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14章


这并不关乎一种雅或俗论调,而是摆在那里显而易见的道理。记得我昨夜甚至设想过卿卿听过后的感想,可惜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当是荒谬无比。 
      两件乐器在一个人手里,奏出的音律,竟有如许差别。或者可以说有术业专攻,擅刀者未必擅于剑,但我以为,一个真正的高手,举手抬足间都该有如渊的气势。乐中高手,或有所长所短,但是意境总不会太大的偏差。而现在这两种差异确实不在我的所知范畴之内。 
      以楼外楼主君东流的经营布局来看,其必是心思灵巧的谈自视甚高之辈。竟容得卿卿姑娘倚此卖唱,甚至三楼显贵之地也能相得益彰。或许卿卿已到另一种境界,随众之俗和风清云淡的雅,将琴音融合到了无痕迹的水准,这便不是我这外行之人所能猜度的。秀眉清目,如烟如画,那份执假为真、疑幻似真的感觉依然飘忽不定。我仍然坚信曾经的看法,卿卿姑娘必不是寻常女子,只不过现在,我将她这不寻常看得更高了一些。 
      刘天杭与华严你推我让的虚情假意,坐陪还有两人,不晓得是什么身份,只有梵真几乎不言不笑,显得高深莫测。只是偶有的对刘天杭欠身合什,再或对华严点头示意。 
      我不敢用目光扫过梵真,他那种高手本能感应令我心惊不已。 
      雨已经到了零星几滴的程度,但终究没有停。积水成溜的从屋檐上滑落。我索性放弃了窗户,干脆立在房顶上。功法运到极至,声音尽收耳底。 
      卿卿琴罢又奏了一曲,似乎是琵琶之音,曲调清灵玄奇,和着歌声,有别与那日一番感觉,从这之中我越发觉得她不简单。 
      随着这些韵律,菜流水的上。突然我心里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我很好奇华严吃喝时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缠者绷带的人是怎么独立进食的,不过还是忍住没有再次探头。 
      “卿卿姑娘的琴音唱曲,直比仙音,宫商之术至此,几近完美了。”随着乐音断绝,刘天杭言道。 
      “大人谬赞了,小女子粗陋之音,难登大雅。”卿卿低声道。 
      刘天杭笑道。“呵呵,卿卿才貌无双,持艺不骄,难得难得。不知上人觉得可好。” 
      房内略沉默片刻,华严道:“家师叔平日多听的是磬鸣梵唱,这等曲调另是一种风格。” 
      听了这话,不知道刘天杭有种什么感觉,总之我却觉得气闷以极。这个梵真除了出那声“咄”之外,都不言不笑不出一声。 
      对这样的一个客人,百般巴结多少有些无趣。刘天杭也算涵养到家了,如此还能谈笑自如,幸好有两个相陪的随声附和,才不至于太过难堪。至于华严的到场倒颇有些韵味,虽然我不清楚他是如何将断手续上的,但照理来讲以他的身体程度应该是修养才对。如今却坐在这里,不时一句师叔如何,家师叔怎么,明显有传话筒的意思。 
      这刘天杭接待梵真,应不是礼贤下士这么简单,如果他们席上谈论些机密,即便我并不怎么感兴趣,倒也不妨介意听听,可梵真这莫测高深的姿态,令酒宴变成了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接风。 
      从房顶向下看去,刘天杭的侍卫在临街一侧,雨水后散在各处显得有些散乱。这多少冲淡了梵真那种无形的压力。 
      房门响动,侍女又传至一道菜来,绝技碎烧鱼报上的一刻,我知道机会来了。 
      有时候我很不理解这些修行的人,到底把持的清规戒律是何意义。总之常有些火工道人,带发头陀之类,做些酒肉穿肠、传宗接代的俗事。曾有耳闻西域之地,更有喇嘛修什么欢喜禅,我虽然想不大明白,但想来佛法千万,各走一径。至于刘天杭能在楼外楼设宴,也许这荤素不忌也是一种佛法吧。 
      西湖鲈鱼一向出名,楼外楼烹制的更是如此。但这道绝技碎烧鱼用的却不是鲈鱼。只是很普通的鲤鱼,且选料并不用新鲜的活鱼。将鱼弄死后,静置三个时辰后才进行烧制,据说这样做出来的鱼味道滑美。昨夜我下楼外楼时在地下厨房无意知晓的,于是这道菜的做法让我有了一个设想。 
      这次任务于小楼从组织里领取了少许神藏香,被我研磨成粉和在了厨房鲤鱼的水槽中,这种用法倒是一种新的尝试,本身功效姑且不谈,光是吃饱神藏香的鲤鱼会烧成什么味道就是一件值得思量的事情。 
      楼外楼唯有绝技碎烧鱼用的是鲤鱼,我几可肯定侍女上的菜是被我加工过的。 
