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惑贞观

第33章


  相比之下,我是想法是多么凉薄。
  心内的感动突然像开出无数柔软而芬芳的紫萝花,灿烂的拥挤的填满整颗心。
  他凝视着我眼中氤氲,似是懂得,握紧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低声而坚定,“你要相信我。”
  我用力点一点头,有他这样的允诺,哪怕前路再渺茫,我也可以有一分坚持的执信了。
  杜秋娘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嗫嚅道:“媚儿,我也想随你们去,见一见婉小姐。”
  我心下微微不忍,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复又刚硬了心肠:“不,我想我母亲不会想见到你。”
  ……
  慨叹中,我与屈突通、秦王三人走到曲江池苑前门,平阳正立于茵茵绿草中的一驾马车前向我们热情招手——那只是普通的一驾马车,车上有遮阳避雨的蓝布帐。
  
  
第三十六章 李世民带我去找妙成女尼
  待要出发,平阳一纵身,轻松翻上马背,连马镫都没有。
  我才知道,原来这马车是给我自己准备的,平阳公主、秦王、屈突通都各自骑着马来的,平阳骑着一匹骕骦,马色如霜纨,马颈络以金珠,振鬣奋蹄间,煞是超尘脱俗!仿佛要一脱缰就要乘云而去。
  心下懊恼——如果我会骑马,这好马儿单独走肯定会会比驾辕快得多!按照李世民所说,到栖灵观要过一个沅水,翻过一个虎溪山,眼下靠这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这边我提不起兴致,那边李世民与屈突通为了当车夫“吵”起来。一个说爱听马铃响,一个说驾车不是玩的,没有经验的人驾得颠簸或者伤了公主身体。
  他们二人争执的认真,李世民似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意如磐石,脸几乎都涨红了,一边辩论,一边要平阳做裁决。
  虽然是李世民更无理一些,但裁判官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哥哥的,绞着手里的马缰,使劲地一下又一下摸着骕骦的白色马鬃:“你们两个到底再争下去,恐怕还没到栖灵寺,三弟的追兵都要到了,快走吧,趁三弟没发现媚儿离家出走之前……屈突通,二哥是有话要跟媚儿说的,堂堂秦王给你家公主驾车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来,你骑二哥这匹玉逍遥,它脚力比我的骕骦还好!用你的那匹马驾辕,快!”
  李世民喜色情不禁流露出来,我不觉莞尔,李世民虽然年轻,但这些日子来给我的印象从来都是睿智沉稳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只是他的驾辕技术真的不怎么好,虽然手上紧紧握着缰绳,那马儿却不太听话,左拐右拐,就是不肯好好走路,惹得走在前面的屈突通和平阳的一番奚落。
  好一个初秋!放目苍崖万仞,云护晓霜成阵……虽然不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却也是“笑语盈盈暗香去”,水色青青,群山环绕,别有一番开阔风景。
  一身蓝印花、青眉素面的平阳与屈突通说说笑笑地走在前面。我这才发现,今日李世民与平阳穿得都是普通百姓的衣服——李世民正怡然自得地挥着鞭子,口中似是唱着什么乡间小曲,虽也是最简朴不过的白衣,却更多了几分含蓄恬淡的蕴藉。
  一路走来,马铃叮叮,潺潺的河水慢悠悠的车轮下潺涴东去,银白的花絮蓬蓬松松,迎风起舞。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后,听水波温吞而活泼的流动,看他的扬鞭吟唱的背影,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脉脉温情随波而生。
  突然想起那首诗:今日我重九,莫负菊花开。试寻高处,携手摄展上崔嵬。放目苍崖万仞,云护晓霜成阵,知我与君来。古寺倚修竹,飞槛绝尖埃……
  “噫~~”驾辕的黑马一声嘶鸣,突然,马车速度变得飞快,马好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疯了似的直奔向路边的山坡,横生的树枝将脖上的红缨球刷地刮落,被车被马拖出几十米后,直接向陡峭山坡翻下去……
  慌乱中,我被一个人抱起,从山坡顶上滚下,受惊的马依然在拉着车狂跑,马车在颠簸中已经近乎被扯碎,马车随后撞在了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马车彻底被撞碎,翻在山坡上……
  砰,抱着我身体似乎撞上了树干,他的手松开了,我继续向山下滚去,昏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
  依稀又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只孱弱着无力去看清。
  好久,才清醒过来,口内焦渴,手摸索着找水喝。头也好疼。可是眼睛依然是酸酸迷迷的,睁开了却感觉不到多少光亮。
  我这是怎么了?对了,刚刚我撞车了……啊!意识清楚,好像胳膊和腿也没有骨折,只是脚踝有些痛……
  这是在哪里?
  只见四周窗帷密密地垂着,一扇窗子微微开着,缝隙里透出窗外的月朗星稀和淡淡的桂花香,屋内袅袅轻烟,深红的烛已经残了,一滴烛泪将落未落,似女子的泪眼阑珊。
  一个男子抱臂半卧于我对面的横塌上,定睛一看,竟是李世民,衣衫整齐,面部似有一些细微的伤痕,似乎睡的不太安稳,眉峰深蹙着,像个睡前受了委屈的孩子,和子漓是那么像,让人不忍想去抚平。
  刚刚在恍惚中,记得,李世民抱着我跌下山坡后,受惊的马依然在拉着车狂跑,马车在颠簸中已经近乎被扯碎,马车随后撞在了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马车彻底被撞碎,翻在山坡上。初初落在地上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疼痛,也没有晕倒,应该是他护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我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想走到他的塌边去看一看,右足刚一落地,“哎哟”一声,几乎摔倒,足踝好痛,痛得面部有些痉挛,旋即蹲下抚住,再不敢走动一步。
  “媚儿!你醒了。”李世民被我的哎哟惊醒,翻身起床,抢到我的身边,抚住我的足:“怎么了?疼吗?”
  也许,他不问我,我会咬咬牙回到床上。可是,他这么一问,反而憋不住眼泪,点点头,不争气地扑簌簌掉到他的手背上。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李世民轻轻抚了两下我低垂的头,将我的一支胳膊架在脖子上,两只手托起我的身体,将脚架空,轻轻放在床上。
  我向来很怕痛,小时候孤儿院里来了一个医院的阿姨给小朋友打针,大家都是排着队进去医院的,唯独我是被哄进一个摆满玩具的小屋,阿姨让我趴在床上,对我说,乖,要听话,保持这个姿势不动,阿姨去给你买糖吃~~撒谎的阿姨出去了,进来了另外一个手拿着针头阿姨卟地把针头扎进了我的屁股,我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才善罢甘休。
  想想那时候真是有够笨,怎么会有趴着吃糖糖的规矩呢,只有挨打才要趴着啊~
  眼下,虽然只是脚受了伤,被人放在床上却也是双拳紧握,泪意盈盈,十分不自在,好像谁要给我打针一样。
  “别动,我来看看。”李世民轻轻地将我右脚雪白的脚布一层层打开,一只雪白粉嫩的玉足露出来,五只脚趾,小巧晶莹,只是足面和足内侧各肿起了一个筋包。“是脚扭伤了。”他用两指轻按我肿起的脚面,我“啊”地叫出声来:“不行,好痛!”
  他拿过一只玉枕,垫在我扭伤的脚下,走出房去,不一会,手中已拿了一只冰敷袋放在我的足面上。看着他眼中血丝密布,神色关切紧张,心中微微一颤。
  虽然我一直不想和这个太像子漓的男人有什么纠葛,因为在他面前,我从来都不能做到神智清明。他和子漓是完全的一模一样,我根本分辩不清,心里萌生的那些微妙的感情是否只是对子漓的不舍。
  可是,可是我却不能拒绝他对我的关心,想一想,如果此刻脚是好的,不需要他这样用冰袋来敷,他这样温存,我恐怕也是不能拒绝的。
  我不能拒绝的,到底是他还是子漓?
  想着,却听见低而温和的声音:“媚儿,我们已经到栖灵观了。”
  
