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惑贞观

  ……在当今政治首脑动情陈词的时候，我的大脑飞快运起来——
  据《资治通鉴》中记载，高祖李渊之所以能反隋成功，大多倚仗着李世民的用兵之策和谋略之臣，据说还曾允诺过“若事成，则天下皆汝所致，当以汝为太子”而今，天下归了李唐，李渊却并未废长立幼，按今日高祖说的这几句话的意思来看，不过是收买人心，看来高祖与太宗这父子之间的权力角逐已经开始了。
  落座在殿右侧的李建成、李世民，与殿左的李元吉纷纷举杯。唯独李世民向前一步，“为君父家国，儿臣纵是粉身碎骨，又算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见李建成冷哼了一声。
  “皇上……臣妾也要敬三杯酒，这第一杯酒要感谢皇上为臣妾贺寿的隆恩。祝皇上与众皇子们身体安康，事事都如意。”端杯敬酒的，是李渊左首边的美人，此人正是李渊晚年最宠幸的嫔妃之一——张婕妤。她如今虽然已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了，但皮肤保养得即如年轻处子一般，纤侬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两眉间红丹一点，一颦一笑娇艳不可方物。
  “好”李渊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坐在其右首的尹德妃身娇笑举杯，众皇子们也都先后干杯，唯有李世民迟迟端起酒杯，仅仅泯了一口。
  “这第二杯嘛，要敬我们的太子殿下。”张婕妤似乎瞥了一眼李世民的酒杯，嘴角露出不易被查觉的笑容，姗姗走到李世民的身边，却向他上首的李建成举起玉杯。
  “臣妾听说，太子因位为储君不能多临战场，但却日夜操练武功兵法，想有朝一日为皇上分忧解难，立下战功。如此孝心令你的皇上和母妃都大为感动”
  “不敢当，婕妤。”
  “嗨，我这也是敬花献佛而已，是吧，皇上”
  张婕妤媚眼如丝地看了皇上一眼，说道。
  “嗯”高祖意态闲闲地一声，据说他对这长子还是终爱的，汉高祖刘邦有一句话叫：“终不使不肖之子居爱子之上”，纵使李世民是难得的英才，可哪个皇上愿意把万里江山偌大家产交到自己不爱的儿子手上呢？
  我飞快地扫一眼张婕妤，她的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此女气势与聪明皆外露，想她这一敬想也是有来由的——身为皇帝宠妃而冰雪聪明的她，深知皇上举办此次家宴的良苦用心，一来，皇上是想趁中秋家宴之时在众皇子为她张婕妤贺寿，在皇子们面前增长她的地位和威望。二来，太子李建成与二皇子李世民之间素来有些摩擦，因此皇上想利用家宴的机会，缓和一下二者的冲突。
  而她刚刚在皇上面前，故意独独夸奖太子，也是有她自己的小算盘的。
  当今天下，无论宫内还是天下来讲，最大的事莫过于立储。对于她们生存状态如“水蛭”般的后宫嫔妃们来说，未来的皇帝是谁不仅关乎手中控制的权利与地位，更是生存的保障。
  据我看到的大唐野史，她与尹德妃本来都十分看好李世民，李世民在天下平定后，更是功名日盛。虽然储君已立，但高祖乃是军中立国，也难免不审时度势、改立皇储。为此，趁窦皇后有恙，懒于管理后宫之时，张尹二人则多次派去心腹明里暗里寻机“勾搭”李世民，为以后老皇帝仙逝之时筹谋，但李世民呢，不但不领情，而且还在去年，让他们二人在众人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那是洛阳刚刚平定以后，唐高祖李渊继位，炀帝被封为“太上皇”。后宫的美人们都在盛传原炀帝宫中有很多奇珍异宝，不仅是价值连城，而且很多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为了去淘点儿珍宝，张婕妤鼓动尹德妃，在高祖跟前没少吹“枕头风“，李渊本人不喜奢华，但他素来就知道二女的喜好，于是未加阻挡，准许二女到紫泉宫去看看，每人拿一两件宝物。谁知，当二女兴致勃勃地来到紫泉宫“选宝”时，却遭到了秦王府执事的阻挡，据说李世民已下令将隋留下的珍宝已逐一登记，送入国库。
  二妃虽有高祖撑腰，但法令已颁，要是再闹，就留下了不贤德的骂名，只好作罢。但是李世民在他们的眼里应该是不识时务的了，此只为建成太子敬酒，恐怕也是改拥太子的象征。
  ……
  敬完这杯酒后，张婕妤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似有感觉却目不斜视，稍刻，他站起身向高祖举杯言之铿锵道：“父王，婕即所言甚是，儿臣也想敬大哥一杯。大哥文有安邦之才，武有定国之功。儿臣每每在外征战之时，惦记父王龙体，唯有想到大哥在父王左右方能安心。”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李世民的不动声色，让张婕妤的这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波澜未惊。
