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39章


 
      亭亭与公子相交虽然短,却也深有感怀。亭亭虽见人众多,却独感公子奇特。落寞却又温情,淡然又非洒脱。亭亭一时间百感交集,公子之言行直入心中,奈何亭亭心中之意难言于口。 
      长街之事更知公子乃非常人,自知与公子相去甚远。啼血救人时,亭亭更感叹己身,伤心欲绝。 
      亭亭在烟花之地也知廉耻,不欲为难公子,留书作别。 
      公子为楼弟旧识,他日定会相传消息,让我姐弟相认。 
      若有心时,亭亭定翘首相盼。” 
      我心叹道:好一位慧深如海清丽女子。唐经风啊,奈何你却不能多情。 
       
      
       
卷三 何需千杯醉
      第七章 三月期限 (中)
      尘土在马蹄的起落下,持久不落,渐渐的凝聚成了一层薄薄的迷雾。从这层迷雾中穿行而过的队伍,人人都显得不那么干净了。 
      照理说刚从颖昌府出来,也算是军旅中少有的一番轻松了,俗话说:人贵知足。可此刻看来,他们的精神状态要远比来时低落了许多。在颖昌这样的地方,一晚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既可散去千金,亦可分文不失。总之,众兵士原本一般厚重的钱袋,现在却是各自深浅不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人的悲喜也只自己才会知道。 
      有了粮草车队的负担,队伍走的比来时慢上了许多。空气中除了蹄声,车辙声,甲叶抖动声之外,便再无其他声息了。坠在队伍之后,倒不觉得乏味,反而有一种宁静随意的感觉,至少骑着跨下这匹青骢马,比起往夕岁月里杀手生涯的往来颠簸要幸福上许多。 
      在这缓慢的行程中,连李潜也没了生气,少有的安静下来,正当我沉寂在这种宁静的状态之际,心中警兆忽起。空中仿佛有一把无形利剑,在中虚无生出,出鞘刺来。那把剑飘忽隐秘,柔弱无骨,似放还收,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我举目四望,周围却毫无人迹。只有静心敛神,灵觉悄然提升到极至。 
      那把无形之剑似无所遁行,越发的显现。竟是我从的头上,背部,肩头,小腹乃至全身上下击来。一时间,仿若处处的均在空门,处处都是必救所在。我凝聚起全身功力,在体内加速流转,试图阻挡这无形之剑的侵袭。 
      运行的真气已然护住了全身,却还挡不住这无形之剑。 
      它颤颤微微,似缓似急,直直向我心中刺来。这剑并非实体之剑,也非剑气之类的功夫,让我挡无可挡,避无从避。此等功法到底为何。急切中我心念一动,既然挡不了,我便不挡,任由那虚空之剑刺入心来。 
      有些人有时刻便是这样,事情未来之际千思百虑担惊受怕,可真到事情临头反倒镇定自若处事不惊了。此刻的我正是如此,这剑袭体的瞬间让我无比难受,心中还有千般不甘,而任由其来的一刹,我反放开了。 
      这剑刺来,刺入心中,我丝未动,却又全无所觉。 
      我微微一怔,立时间又豁然明了。这幽灵般的剑无声无息,它并非是剑,却又是剑。准确的来说应该称其为“剑意”,乃绝顶高手才可发出的,其是一种以攻心为主的似招非招的法门。意,说的浅显点便是一种针对人心中最直接反映行为做出的暗示,剑意是一种类似与用剑出之前的微妙动作来影响对手下意识的一种手法。这好比武学中最常见的一招黑虎掏心,你一拳掏心固然是招,但只微抬拳势,足下轻动便只能算意,也给对手造成黑虎掏心的一种感官上错觉。其实本身你却又原地未动。当然这只是意的初用之道。 
      对付这剑意的最佳办法莫过于加强心志,毅然不动也算是一种选择却凶险得多。 
      以我现在的修为勉强可以理解到剑意外放这种境界。但若说作到如此施为,自认却又差上许多。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短暂轻微,队伍中的人毫无所觉,只有稍前叶云飞胯下的老黄马,发出了几声异常的嘶鸣。显然这剑意并非针对普通人,而正是练气之士,灵觉有成的人才可感应得到。 
      这无疑对我而来,而当我适应这种意念之剑的侵扰之后,身后边便再无声息,那发招之人也似悄然无踪了。来到边关之地才不几日,却接连遇到绝顶高手,让我多少有些心惊,看来这次刺杀任务确实不易。而这暗中之人又究竟是谁,意欲何为呢? 
      之后的路途便一帆风顺了,暗中隐藏的那名高手再也没露过行迹。晌午过后,队伍又走了多半个时辰,回到了军营。 
      李潜、叶云飞各自交令复命之后,便按照军籍所载,各人军阶所司职务发放饷银。这等琐碎之事,自有李潜的手下人马,厢军去做,加之军籍上又无我名,也不好在发放现场多留。自己一人往军帐走去,路上见众官军往来奔走满脸兴奋,颇见发钱后的喜悦之情。有时候人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就可以让其无比满足,虽然在我看来这些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尽管不从人多处走过,但还是见到了“小郭子”,自然无法提起他堂兄的事情。纵使座夜之事非不在我,但终究与我有关。况且想想郭定华那扭曲的指骨,我不禁摇了摇头,最终只是与他点头而过,此时只能是拖一刻便是一个刻吧。 
      月上长天之时,我独在帐中。看着燃暴跳动的烛火,一阵发呆,然后熄火静卧。 
      人们总习惯的以为鼾声如雷之人定是些粗鲁威猛之人,比起这些称呼郭定华的相貌倒显得斯文得多。他到底没有回来,帐中缺少了他那固有鼻息的声响。静惯了的我,在几日的喧嚣过后,仿佛此刻反有些不适应了。 
      军营外边灯火如常,对一支部队来说警惕永远都是一种不该丢弃的美德。 
      帐门突然挑起,一个人影闪身进来,黑暗中我下意识的问道:“郭兄?” 
      那人不答,然后我便看到了一道清亮如雪的剑光,疾电般的向床上的我刺来。 
       
