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请问有何不适需要为下官诊断。”周御奉见我收回手,整了整衣饰,向前一步,站回原位,规规矩矩地躬下腰。
“你可认得我?”我仍不甘心,害怕再吓着他,声音柔和地像清风拂过层层片片的青萍之末“……不必害怕,你可以抬头看着我。”我见他仍嗫嚅着不肯抬头,我又补充道“我对你说的话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你不必在意那些繁琐礼节,我叫你做,你便遵照我的意思。如果不抬头,那你可就得罪了齐王妃了”。
软硬兼施还真有用哎,周御奉终于抬起尊头。我于是抓紧这难得的瞬间,在他眼前一连做了好几个表情和姿势:叭叭叭叭打电脑的、短发飘扬、模特步一般的走路姿势……不过他似乎越看越惶恐,终于匆匆扫视几眼后又垂下头去。
“怎么样?”我轻轻地问,几乎和孩子说话一样的耐心和小心。
“王妃娘娘,下官与您素未谋面……请问今天召下官来……究竟是为何事?”周御奉越发觉得不自在,额角都渗出汗来。
“哦……额……这个,只是上次先生开的药方不错,有看不懂的地方,特地让先生来指教一二。”看着梨儿与周御医张口结舌的模样,我也有点不舒适——也许再试探下去,他们会疯掉的。算了,直入主题吧“梨儿,把那匣子里的药方拿来。”
片刻,药方已在我手上,我展开药方给周御奉看,“转世有望,务自珍重”那几个字下被我标记了一条横线,一副“证据在我手上,你还抵赖不成”的表情。
周御奉用手指着那横线,皱了皱眉,道:“王妃是问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嗯嗯。”
“确切地说,下官也不太明白,这应该只是偶然。”
我几乎当场绝倒,怎么可能是偶然?!
“不行!你今天得给我说出个理由,否则今天就别走出这绿筱阁。”我犯了倔脾气,来到这里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周御奉面露尴尬,擦了擦汗,点头诺诺,却说不出话来。
“不用点头哈腰的,坐下……我问你,你看不明白这字吗?这明明是你写出来的,为什么解不了?说不出个所以然呢?”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的惊怒都变成委屈和绝望,指着药方,差点要哭了出来。
“王妃息怒……可否给老下官一些线索或提示,或者说,通过这字想解什么?老下官早年曾是白牛溪畔文中子王通王居士处门人,如果说解字,老下官也许还能帮得上一些忙。”周御奉见我如此小女儿情态,反而沉稳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战战兢兢。
王通?白牛溪?就是那个教出十一名唐初名下官的离奇隋末思想家王通么?我猛然一喜,一丝希望从心头萌生。
“唔……周老师,我想解‘转世’二字。”
周御奉突然抬起头看我,“文中子老师曾讲,一个人在死亡后,其性格特点或灵魂在另一个身体里重生,谓之转世。”
“那可有活着就转世的先人?”
“也有,不过活着转世的情况不为大多数世人所知,活着转世者因为是交换灵魂,所以本身不能查觉,转世者周围的人也很难知晓。下官以为《庄周齐物论》中所述‘庄周梦蝶’及本朝的淳于棼‘南柯一梦’俱是在梦中转世的案例。正所谓:无与我皆无尽也,物与我皆无界也,庄周认为,人不可能确切地区分真实和虚幻。并把当日与蝶互相转世误认为是梦,不过他天生慧根因此对此产生怀疑,方做此篇。而淳于棼,则与另一个世界的南柯太守互换灵魂,回到大唐的淳于棼是那太守兼附马郎,当然对自己前半段的人生存留记忆。而因为对转世不确认,只能杜撰槐树下梦醒、大槐安国等荒唐之言。
不过这也并非庄周与淳于棼之过,他们不能控制转世的过程,没有完全清醒的意识,所以产生怀疑,还有更多的愚昧之人,虽经历过却不自知。实际上,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控制这个过程,比如在西汉时期时,佛法高深,神通非凡的葛马希即是有意识的转世,他原想寄魂在13岁的孩子体内,却被人用灶灰驱走,只好将自己的灵魂从尸体中移出来,将灵魂迁入另一个婴儿的母体中,使转世获得成功。”
“那为什么庄周与淳于棼会转世呢?为什么不是别人?”
“重生并不一定因为人有罪业,而是一个灵性提升的机会。人的能量是不能创造和不灭的,灵性在这不灭的轮回中游走,但是灵性提升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应该是宿世的因果缘分,以前灵性的强烈执念,能够促使人在活着的时候转世。”
“那转世的人还有回到原来躯体的希望吗?
