COSMIC世纪末侦探神话·流

第30章


  ——或许被杀的也会是她!
  「谨言慎行之环」、家人、朋友、大学、将来、人生……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变得无所谓了。和密室卿潜到咫尺的黑暗中所带来的恐惧相较之下,其他的事情根本都是微不足道的。牧野若叶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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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五日早上
凪波摩琴    性别:女        年龄:五十八
            身高:一五六    体重:五十
            血型:A          职业:幼稚园园长
  尸体发现现场:山口县
  密室的暂称:大厅的黑暗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文化社团「谨言慎行之环」的演讲会中遭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是「谨言慎行之环」的一员,担任演讲会的司仪。
    ③市民会馆的中厅大约有两百人之多,但是没有人目击可能是密室卿的人物。
    ④据悉,被害者可能是在演讲最高潮的时候遭到杀害的。事件当时,会场灯光是熄灭的,视线极度受到限制。
    ⑤坐在司仪席附近的听众当中,没有人听到可疑的声音或者感受到可疑的气息。
    ⑥中厅里面找不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⑦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鲜血写着「密室拾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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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十四  偏执狂的小说密室
    「世界的秘密」
  「我不过是出现在小说中的一个角色而已。」舟岛虎次郎试着发出声音这样说道。
  房间是紧闭着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彷佛被具有高度隔音效果的厚实墙壁给吸进去了一般……感觉上是如此,然而虎次郎却坚信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永远维持着一个明确的形状,以小说中一段文字的形式明确地存在着……
  「我、不过是、出现在、小说中的、一个角色、而已……怎么样?很惊讶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对方反应的味道,像是现场有聆听的对象一样。但是他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不只是他的房间,在宽广的舟岛宅邸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在。整理广大庭院的园丁、打扫宅邸的清洁工人、打杂的女佣现在都下在。
  舟岛虎次郎知道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他明白事实不只是这样。
  「我知道你们!」他提高音调大声说道,浑圆而带着稚气的脸上浮起胜利的微笑。
  他将圆滚滚的肥胖身体往地上一躺,摆出大字形倒在地上,脑海中想像正看着密室中的他—看此段文章时有没有同时试着去想像?—的读者。
  想像阅读有舟岛虎次郎这个角色的小说读者,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
  当泡泡开始膨胀时,很少有人会预期泡泡胀破,就像明知道无常的世界没有不灭的事物,但是却盲从而轻率地相信天文学中太阳还不会爆炸的理论一样,人们鲜少针对未来的事情深思。
  还不会有事……还不会有事……还不会有事……
  地价无止境地上升,责任不仅在於定价的一方,那些不得不心甘情愿接受高昂地价的买方也有责任。
  就像物价高涨一样,地价的飞升应该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如果」这两个字却化成了恐怖的恶魔低语,扰乱了人们的思绪。就如同历史所出现过的所有局面一样,人总是被「如果」所操弄。
  如果地价持续上涨的话……
  如果现在不把土地买下来的话……
  如果将来没有地方住的话……
  十七世纪发生在荷兰的郁金香泡沫化、十八世纪发生在英国的南方泡沫经济,乃至於二十世纪美国的大恐慌所导致的股价急速飙升,都是人们无法抗拒「如果」魔咒的群众心理所产生的。根据太阳的黑点所作的占卜和凯因斯的选美说,都暗示着当人们的主体性为流言所左右时,泡沫就会因此而产生。
  如果能独立思考,泡沫就不会产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然而,没有根据的流言就像魔鬼一样,不是那些无秩序集合的群众心理所能与之抗衡的。於是历史一再重演,泡沬不断膨胀。
  这是所谓的[前仆後继」的法则。
  舟岛幸三在人格方面很明显地有缺陷,然而他却具有洞悉时代变迁的精准眼光。
  幸三以其绝妙的精确步伐在物价开始膨胀的泡沫经济环境当中钻营。对幸三而言,廉价购得好土地、再以高价卖出的行为,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更像一种游戏。
