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惑贞观

  她眼中的慈爱与温柔更深，咬住嘴唇点点头，天！她的眼睛也是深碧色，比我的要更深邃明亮。
  我将她的手握住，摇晃道：“娘，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她又含泪点点头，我却不满意：“娘，我要你说出来，说出来，好不好嘛？！”
  她拭拭泪，用手将我的头揽入她温柔的怀里：“好，好，娘和媚儿再也不分开了。”
  如泉水一样的泪水从眼睛里喷出来，我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哭得那么委屈，仿佛要把这十七年来没有娘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发泄掉一样。
  娘拍着我的背，轻轻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媚儿乖啊，听话。”
  良久，泄洪的工程终于结束，泪水的大坝重新堵上了。
  重新正起身子，看着娘，看着看着就扑哧笑起来了。
  “傻丫头，在笑什么？”
  “在笑娘。”
  “笑娘什么？”说着，娘见我起身，已经开始叠平刚才被我弄乱的被。
  我瘸着脚走到不远处桌上的青花瓷茶壶旁，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茶，又一拐一拐地往回走。娘急忙跟过来，扶住我的胳膊，语气半带嗔责：“渴了，为什么不叫娘给你倒，你的脚可不能再伤到了。娘再给你沏点热的来~~”
  “不是”我一把扯住娘的袍子，“媚儿想给娘倒杯茶喝。娘……我们十七年没见面了，这十七年，媚儿没有孝敬过娘一天，娘，你一定很想媚儿有一天给你倒杯茶吧。”
  娘面容酸楚，似是强抑着内心的感慨与伤怀，点着头接过茶杯，将杯水一饮而尽。
  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欣喜又悲伤。
  许久的沉寂，我突然想起了刚才意识不太清楚时的李世民和平阳，一抬眼，却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这个屋子里了。
  也在此时，娘突然问：
  “媚儿，刚才那个少年……他是你的夫君么？”
  “不是”
  “哦……我还以为是，他对你很好啊。”
  我喜滋滋地笑着，悄悄趴到娘的耳边说：“娘，我爱的男人，是玉飞天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时遇到的，和他长得一样，
  娘抚着我的头，淡淡地笑着：“玉飞天带你去另外一个世界了么？一会给娘讲一讲，这个灵物说是可以预示未来的，可娘却从来没有福份见过它显灵……”
  她沉吟了一会，郑重的向我道：“那个少年的事情……娘只想告诉你，珍惜眼下……你可知道他刚才和娘说了什么吗。？”
  想起刚刚他的撞门而入，“什么？他是不是顶撞娘了。”
  娘不答我，抿一抿唇望着我，似笑非笑道：“他刚刚跟我说——只要妙成大师肯见媚儿一面，我李世民来日愿以半壁江山相赠。但若妙成大师今日固执不见，媚儿今日在此有个三长两短，李世民便要血洗栖灵。”
  我的手一抖，几乎把茶漾到身上，自起怒意，心道：“这个家伙竟然敢威胁娘！？”
  娘见我如此表情，“扑哧”一笑，眉目和蔼：“看他着急成那个样子，娘真的吓了一跳，当年你父亲爱惜娘时，也没有他这么夸张。”
  眼波微微一漾，一片霞红从脖子慢慢浮上两腮。刚刚没有想到那么多，这个李世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以江山换美人么？现在江山还不是他的呢，若是以后等到唐太宗执掌江山那时，他还会这样甘心拿一半的江山换媚儿母女一见吗？
  这样执拗地想着，却发现自己盘算到了以后，不禁更加尴尬。
  娘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摩着我的手笑道，“娘虽然很怕有人一怒之下杀了栖灵寺的姑子，但却不是为了这个见你的，你看……”
  娘从床褥底下摸了一把东西，紧紧攥着，一丝丝中草药的香气从她的指间飘忽，随即她在我面前摊开两只手，十八个精致小巧的荷包现在眼前，心型的、圆型的，云朵形状的、如意型的、石榴型的，每一个都有不同的颜色，只有桃核大小，鼓鼓的，煞是可爱。
  “娘自小就患有眩晕症，这是我们家女儿遗传的病根……刚刚听说你在路上的时候撞伤昏迷了，我想你也一定是遗传下这个病了。所以在你昏迷的这两个时辰里，娘上山去采了治眩晕的青蒿、金银花和寺里种的栀子，再加上娘保存的牛黄和麝香，缝成18个荷包，这样挂在身上，时常嗅一嗅，就不会晕倒。”
  娘将荷包一一摆在床上，我这才发现她的指尖有好几处血渍，一定是刚刚急着绣荷包的时候太急才刺破的。
  “娘和你十七年没见，又是害怕又是惊惶，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我的女儿好，依依稀稀听见你在外面喊娘，心里益发着急……不知道女儿是跪在外面，还被雨淋着……”