周御奉一路说得出神,闻听此问,看了我一眼“俗话说:死离生别,一似庄梦蝶。脱离了人体的灵性,靠意识与执念存活游浮,转世之后的人,灵性已损失了真元,再想回到躯体,应该很难的。不过……”
“不过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缄口不言。
“求您告诉我!”
“人的灵性与呼吸之间有一种不明确的关系,可与肉体分离。在睡眠时,分离是短暂的;在死亡后,灵魂则与肉体永远分开。所以活着的转世都是在睡眠时发生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什么外力能够让转世现象可能发生么?”
“灵魂在人类肉体间转移的暗示,有的时候是用某种图腾,其中包括神物、灵性赋予身体的某种形态等,据说印度的一些佛法高深之人是以一种奇怪的身体姿势转世的。”
我心中一动,古印度,瑜珈么?神物?是手表么?如倏然如醍醐灌顶,神志骤然清明。可是周御奉看见我的神色却目露惶恐:
“下官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请讲”
“下官自幼天赋一些异能,能够若深若浅地感知到一些灵性来由。这药方上八字,说是偶然,也可说是下官心血来潮所题。请王妃不要见怪。”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王妃今日召下官来此,又问了下官如上问题,下官不敢妄自猜测,却因此而深深忧虑。下官自幼与王爷相识,深知王妃乃王爷最珍贵之人。
俗语说:来去来去,聚散有缘。这转世的过程,下官既没亲身经历过,也没有亲眼目睹过,都是道听途说,风险太大,因此奉劝王妃,慎动灵性。”
他顿了一顿,果决地说:“如果担心今日之事会泄露半份,下官可自断口中之舌。”
“我知道,你放心罢!”说完,我喜颜悦色,亲自去梨香堂内取出所藏王爷这月余来赐我的全部家当:金银锭子、银两、记名符、各种宝玉珠钗等,用一个装花瓣的袋子装好、系好递给周御奉,也许今夜之后,这些我都用不上啦!“这些全部给老师”。
第十章 我穿回去了!可我只是无主孤魂
“下官不敢!”
这败家的举动更让周御奉觉得我的心意已决。我边递那袋子边观察着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他与王爷交好,必然知道齐王多年来对“我”情思萦逗、缠绵固结。听他言语中的意思,业已感知我决心转世,所以,我这能不能“走”成,全依赖他的成全了。
他没有接那袋子,肃了神色,扑通跪下:
“王妃,下官刚才曾说过,转世并无可考之证,也并无人亲眼目睹,只是我与老师曾对《易经》与佛教中的天人感应学说进行了研究与假设,但并不足信到可一试的地步啊!”
我笑:“可信与不可信,我自有分寸。”
他刚刚爽干的额头又现出豆大的汗珠:“万一有误失,下官罪不可赦啊!”
“不必担心,我会留下书信给王爷,叫他不疑心于你。”
“王妃,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必说了,周老师。”我上前搀他起来,推心置腹道:“灵魂这种词淡得很,像粥上的白蒸气、清水煮的白菜。可是使人惧怕的并非变化本身,而是变化后不可预知的结果。你可能理解我说的话吗?
如果你一睡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距离原来好几千年遥远的地方,那么你会发现,你的生命虽然存在着,但那个‘我’已经支离破碎了。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周御奉惊愕地抬起头,像看火星人一样直愣愣地看着我的脸,全然不顾礼节,看来我这番话他是听懂了。
梨儿我身边,幽幽地拉着我的衣角,:“王妃姐姐,姐姐,你刚才说的为什么我听不明白?你……是要离开这里吗?”
我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亲热地摩挲两下说:“姐姐会为你打算的,放心!先送周御奉回去吧。”
“嗯”梨儿将信将疑地看看我,将跪着的周御奉拉起来,推推搡搡地向外“送”,一边推一边嘟囔:“都跟我们主子说了些什么啊?”
周御奉走了,我揉一揉因极度亢奋而酸涨的脑仁,命梨儿交待李福海等人,不要与任何人说周御奉此人来过,更不要将我们的对话透露半分,否则我绝不轻饶!
打点了好一切,长吁了一口气坐在床上,心中不再那么空落落了,一月来几乎幻灭的回世梦突然清晰起来,就好像在机场等飞机那么真实——按照周御奉的说法,我只需要等到酉时,便可以进行一项灵魂离体的伟大尝试!
谁说人有没有灵魂的?据说三宅一生曾经称过,人死前死后,天平上显示的重量减少了零点几克,那一定是灵魂的重量,不是么。
以前,曾在《夺舍法》的书中看过这一个故事,一位伟大的行者为了友情,在情急之下一瞬间进入了死鸽子的身体,起飞去找合适的年轻躯体……喜欢幻想的我,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去思考,自己的前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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