  如何有效地赚到钱—幸三的思考向量是偏向这个原则的。幸三是执着於金钱的偏执狂。
  恶质哄抬价钱的行为从来就不会让幸三受到良心的苛责—不,就算有这种感觉,他也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在幸三心中,本来就没有「良心」这种可贵的东西存在。
  幸三就像一个还下懂罪恶为何的少年一样,单纯地渴望得到金钱,而且反覆做出罪大恶极的行为。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幸三无异生存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幸三看起来就像是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灵魂高价卖给这个叫「金钱」的恶魔。
  然而,他本人却出人意料地不在意。因为对他而言,赚钱只不过是一个游戏。
  就像在RPG游戏中杀死怪物、在SLG游戏中享受战争的乐趣、在STG游戏中耽溺於破坏行为、在AG游戏中打倒敌人—游戏玩家们之所以不把这些残暴的行为当一回事,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毕竟只是游戏。
  幸三就是一个游戏玩家,只是他对抗的游戏机是一个叫「现实」的麻烦对象,而他本人并不怎么清楚意识到这件事。
  酷暑尾声,一个天气闷热的夜晚。
  大响的电话铃声吵醒了虎次郎——时至今日,虎次郎还记得当时自己看过放在枕边的闹钟,涂了萤光剂的闹钟长短针指着凌晨一点十九分。
  虎次郎睡觉的儿童房和父母的寝室——几乎只是母亲专用的寝室——有一点距离,他没办法听得很清楚,但是却可以肯定母亲正用尖锐的语气说着话。
  虎次郎觉得好像听到宣告危机的警铃声响起,他朝着母亲所在的寝室走去。睡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头盈满了介於亢奋与危机感之间的复杂情绪。
  母亲坐在寝室里,像化石一样僵硬。夜灯的灯光映照着母亲苍白的侧脸,母亲就着放下话筒的姿势动也不动,似乎连儿子走进寝室都没发现。
  「妈妈。」
  母亲的身体倏地痉挛了一下。
  「妈妈……怎么了?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虎次郎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到要提到父亲,只是他一直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料定这个时候总会到来。
  母亲看着儿子,眼中溢出了泪水;宛如从杯子里溢出来、却又因为表面张力而勉强停在杯缘的水一样。
  「他……被杀了。」母亲带着哭音说。她摇摇晃晃地走近虎次郎,双膝跪地,瘫倒似地紧紧抱住儿子,发出呜咽。
  「妈妈?」
  母亲的泪水濡湿了虎次郎的脸颊,虎次郎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已经不在了——」
  母亲被泪水呛着,声音哽在喉头当中,虎次郎听不清楚;然而,母亲的悲痛却完全传达给了儿子。
  虎次郎是在隔天之後才知道,睡在不动产事务所里的幸三被入侵的不知名人物给刺死了。基於避免对少年的心理造成下良的影响,虎次郎最後并没有去看父亲的遗体。父亲的死状似乎真的相当凄惨。
  可能是恨意很深吧?竟然会刺成那样—一个搜查人员的嘟哝声就像刻印一样深深烙进少年的脑海里,变成了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记忆。
  幸三的死改变了母亲。
  丈夫一点也不爱她,总是沉溺於一种叫「金钱」的美女怀中:所以虎次郎的母亲也不在乎丈夫的感受,结交了几个年轻的爱人。即使是年纪街轻的少年,他也看得出来,父母之间根本没有「爱」这种宝贵的感情。
  夫妻两人彼此漠视对方的程度是那么地明显而深刻,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在这种关系下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一起—至少看在当时的虎次郎眼中是这样的。
  然而,母亲却还是变了。
  父亲死亡的第二天,母亲在二仅之间白了头。她的眼睛凹陷、脸颊削瘦,像木乃伊一样了无生气,从她身上完全感受下到生命的光辉。
  母亲不再和年轻的爱人见面,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女佣处理,然後把自己一直锁在房间里,连亲生儿子虎次郎也几乎没心思去照顾。偶尔才出现在儿子面前的母亲极尽憔悴,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因为丈夫的死亡而丧志、痛苦得彷佛自己的一部分被剥走了的母亲—在少年的认知里,父母亲之间一直不睦,因此他不懂,丈夫的死为什么会让她如此痛苦。
  表面上不和,内心深处却紧紧相连,彼此依赖着对方—要理解大人这种曲折的爱情,对虎次郎来说,他大概还太年幼了吧?
  母亲在一个星期之後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儿子一个人独自守在这偌大的宅邸里……
  *
  对於双亲的死亡,虎次郎没有任何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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