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呀”的一声,尹德妃跌倒在了秦王的案前,旋即,乐声骤停。因为正是我的对面,背对着尹德妃,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脚踝部一定受了伤,不能站立起来。因为是忽然跌倒,轻纱披帛也滑落裙边,露出一段梨花般细腻雪白的肩颈。
我往高祖李渊那边看去,他的神色又是心疼又是焦灼,似乎想下来扶却又觉得不得体。于是我起身,几步行至尹德妃身边,轻轻把她搀起来。
“您还好吧”我关切地问道。
尹德妃没有回答我的话,抬起头,却是意外的悒悒与阴暗的目光,还有一些泪意朦胧。
“来人!”高祖见尹德妃神色如此,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召御医速来两仪殿……爱妃,快来朕身边”。
尹德妃却一直没有喊疼,崴着脚向皇上福了一福“妾身失仪”。然后望了一眼秦王,眸中掠过一点锐利的星火,在侍女的搀扶下沉寂离去。
我目送尹德妃向前走了几步,方想起移步归席,可能是以前在职场上关心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关心习惯了——如果没有穿越到异世,尹德妃要比我小好几岁呢。
因尹德妃摔倒的地方,正是秦王李世民的几案之下,于是在起身抬头之时,我与秦王的目光不觉地撞上。
一见之下,不觉脸色大变,竟然是他!
竟然是子漓?!他……还是那般的丰神俊朗,轻轻浅浅的笑如破春风,乌黑的瞳仁幽深而温润。只是,装束不同了,带着黑色的远游三梁冠,皂色圆领绛纱单衣……哦,原来上天还没有抛弃我,不竟然如此怜悯钟爱,竟然让子漓与我同来大唐!刹时,温柔与快乐如流水倾倒……许久,听见齐王“咳”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大殿之上,不知道已与他对视了多久,静默了多久。
脸上已烫得如火烧一般,深垂臻首掩饰窘态,我回转身走,却感受到炯炯目光如芒刺在背。
“德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再过几日就要举行贵妃册封大典了,快来,让朕看看……奉御,你就在此给德妃问诊。”
皇上宽和的声音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但却不见尹德妃有一点惶恐不安,顺从地缩在李渊怀里,任由他抱着,一付陶陶然甜蜜旖旎的样子。让皇子们都只能敛眉低首。
我也又羞又窘,心里直嘀咕:这个老皇帝,据史书上说也是个“守成之君”,怎么也这么色迷迷,不成体统。
被称为奉御的医官机灵地走过去,在皇帝身后一点的位置跪下,查看德妃伸出来的青葱儿一样的脚。
正在看热闹,却听得秦王叫了一声“父皇”。这声音传入我耳际,虽相隔不远,却有如渺渺如天际传来,这声音也一模一样啊,真的是他吗?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声音,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吧!
正神思游弋间,秦王又朗声开口了,声音沉厚而宏亮,盏中的水纹一荡,破碎了我与他成双的影像“儿臣很想为父皇讲一个故事。”
“哦?二郎讲吧,朕很想听听。”
第十九章 李世民竟是我男友的前世
院子里,一群宫女提着宫灯轻声走过,将我的目光瞬间吸引了过去,这才发现好多秋海棠的花瓣洁白地飘落在殿门口,幽香隐隐扑鼻。
太子、齐王和张婕妤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李世民身上,唯有尹德妃懒懒地偎在皇上身边吃梅子,气色仍是不好,说不出的娇柔与委屈——尚药局的奉御已经退下,留下一个一个医官打扮的女宫人给她按摩脚踝。皇上时不时关切地看看。
秦王缓步走到殿中,叩谢高祖,也转身望向那院中的海棠,似有所思,月色如绮,将他颀长的身影映在红丝毯上。
“从前,有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丈夫在外为官,妻子持家养儿育女。
这对夫妻有三个儿郎,都很调皮,这妻子费尽了心神。可妻子仍是对丈夫关心入微……她是一个那么善良、聪慧又识大体的女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充满感情地一顿,似是无限的想往。
“丈夫的顶头上司却是一个昏庸而反复无常的人,妻子总是怕夫君伴君如办虎的日子过得不开心,更怕年轻单纯的夫君遇到什么危险,甚至对丈夫的安危与前途的关心胜过她自己的性命。
有一次,丈夫回家后郁郁的,妻子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丈夫说,今天我的上级戏谑他,管他叫‘阿婆’,只有为我脸上的皱纹多。妻子听了就笑了,说:你真是孩子气,因为这点小事,就生上级的气啊?!这是好事啊,你看,你继承的官位是唐国公,‘唐’便是‘堂’,‘阿婆面’就是指‘堂主’啊!夫君将来必有大作为。”丈夫听了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对上级也不再怨恨。
还有一次,妻子无意中发现丈夫的骏马很多,而丈夫又曾跟她说过自己的上级是如何如何的爱马,于是妻子苦劝丈夫,不要把患祸当成宝物,还不如把马献给出去,可是任性的丈夫却不舍得。后来,妻子去世了,丈夫这才细细琢磨亡妻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经常给上级送骏马鹰犬,真的博得了上级的夸奖,并且提升了他。丈夫流着泪对儿子们说:如果早点听你们母亲的话……”
“二郎,你这是在讲你们的母亲哪!”皇上沉声道,看不出是愠是喜。
“父皇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秦王李世民话锋突转。
高祖不知何意,答道“今天是张婕妤的生日,也是给二郎庆功的日子,更是我们一家团圆的日子啊。”
“今天是母亲的周年!”
