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41章


 
      我想了很多事,想了很多那些我曾经答应过却还没来得及做过的事:想到了还没给于小楼捎去亭亭的消息;想到了还没有找寻过爹的下落;然后想到了娘。所有这些不曾完成的事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唐经风不可以是一个平凡的人。 
      于是,下一刻,我再次咬牙,凝聚起余力,一次、两次、三次,我开始不停止疯狂的冲击着患处的经脉。 
      这世间的事物,就是这般客观实在的存在着,它不依作用人心态、思维的改变而改变。伤处还是那处伤,伤脉中还是那股遇强则强奇异真力,结果还是最初的那个结果,没有丝毫的改变。好在我几被榨干真气在对上这道真气时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汗水透出肤表,我已记不清是做了第几次努力。每次都是在纠缠不分的时候,那个心灵之锁会出来倒一下乱。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军营外再次响起了人声,我才停了下来。 
      在煎熬中,时辰过得甚慢,沉愕清晰不是凡几,上午才算缓缓过去。我刚套上衣服,帐帘一挑,叶云飞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大声道:“于老弟,恭喜你,今日大帅说要亲自见你。”然后显然他看出了我的异样“你怎么看上去一脸的病容?” 
      我不可能和他道出昨夜的故事,那是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我苦笑道:“你可听说过练气走火入魔。” 
      叶云飞点点头:“听过一点,我理解似乎是在跑动时岔气的感觉。” 
      他此话一出,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胸口立刻感到一阵巨疼:“虽然也是一种比较的办法。但走火入魔可远不同于岔气,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总之是难受至极。” 
      “还好我没动心思,找你学些什么内力招法之类。看来还是势大力沉更实在些。”他如是说道。“可就你现在这副病容,任哪个见你的人也提不起兴致,这该如何事好。” 
      我没有答他,而是想了想,道:“大帅如何知晓我在的营中的,你一个小小的军使也接近不了大人吧?” 
      叶云飞面现得色,道:“我叶某若论勇力在军中,虽不敢说战无对手,却也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所以大帅自然与我认识。” 
      想想也是,叶云飞的武功,力大无比,枪法直接霸烈,确是疆场中厮杀的一位好手,却不知如此能力的人物,为何没被鄂震提拔,难道……我道:“叶兄,即是有如此威望,为何官位不高呢。” 
      我这一问他脸红了起来,支吾了半天,最后道来:“大帅讲,为上位者固然要身先士卒,以身表率。但同时也不能头脑发热不记后果,因为战场一个命令下去就是千百条人命。而我恰好在这个方面有所欠缺。况且我又无军功,大帅也不好破格提拔。” 
      “还有,其实大帅耳目聪明,精明无比。早在你入营之时便知道了你的存在,今日他亲来咱们营的操练现场,却没见你。所以现在我正是来唤你前去拜见大帅。”他接连又道。 
      “他早就知道我来了?”我心中微讶。 
      他点点头。 
      帐外的阳光高照,晒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配着我身体软软的这个状态。对于鄂震的召见,我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便去见见这个鄂震何妨,只不过我没想到初次见他,是在我这个状况下。 
       
      
       