      
       
卷三 何需千杯醉
      第七章 三月期限 (下)
      军帐的门帘被甩而起,刮在铁勾之上,迟迟不曾落下。帐中的景物借着外边灯火下传来的微光,隐约可见。 
      剑急如落空之碧,直泻而下。 
      血脉中凝结的这些年积攒的,生死瞬间立判的明悟发挥了作用。思维在未曾跳跃之前,身体已直接做出了反应。真气抖处,我掀起被子裹住来剑。剑光绞动中,丝絮片片断裂。只一刻,我已身行前窜,挺跃而起。 
      那道剑光无断无绝,并未因这薄被的间隔而有片刻的阻碍。 
      剑光短而急,在帐中的昏暗之中,其人并不追求劲道,只是在我胸口数寸间腾挪进退。手中的碎月刀直架而上,竟还有些跟不上他剑招的变化,我只能勉强应付。一时间,形势凶险异常。 
      但最可怖者,却是剑的往来间,一停一顿,一抖一颤微小动作。剑招未起,剑气未出,可那无形剑意已向我袭来。这剑意无锋,却能穿过重重阻挡,让我心力难施。此人似是白日路中施为的那个绝顶高手。 
      当然,此刻的情形也还不同于日间。那时虽是剑意刺来,可即便是心志不坚之辈,无从躲避之下,亦并无大碍。可对敌之时这剑意,处处行在招前,有意无意的影响着我的心海,而真正的实体之剑偏随时候在一旁。 
      我微吐一声,左手五根钢针射出,如许之近的距离,昏暗中他又不曾防备也退了半步,这让我稍缓了一线。称此机会我一块飞蝗石将帐帘打落下来,室内骤然一黑。 
      剑光人影即刻溶入了这黑暗之中,一切全凭感应。他气机紧锁住了我的方位,抖剑一转。这一剑不同刚才,夹带着剑气嗤嗤的声响,依然迅疾如电。我虽难以招架,可却少了刚才过招时,其剑意惑敌的困扰。 
      照白日间他所施出的修为来看,他的剑意攻击主要是通过灵觉直入心底。而受眼睛限制,亦能影响对方的“剑意”已算是落了下层。 
      其实我也是放手一赌,赌便赌他在与我对敌搏杀中也无法将这剑意运到那种无形之境。所以,我赌对了。 
      不过即便他没有了这剑意的辅助,黑暗中我也万难抵挡他超绝的剑法。拼斗已要见了分晓,我的刀在他剑势的压制下全不得施展,甚至欲不顾体内那道心锁的制约。可此刻强运情逝也无出手的机会。 
      我索性一咬牙,将心神放松,进入了一种难名的境界中。心中是空,是把握不住的实在。我奈住这种难过至极的感觉,将心神浸在碎月刀上,凭着刀上附着的真气,对空中剑势流动的感应,应对着他的剑招的变化。 
      他大喝一声,气势暴涨,帐帘无风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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