我暗暗心惊,突然猜到了秦王的心思,历史书上写,国母窦氏生前未被封皇后,尹德妃尚不到而立之年,已成为正一品夫人中的第三位,马上又要连升两级,成为仅在国母地位之下的贵妃。这么说来,秦王担心的事,有生之年,窦氏的贤德之名、皇后之位必被其取代——在她周年之日,儿子为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和记忆的淡去而深深担忧。
可这样一来,秦王在婕妤的诞辰酒宴上和德妃即将册封之前重提旧事,必然会惹来龙颜不悦啊。
我凝视着秦王,他的眼神如此忧伤,虽极力维持着镇静却让那伤感与无助如空气般迅速在殿内弥散、蔓延,飘进了婉如的心里。
“二弟,怎么在婕妤的芳辰提母亲的祭日,父亲怎么会忘记母亲呢?这个应该不用我们做儿臣的提醒。”说话的太子李建成。
好毒的话!我转眼看皇上的脸色,已显现不悦与伤神。
尹德妃停止了吃梅子,看了看李世民,微一踌躇,向皇上道:
“皇上,秦王刚才没有喝张婕妤的寿酒呢”德妃的脚似乎不疼了,挥手示意医官下去,正坐后,又瞟了一眼李世民,脆亮地道:“看来是我和婕妤承恩太过,惹人嫉恨了。”说完又粘到皇上身边去,眼圈转眼就红了,好像她不是在给别人的两肋上插刀子,而是自己挨了两刀:“皇上,臣妾还是不要册封大典了,臣妾只要皇上记得臣妾就够了,不想惹人非议。”
皇上也不言语。
坐在我旁边的李元吉一直没说话,若无其事、安静地喝着酒。张婕妤也冷眼瞧着,想必此时她心里的“潜台词”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殿内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太子与尹德妃的步步紧逼,秦王的不卑不亢和不退不让令我心急如焚,心里有一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一阵风过,庭院里的零落的白海棠又吹进殿内,有一只花瓣竟落在了靠近殿门口的我的裙裾边,我灵感忽至。
又一阵风乍起时,我已推开案几向殿中走去,妃色雪纹长裙下摆长长曳在地上,软软地指过地面寂然无声。月亮满得如一轮银盘,玉辉轻泻,花朵漱漱如雨,一朵一朵沾在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白霜。盈盈下拜时,风又拂起了长发,像纷飞在花间的蝴蝶。
垂垂漫步,妙目生辉:
“父皇,儿媳杨圭媚给父皇见礼”
“哦?”高祖睨了我一眼,打结的眉毛稍稍舒展、面色稍霁。“圭媚请讲”看来皇上对我这个出身寒微的青楼女并没有太多反感,怎么会呢?据我所知,高祖李渊世代出身贵胄世家,从他本人其三子身边正侧妃多为名门之后(想到“他”的身边已有长孙氏,心中百味杂陈),为什么对子吉的妻子政策这么宽松呢?难道是对子吉本就没寄与什么厚望吗?唉,不管如何,形势已不容我多想了!赌一赌罢!
“儿媳虽出身浅薄,学识寒微,今日乃是中秋团圆佳节,亦是家之喜宴,父皇却仍思虑国事,令圣体负扰,请恕儿媳冒昧,愿献上一厥古琴曲,以贻圣听。”
“好,好,快快献来。”高祖正愁无人搅扰这个头疼的话题,当然说好。
当下,有宫女抬来乐器,从没见过这么精致奢华的古琴!轸和足是用象牙制成的,通体施有精妙的金银平纹……天!竟然是金银平文琴么?如今已经在日本古都奈良东大寺珍藏着了,如果还有穿越回去的希望,我死也要抱着这国宝回去。
鎏金百合大鼎中如春日百合般透彻肺腑的香气让我从游思中醒来,虽然对要即将演奏的《凤求凰》已熟悉至及,但暗暗祝祷杨圭媚的乐魂此刻降临,助我东风!
我缓步而入座,盥了手,,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儿,对着自己的当心,两手卷舒自若,纤指拨动……
这琴语乃是: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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