  我的眼泪早就又泄洪了，扑进娘的怀里：“娘……女儿不怪您，女儿从小长大还没有收到过这么精致的礼物呢！”
  ……
  母女叙不尽的情，一直到吃斋饭，我和娘的手也没有分开过。
  可是，娘终究要休息的。害怕自己夜里足踝疼喊醒她，于是拒绝了娘同屋的要求，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今天因为我，她夜里跑到山上去摘那些中草药，一定是累坏了。反正以后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日子多得是！
  可是回到屋中，我却难以入睡。心里想着，想在附近找间房子，如果娘坚持要清修，那么我就住在那里，时常来看她。如果娘愿意为我还俗，我便化一点银子，把房子装修一下，再想点办法谋生计。
  可是，房子去哪儿找呢？
  脚不是很疼了，可以在院子里闲逛一逛，却听见马厩里一声嘶鸣。目光吸引过去，却是那只很乖的玉逍遥。
  这不是李世民的马么？
  《闻见录》里说，汉武帝曾有过一匹玉逍遥，乘之如舆辇……以形容其稳。
  眼珠一转，哎，反正晚上也睡不着，要不试试骑马在附近转一转？只是这马儿真的会这么听话吗？
  正动着歪脑筋，却发现那马儿好像看到我了，在马厩里不住的奋蹄，似乎是也想出去转转，犹豫着，我鬼使神差地向着那马儿走去。
  好光滑的毛啊~~~这马长得真帅！这缰绳真难解……
  “想偷马吗？”一个肃然深沉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一转头，却是秦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脚刚刚好，又要冒险了吗？”
  我不服道：“真小气……不过是借，怎么说是偷。没听过闻见录里讲，玉逍遥乘之如舆辇么？我不过想试试。”
  ”《闻见录》里还有一段：一日燕王借乘，即常鸣不行，王怒还之。帝以配南城马铺，久之复御，其行如初。帝升遐，从葬之陵下，悲鸣不食而死。难道这段，公主没有看过吗？”
  颇窘，我看书从来都是这样，虎头蛇尾，虽一目十行，却没有一本咀嚼得透的。要是对唐史研究得透，也不至于空缺了杨圭媚的身世这一段了。
  李世民见我如此，不再玩笑，庄重地问道：“夜这么深了，媚儿是有什么事么？”
  “唔……我想去附近找间屋子”。
  “媚儿不想回王府了？想在栖灵观附近住？”
  “嗯，暂时是，我和和娘在一起。”
  李世民看向我的目光略带惊诧，长久不语。
  “怎么了？会不会给你填什么麻烦，要不然，你带平阳连夜回长安吧！这样你父皇不会发现……我会让这里的姑子不乱说话的。
  你们总这样和我待在一起，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失踪。”说着说着，真的为他和平阳担心起来，御旨已经下了我也领了，齐王妃却没了人影，这抓到了我可是欺君的罪，无缘无故连累了他们可不行。
  他眉头微蹙，再抬眸时，竟是惊喜。
  “那媚儿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见他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我有些意外，松开玉逍遥的缰绳交到他手中，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沉吟一会，方缕着长发道：“如果娘不愿意出栖灵观，那么我就住在这附近，召集乡下孩童，办个学堂。挣些银子，常买一些好吃的来孝敬娘，给她洗衣做饭，在她不念佛经的时候陪伴她。如果娘愿意还俗，我……我就跟你借一些银子，明日就带她骑马离开长安，我们母女俩，找一个山美水美的灵秀之地，开一个小饭馆或者绣坊之类的谋生，将来我再找个……”其实我还想说，将来找个老公，给娘生一个外孙女，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话说到一半，发现这些话在古代是不宜出口的，还是不要贻笑大方了。
  可是李世民已经在一旁笑了：“可是，你会骑马吗？怎么骑马离开长安。关于这银子嘛，我倒是可以借你，给我算一些利息就行。”
  我瞥瞥他，是说真话还是逗我呢？！真看不出来。
  “不会骑马啊。不过我可以学，这不是来找玉逍遥来了么？”
  玉逍遥此时已被李世民松开，立于庭院，浑身雪白，月光下身形健美，长尾一甩，令人惊艳。
  “哈哈”，李世民笑道，毫无征兆，一把将我挟上马背，惊惶失措，我“啊”地大喊起来。
  此时，李世民已坐在我身后，手握缰绳，双臂将我环于其中，“不要叫……不要惊醒了你娘，我教你去骑马、找房子。”这声音中带着几份梦幻与邪魅，心狂跳之中，我竟然动弹不得。
  还未转念，玉逍遥已一跃出了栖灵观。
  
  
第三十九章 两王为我PK：齐王误会了
  好像——有点被他那股狂傲不羁的霸气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