  
第三十七章 雨中跪求见娘一面!
  “真的吗”温热地弥漫了我的双眼,我因激动而哑声。
  欢喜中,我翻起身想下地穿鞋,冰袋被抖落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泪水,却已像孩子一样笑开了花。
  李世民的眉眼也变得弯弯的,笑中带着悲悯的光彩。像初秋雨后脉脉的月光。
  蹲下来拿过我的绣花鞋:“慢一点,别着急……洗洗脸吧,别让你母亲第一次见到媚儿,留下的第一印象跟小猫儿似的。”
  “嗯嗯”我停止动作,低头看看自己的划出好几道口子的狼狈罗裙,乖乖地点头。
  不一会儿,李世民端来一盆清水,我坐在床沿上,在他的手里盥了脸。屋里没有镜子,只好就着水面,简单的盘了两个梳螺髻——这是我来到唐朝后唯一学会的髻。剩余的一把乌油油的柔像一匹缎子似的垂在肩头,微风吹来,一绺绺的短发不时拂白嫩细洁的面颊。我眯起眼睛,用手背拢一下,感觉到李世民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于是莞尔一笑,抬起头问他:“还好吗?”。
  “唔”他似乎有些恍然,眸间闪烁,似是刚刚掉进了幻想国。可也只是一瞬,再抬首已是神清目明,深沉似海。递给我一件普通的淡青色的道姑外裳:“换上吧!”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凉风夹着雨点吹进地面,我这才注意到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急而凉薄的夜雨,打在久不莳弄的玉兰树上,无情地将残花打落,让人不禁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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