卷三 何需千杯醉
      第八章 官升九品 (下)
      这是我白日里第一次如此旁若无人、毫无阻拦的直入营盘中部。纵使在精神极度低糜的状态下,我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帐篷罗列按照梅花形状分布,既有层次,又不纷乱。片片叠叠中,连而未连,断又不断,我发现这中军营帐的布置,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望,都无法将其看穿,让人叹为观止。 
      在中军营盘穿行,所经途中偶有三两处别致的帐篷,甚是奇特。说它奇特是因为其并不能划分到帐篷一类的建筑,在整个鄂震的大营之内也惟有这几处房子是砖瓦材料所建。 
      更为突出的是,其所在地势的明显高出其他帐篷甚多,可其本身的高度却极为有限,整体看上去又与其他几帐一般高矮,这种在看来分明是费力之举的地方,使我驻足了片刻。 
      叶云飞出自急于让我赶去见鄂震的目的,很快的解释了我的疑惑。朝廷所拨粮饷,钱款下发,而粮草却共同支配,积存的粮草除了一部分留在李潜的厢军营中以备每日之需外,剩下余粮的均贮藏在中军的粮仓内。这下高上矮的砖瓦建筑正是粮仓之地,军中的命脉所在。 
      如此这么一番解释我倒是顿时领悟出这样仓房的好处所在,起码地势和材料的构造都起到了防火的作用,而且在远出看去也与他处无异。 
      想来此等军机他个小小军使是万难知晓的,不过是李潜掌管军需晓得内情,他才有机会得知而已。有了如此想法,甚至在他又悄悄跟我道出,此间几座仓房本乃亦真亦假,无人知晓粮草到底在其中那间时,我也一点不显得惊奇。 
      帅帐已近在咫尺,阵势徒然变得不同。 
      空中一面震字玄旗飞扬,地上一杆刺敌缨枪雪亮。旗牌官高声通传,子弟兵分列两旁。我一抬步,一落足,帐外站立的众人目光齐向射来。骤然下,我心一突,但面色却丝毫未改。 
      里边此刻高声言道:“传于小楼一人进帐。” 
      叶云飞在边上,轻拍了我肩膀一下,低声道:“兄弟,勿需担心,大帅甚有见识且任人为贤,纵使你今日身体不适,他也定能看出并非平常之人。我便不能一同陪你进去了。” 
      我也拍拍他,什么也没有说,总觉得自己愧对他的这种关怀。 
      我低着头,完全以一个下属应有的身份进帐,脚步不急不缓的轻踏着,这每一步下去都尽量的保持着身体平稳。如果身体尚好之时,我可全凭耳力便可听出帐中人数,但此刻却只能用眼睛来观察。 
      帐中并没有出现我事先预料的众多将领,甚至连旗牌官都不在帐中。这看来似乎只有外边的士兵对我才产生的兴趣,让我尚有些不太适应。 
      鄂震并没有坐在帅案之后,而是站在帐门一旁。一身淡色长衫,上绣飞鹏,龙行虎步,相貌俊朗,体姿英伟。其头上无冠,别文士之髻,文雅中透出武勇。 
      我蓦然发现,此时此刻,鄂震与我,正面对面的独处在一个房间里。机会是来得这么突然,又这么快,可惜时不我待。如果这是一日之前,我几有五成可能会立刻出手,而另五成是出于对鄂震本身深浅不明功夫的忌惮,以及得手后难寻退路的考虑;可现在我是断无出手的可能。 
      我在看他的同时,他也一丝无遗的打量着我,于是我意识到了下属的礼法,当即矮下头去。我不拜天不跪地,此刻却不得不屈膝于他,可鄂震却拦住了我,然后转身走向了帅案,直到坐下身才对我道:“不用告诉我你为什么受了伤,也不用告诉我你来我营中是想要做什么,我只问你两句话,你是不是宋人?” 
      “大帅何出此问,天下之民无不是宋人。”我正言答道。 
      “答的好,我再来问你:你看到金人妇孺孤老,可会辱骂欺凌;你看到金兵无恶不作,可会手软姑息?”鄂震此话出口,气势一涨。这气势强烈却不威压,非是一般的无形罡气、真力,而是一种我以为只有传说中才得见的,天地间至诚一片的浩然正气。 
      我心中一凛,一时竟说不出口,沉吟了半晌才道:“杀当杀之人,做必做之事。” 
      “哈哈,好一个碎月刀出惊天下的唐经风,果真是语出不凡,从今日起你便是前锋一营副兵马使,官居从九品。”鄂震爽朗笑道。 
      这一笑,我心便如一个炸雷般的响彻不断,唐经风?鄂震是认出了我人呢?还是知晓我的目的。 
      “回去养伤吧,愿你全力助我,做必做之事。”他突然面色严肃的说。 
      只是不知这话中,可有弦外之音吗?突然间,我感到鄂震很有可能远比我眼前见到的,要可怕得多。 
       
      
       
卷三 何需千杯醉
      第九章 一诺不悔 (上)
      白云的变幻,高山的俯仰。变不可易其心,高不可夺其志。他那望来的目中,是深如千年暗夜的漆黑,然后这漆黑便从两点凝聚,逐渐向周围散开,这散开的已经不在是他看来的目光,而且至诚一片。看着我营帐案头摆放好的一身崭新的九品军官的行头,我才慢慢收回去了神思。 
      事情到了这一步上,并不能指望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隐瞒,之后的情形也只能且行且看。从组织和唐门的双层情报上可以看出,雇主大费周折的布局了前两次刺杀作试练,可见其对鄂震此人的重视,应该不会是他们将我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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