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惑贞观

第18章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弹至一韵时,灵性忽至,似是耳中有人吟颂,似是琴中有我。悠悠的缠绵,蕴着轻烟似的愁绪,酿成久久不失的回音,瞬息间,清丽的变调、明快的划弦,又含着喜悦的知遇,滤去了心头无尽苦意。时而寻到那深邃处的幽幽之音,又可触摸到近处花草的萌动,往复生诉,身心忘俗!
  一曲终了,四周皆静,唯有白色花瓣点点吹落身畔,与垂地的发丝缱绻,无限清丽。
  “好!”高祖突然高喝,鼓掌数声。“好韵,好琴语!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其声淡,其闻无古今,圭媚的琴技可谓是才贯来者啊!这曲子是何来历?称为何名?为何联从未听闻?”
  我款款谢恩,当然没有听过了,这是宋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合著啊,只是我不能说而已。“父皇谬赞了……此曲名为《凤求凰》,缘自上古民间之曲,寓意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铿锵,深挚相惊,芸芸人海,知音喜遇……”语及至此,心旌摇动,双眸如清波荡漾,快速地望向秦王,只见他目光平直,微许温柔之意如水一般从眉目间流泻,正深深地凝视着我,目光相撞,心中颤颤,赶紧端正了目光。
  “父王,儿臣愿颂诗一首,配与圭媚之曲。”是李元吉,不知何时已与我并肩立于殿中。
  
  
第二十章 献琴《凤求凰》迷倒两位皇子
  高祖此刻已是龙颜大悦,李元吉转头含笑向我,眼中烟波浩淼,缓缓道来: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我脸上一红,向他略一欠身。却惹来高祖畅声大笑,虽半言未语,却更是让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元吉这般不含蓄,几乎把他对我所思所为全面展于人前了。正懊恼着,却听见一个醇厚而低沉的男声朗朗入耳: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
  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如被雷击般,我怔住,好一个: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他一定就是子漓,方能知我“鸳梦成空泛”之伤、托鸿雁之《凤求凰》……
  “卟哧”却听殿上传来张婕妤的轻笑,“妹妹的琴音竟然挑动了两位皇子的心呢,真是好技艺,若不是妹妹是皇上的儿媳,我真担心妹妹现下抢了姐姐的饭吃呢?”
  “爱妃!”高祖打怕了张婕妤的口无遮挡,却似乎并不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对我微笑道:“圭媚,你抬起头来。”
  “是”
  我抬起头,眸光骤然定在唐高祖的座下,眼中碧色盈盈欲滴,绿云乌鬓绾成轻俏的飞天髻,一支碧玉长簪,银钱细长丝丝坠落下,数枚光洁明透的莹雪珍珠轻晃。悯然高挑的身姿似出尘仙子,温柔顾盼间之妩媚艳冠群芳。眉不画而含黛,唇不点而露绛,一袭妃雪衣衫,一张芙蓉胭脂面惊破当空皓月的辉映,新鲜可人的笑仿佛香气淡远而幽婉。
  只听见建成太子的案前“当”地一声,似是银匙掉落在地。
  “我儿果得佳妇!”高祖由衷赞叹,不知我似乎听错看错,语气中竟似有迷惘失落之意,眉眼间竟凝结着深深的思慕:“可是我听元吉说媚儿出身寒薄,如何学得大家之长?”
  “禀父皇,圭媚自小就无父无母,被前朝隋炀帝迷楼丽贵嫔杜秋娘收养,6岁时携至长安,教习歌舞礼教,如同亲女。圭媚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听杜秋娘说,我是从迷楼出生的。可是6岁以前的事,圭媚已经记不得了。”
  “哦……”高祖或有所思,“这个杜秋娘,联曾听说过,也是一个绝世的舞姬。”旋即,略略迟疑,语锋一变:“你说你是从扬州迷楼出生的,那你可能是杨广之后喽?”
  我慌忙跪下,一急之下额头更是沁出豆大汗珠,眼中微见莹莹泪光,“父皇恕罪,圭媚并不知自己身世,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如果父皇称圭媚是杨广之后,那么圭媚宁愿生之于天地,无父无母!”