  但见张婕妤微微一笑，再次举杯：“皇上，这第三杯酒，臣妾要敬二皇子。”
  
第十八章 高祖的妃子原来和李世民有仇
  高祖李渊，仍是笑意晏晏地饮酒，仿佛对眼前这场戏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其右首的尹德妃脸上也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二人一付举案齐眉的和谐，让我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否是一幅会动的壁画。
  李世民已端起玉樽，对视张婕妤，面色温润，然而我却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交错的不像杯斛，倒像是刀剑！
  看着李世民一言不发地一饮而尽，我长吁了一口气，因为离着太远，我只能看清他的轮廓，似曾相识。
  天哪，这比集团内部知识分子的明争暗斗的级别高多了，更含蓄！更阴险！更猛烈。真是长见识了。不过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却有放松之功效，手心不再出汗了，我情不自禁的转动眼珠儿，打量起两仪殿的陈设来。
  从朝向和殿内设施来看，我们所在的应该是两仪正殿，东西各有一偏殿。因是盛夏，殿门大敞着，看得见宫院，院内似是杨柳最多，依依垂下如一道天然翠帷，显得宫院宁静清凉。院内廊庑交错，，还有花团紧簇的红白两色杜鹃点缀在有假山石与喷泉，几行石子路光洁如月。
  我的视线从殿外移向殿内。两仪殿内正中上方，悬挂有御题的匾额“建极绥猷”，从殿内到门口，两侧各一排四根华丽的彩花圆柱，柱高三分之一处开始绘团花图案，好似布帛围裹。靠近深殿的最后柱子两侧各有一翠帏，整个殿内铺满柔软鲜艳的红丝毯，走在上面有一种“彩丝茸茸香拂拂”之感。在红丝毯之上、殿的正中下方有一榻，上放一长两短三几案，正是李渊与二妃用餐之处。众皇子与婉如的几案则各设榻下两侧。殿中有一巨大鎏金芙蓉大鼎，散出袅袅上升的轻烟，幽幽不绝如缕。
  七张几案上，李渊与众皇子摆着同样的美食和美酒，二妃的小案上则只有美酒，菜品则与李渊共用。
  我很想记住面前的酒菜的样子——一些是能叫得上来的西安小吃，有的叫不上来字，便小声问了问上菜的侍女，惹得李元吉的瞪视。管他呢？美食当前，怎能这么不负责任？如果有机会穿越回去，这些点心秘方也够我开个唐食府了。
  主食有一种叫饆饠（毕罗）、珍福圆的点心、叫明月望莎的甜点（和雪绵豆沙很像）还有一个巧克力蛋糕（据说是贡品），菜有华清菜卷、清蒸鱼、君度酒渍柿子、反沙芋、蟹羔，最让我眼珠子要掉下来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盛装菜食的容器——那清蒸鱼用晶莹透明的水晶盘子盛着（估计是真的吧，皇宫里不会有A货），华清菜卷用方形雕花的银盒盛着、珍福圆的点心的容器是一个镂空的白玉盘，而酒具和碗竟然是一套纯金设备，酒壶柄和杯柄、碗面还雕有金龙吐珠，还有一些我完全描绘不出来的东东……看完这个，我情不自禁地举起两只小手，两只食指对对了几下……这古代皇帝一家吃顿团圆饭，吃饭的虚荣心和奢华程度真是叹为观止！
  正唏嘘间，耳边琴声悠然响起，殿院内清风送凉，沁人心脾。
  只见尹德妃从右案走到殿中，盈盈下拜。“皇上，臣妾近日习得一舞，名曰胡旋舞。后请乐师配乐，多日演练，小有所成。今日想舞来给陛下您助兴。
  “好啊，爱妃，舞来。”
  只听琴乐方停，弦鼓声响。殿中美人双袖举起，以心应弦，以后应鼓，急速起舞。只见她，头戴翡翠花冠，身穿五彩宽摆长裙，玉臂轻舒，裙衣斜曳，全身彩带飘逸。连风拂杨柳的娇柔、静花照水的妩媚都难逊色十分……
  “好！”李渊在一旁红光满面、连声喝采，甚至还和着鼓点打起了拍子，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似乎也看得目醉神迷，连拿酒杯的时候都不忘盯着裙带飞扬，狠怕错过哪个美目流盼或者跑光的绮丽瞬间。
  在场的人只有两个还保持冷静，一个是同样身为女人的我，一个就是正自斟自饮的秦王李世民。在我看来，他周身都写着“不和谐”三个字，好像这边三个人越是兴致勃勃，他似乎就越忿郁。虽然低着头，我却能凭直觉感觉到，他的眉头此时一定是深锁的。
  “铿！”弦鼓声停，琴乐又响，旋转高亢的舞姿过后，是柔情似水的妩媚。只见尹德妃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果然是一个勾魂摄魄的大美人！不知杨圭媚和她的这张脸，哪张更勾魂呢？我正没心没肺地掉进幻想国，又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不知是不是饮酒过多的缘故，旋舞中的尹德妃双颊绯红如烧，神色间总似有一份沉醉之色，似忘情于自己的舞姿，又似少女春心初动，风光无限旖旎.
  目睹此状，我心中疑惑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