      对付绝顶高手,神藏香,甚至江湖秘传的双色绝毒都未必管用,东方未明便曾用活生生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甚至是次一级的高手也可以运功将药力逼至体内一处。梵真不如山的气势,让我看不出深浅。但其超绝的感应,即便是灵觉大进的我刚才也险被发现。想想华严的武功就不难理解梵真的境界。我倒并不指望神藏香真能放倒他,只要令他产生稍微的迟疑,给予我恰当的机会,令梵真片刻不能倾力而为,今晚我必能有所斩获。 
      “上师南来,尝一尝楼外楼这道绝技碎烧鱼,我辈虽不及上师妙悟天地,托体同山。但每每美酒佳肴,轻歌曼舞也算是人生快事了。”刘天杭让道。 
      梵真并没有答话,华严的声音响起:“刘大人生性洒脱,直比出家之人,佩服佩服。中土人物非比寻常,一粥一饭亦有真意,单是这一盘鱼,就香的古怪,味道诱人。怕真的入口中便破了修持多年的不动明心咒。” 
      “大师说笑了,只是一盘鱼,虽有些名气,也担不起如此高的赞誉,咦?”刘天杭大概是也尝了一口,“这鱼今日味道果然不比往日,不知厨子又添了什么佐料,真是香美异常。” 
      这样的一番论调,简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神藏香竟然是调味的好材料,怕是制造者也始料不到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作用,有机会我倒是想尝尝这样的调出鱼是什么味道。不过现在更应关心的是神藏香那个主要的功能起不起作用。 
      乐音再起,很慢很慢。我很感激卿卿,这个时刻只有这样的等待是最让人舒服的。所以我下了个决定,下一刻我一定要避免伤到她。我闭目凝神,随着曲子将心思放慢,我等的就是呼吸间的一个机会。 
      “菜有问题。”华严突然道。 
      刘天杭接道:“本官怎么有些头晕。” 
      我脚下蓄力,身行倒翻而下,将至窗口处,腰向前一送,整个人破窗而入,气贯全身,碎月刀直指刘天杭。 
      突然间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刘天杭竟没有坐在他的座位上。 
      “吽(读哄音为密法三字根本咒,后文有具体阐述)”一声断喝。 
      我暗道“不好”,闪念的同时,一股牵引巨力从旁侧传来。身在空中的我,破绽尽露,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变化。唯强提真气,向左猛转,同时甩出一枚燕尾镖,这与硬抗几乎没什么两样。 
      “噗。”掌风击中我的一刻,燕尾镖剪断了房梁下紧绷的是绳索。布下的暗弩激射而出。我顺着掌力手点空椅,空中折向华严身后的刘天杭。 
      “大明召罪印”背后卷起一阵暴风,弩箭四散,空气中是有一种撕扯的感觉,明显而又直接,这力似散又聚,如影随形。 
      胜负只在一念之间,那一掌击出了我的一种觉悟。忽然间我仿佛在也感应不到背后的梵真,眼里只有刘天杭和挡在他身前的华严。 
      一切都如电飞去,一切都似缓实急。我轻轻的劈出一刀,全身无一不是破绽,目光紧锁着华严。不知道是我以命搏命策略奏效,还是华严被我盯着心怯了,总之他竟在最关键的时刻向旁一让。 
      碎月刀抵在刘天杭的咽喉处的时候,我背后大穴也在梵真的控制之下,令我不敢寸进。 
      “放手。”背后声音道。 
      我轻嗤道:“嘿,原来你会讲中土之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梵真沉声道:“施主若不放手,恐老僧不小心伤到阁下。” 
      我随口道:“我们最好都别动,要不就一拍两散。” 
      刘天杭急应道:“上师,救我。” 
      “放下大人。”门外的侍卫也进来了几个人。 
      梵真道:“老僧既然在此,自然会保刘大人平安,你们少安毋躁。” 
      我心念飞速转动,想找到脱身的办法。偶然瞥见卿卿姑娘缩在房子一角,她目光清亮而又深邃,很有深意的盯着我,这绝不是一种错觉。想及此,我的心内打了一个突。 
      “这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施主不如我们一切放手可好。”梵真言道。 
      我摇头道:“不好,我打不过你,放了手我还是跑不了,现在我也不急了,不过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梵真道:“你在窗外窥探时我就知道了,不过没有肯定。我在开席之初就用手沾水告诉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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