  见我受惊至此,高祖李渊却是很是高兴:“圭媚之才,量也是天地之生女……”
  我长吁了一口气,谢恩道:“圭媚虽生于隋末,却感谢上天将我生于瑰丽的盛唐之世,受庇护于明德宽厚爱民的高祖之下。”
  “哦?圭媚既出身天地,不识贵胄,又如何知道我大唐为瑰丽盛唐,我李渊宽厚爱民呢?”高渊不打算放我,苦苦逼问。
  “不是小女所知,而是从天下百姓处所知的,唐高祖乃是胜过汉高祖的千古明君。”
  “哦,天下百姓这么说的?何解”
  我看见李渊,于是大胆道
  “天下百姓说,唐高祖乃天纵贵胄之身,不同于出身泗水亭长的西汉高祖刘邦。”‘唐之取天下,迟回以起,若不足以争天下之先,而天时人事,适与之应,以底于成。’意即,唐高祖取国迟回而不迫起,在英豪竞起的时候,不怕被人抢了头筹,而天意如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青睐于自己,这正是天生贵胄的气势。”
  高祖朗声高笑,“那媚儿自己是怎么认为的呢?”
  见高祖如此,我更加敛眉低首,言之切切:“俗语说:兼听则明,偏听为暗。所以,还有谁会比老百姓的眼睛更雪亮呢。但今日面圣,媚儿的确是对传说中的唐高祖有了新的印象。”
  “讲。”
  “您不只是一个开国之君,您超群的胆略、宽阔的胸襟远大的目光,为未来的盛唐奠定了根基,瑰丽的盛唐,纳百川之水、成涛涛之海,就好像人世间所有的色彩都喷射出来,幻化为壮丽无比的乐章……我们的民族,总算拥有这样一个朝代,能驾驭如此瑰丽的色彩,您就是那个指挥若定的君主。”
  说道最后,我有些跑题,几乎是在诗颂大唐,要知道在21世纪我也是个大唐的忠实粉丝,虽然这盛世不只是他这一个皇帝的功劳,姑且桃僵李戴,过一过嘴瘾吧!
  李渊都听怔了,“好,好啊,一个迟回迫起、适之与应,好一个兼听而明、偏听则音,好一篇美文诗颂……快,快给联传御史官。”
  马上有一个小老头跪在殿前,“臣秉笔侯旨。”
  “将刚才齐王妃所言都记下来。”
  小老头不明状况地看着我——都说完了,怎么记啊——我轻声地说:一会会告诉你,你快领旨吧。
  哦哦,小老头假装在纸上写来写去~~这时,高祖又道:“记录联的口诏~~封齐王妃为正一品行云王妃,另封官职本朝正三品乐师清音。”
  好大的一个惊喜!齐王妃这个封号我不在乎,要知道本朝乐师的最高级别是六级啊,我破格封了三品,那就象征着以后有自己的收入了吧,财源滚滚啊!
  “圭媚叩谢父皇天恩”
  回首,李元吉正瞠目结舌地望着我。
  又听高祖道:“元吉啊,媚儿的身世如此可怜,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啊。”
  “额……儿臣知道。”
  “对了,还有册妃大典,就在中秋佳节后择日在齐王府举办!联要亲自做证婚人!”
  李元吉诚惶诚恐,“谢父皇天恩。”
  高祖“唔”一声,似是漫不经心,旋即转向我,目光微凝::“对了,媚儿,即是本朝正三品乐师,要常来宫里授受德妃、婕妤等琴艺哦,联日日渴盼再闻清音啊!”
  我笑意俨然,欠一欠身,自有一番流霞映波的风流姿态,“儿媳谨尊圣意。”
  ……
  余下的时间,所有的时间与话题几乎都围绕着乐器、演奏与诗赋,箜篌、芦笙、琵琶……高祖乐于难得浸淫于美人与天籁,尹张二妃则忙于献艺邀宠,我心中暗喜,喜得不是自己的风头占尽,而是席间“一家人”笑言晏晏,再无人提起刚刚秦王惹得龙颜不悦一事,高祖甚至频频向儿子与儿妇举樽,天伦融融。
  一双美眸悠悠抬起,向秦王凝望,只见他目光晶亮,似轻柔羽毛在我脸上拂过,嘴角蕴涵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冬日浮在冰雪上的一缕淡薄阳光,虽隔着高照的烛火与鎏金香鼎的袅袅的白雾,却似感受到灼灼目光、浓浓的烟草味和那慵懒却带几分邪魅的唇角,一阵晚风吹入大殿,烛火微动,望仙髻下垂落的几丝碎发被风拂在脖颈间酥酥的痒,随着众人举杯,感受着他的黑眸却随着雪白葇荑粉红唇瓣流动,心篂摇晃,几乎不能自持地绝倒。
  转眼已是戌时,龙体困倦退入内宫,吩咐宫人为我们几人设宴紫泉宫,赏月饮茶。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紫泉宫,一路之上,穿越无数皇家御苑,或在平时,这云破月来花弄影的好景致必让我兴致盎然,只是知道子漓紧随在我身后,于是这周遭的一切都让我恍惚,想象着背后他带着热度的双眸,双脚与心头都如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仿佛自己并未身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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