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现场

第33章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关了浴室的灯,铺好床,把被子叠在沙发上。我本来可以打开沙发床,弄得正而八经的——铺上床单,放上枕头,穿上睡衣。然而我又穿上那件T恤衫,钻进了对叠着的被子。我的体温所发出的一阵引起性欲的香气从两腿之间飘出来。我关了书桌上的台灯,在黑暗中微笑,一想到他的吻,便全身颤栗。我想,也许这不是理智分析的时候,也许只是思考和回味的时候。我深深地睡着了。
  早上我洗了澡,没有吃早饭,九点钟就赶到办公室。我开门进去,向服务站查询。康?多兰来过电话。我拨通圣特雷斯警察局找他。
  “谁?”他大声叫道,显得很不高兴。
  “金西?米尔霍恩。”我说。
  “哦,是吗?你有什么事?”
  “中尉,是你打电话找我吧。”我听得到他眨眼睛的声音。
  “哦,对,我拿到了那封信的实验报告。没有指纹,抹花了,所以没用!”
  “真要命!那么笔迹呢?笔迹吻合吗?”
  “这点我们倒还满意。”他说,“我让吉米仔细看过,他说这信在法律上有效。你还查到什么?”
  “目前还没有。我可能会来找你谈谈,如果可以的话,我一两天就来。”
  “先打电话。”他说。
  “好吧。”我回答道。 
  我走到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街道。什么事不对劲,我差点就以为信是伪造的了,但是现在它得到了证实和确认。我不喜欢这点。我又走进屋,坐进旋转椅里,来回轻轻地摇,听着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我瞥了日历一眼,为尼基已经工作两周了,但我觉得仿佛她一分钟前才雇了我,我一生仿佛都在查这个案子。我向前靠,抓起一本记事簿,计算我用去的时间,在上面加出费用。我把这些数据打出来,写好收据,把一叠纸全塞进信封,寄往尼基的海边寓所。我走进加利福尼亚州忠诚保险公司办公室,把讨厌的报告交给了薇拉,她负责处理索赔。 
  我午饭也没有吃,三点就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停下来取了马西亚?思里特吉尔那些照片。我坐在车里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我能表现出这样迷人的贪婪和诡计真是件难得的事。最好的一张(我可以称它为“骗子肖像”)是马西亚站在厨房椅子上,手臂绷得很紧,举起植物,罩在钩针编织的三角背心里的乳房像肉瓜一样吊着从背心里蹦了出来。照片很清晰。能看清睫毛膏在上眼皮上留下的一些黑点,就像小动物爬过似的。多么讨厌的家伙!我自个儿笑了。如果世界就是如此,那么就忘掉好了。我现在承认思里特吉尔女士会有自己的办法,骗子总是会赢的。这并非什么大新闻,但是值得记住。我又把全部照片装进马尼拉纸信封,然后发动汽车,朝家中驶去。我今天不想跑步,打算安静地思考一下。 
   
第二十四章
  我把马西亚?思里特吉尔的照片钉在记事板上,死死地盯着,又脱了鞋,来回踱步。我思考了一整天,却毫无结果,便拿出亨利放在我门边的字谜游戏,展开来放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笔。我猜出了六下——“不忠实”,六个字母,意思是“两面派”;我还猜出了十四横,意思是“双簧乐器”,四个字母——“双簧管”,真是个不简单的家伙。“双螺旋型物”,三个字母,我被这个卡住了,结果是“杂交品种”,这算是个小把戏。七点过五分,我大脑深处冒出个想法,不禁一阵兴奋。
  我查到夏洛特?默瑟的电话号码,给她家里去了个电话,是管家接的。我说找夏洛特。
  “法官和默瑟太太正在吃晚饭。”她不高兴地说。
  “麻烦你打扰她一下好吗?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相信她不会介意。”
  “我该告诉她是谁来的电话呢?”她问。我对她说了我的名字。
  “等一会儿。”她放下话筒。夏洛特来接电话,一听就知道她醉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她吵哑地说。
  “对不起。”我说。“我想打听点事。”’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法官在家的时候我不希望你来电话。”
  “好吧,好吧,就一件事。”趁她还没挂上电话。我赶紧说,“你记不记得内皮尔太太的名字?”
  “伊莉莎白。”她说完啪地挂断了。  
  我放下电话,疑点解决了,又填上了一块空白。信根本就不是写给莉比?格拉斯的,而是劳伦斯?菲费多年前写给伊丽莎白?内皮尔的,我认为这点可以肯定。现在的问题是莉比?格拉斯是怎么弄到这封信的,谁又想把它拿走。
  我拿出记事卡,又开始分析名单。我从容地排除了雷蒙德和格雷丝?格拉斯。我不相信他们会杀害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对这封信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那么有可能莉比和劳伦斯之间根本就没有浪漫关系,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死别有原因了。那么是什么原因呢?假如,我对自己说,假如劳伦斯?菲费和莱尔介入了某件事,也许被莉比发现了,莱尔就杀了他们以保护自己;也许沙伦也听到了风声,他便连她也干掉了。从这个角度来看,不太讲得通,但是八年后,很多真正的证据已经失踪或者被销毁了,一些明显的联系已经不复存在。我作了些笔记,检查了名单。
  当我看到查利的名字时,那种曾有过的感觉又涌上心来。两周前我就对他作过调查,在我见到他之前,他是清白的,可是表面迹象靠不住。我觉得对这件事应该谨慎,最好先弄清沙伦死的那天晚上他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他在丹佛,因为我曾往那儿给他通过电话,但是我不知道后来他去了哪里。阿莱特说他从图森来过电话,后来又从圣特雷斯来过电话,但她也只是听他这么说的。杀害劳伦斯,他是有机会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桩杀人动机明显但凶手又不在犯罪现场的案子。通常,所谓不在犯罪现场,是指案发的时候嫌疑犯不在作案地点,这是无罪的证明。但是这案子人在哪里都没有关系,下毒的关键在于某人有没有要另一个人死的理由——能否弄到毒药、接近受害者和是否有杀人动机,这正是我要调查的。我一时冲动想把查利从名单上划去,可是我还得再认真思考一下。我真的相信他无罪或者我只是想消除自己的不安吗?我试图思考点别的事,不再想它,可是我的思绪总要回到这个问题上去。我认为这样并不理智,觉得对自己不够诚实。突然我意识到我的思路可能不太清晰,不禁对自己十分气恼,这种情形令我觉得身上的每块骨头都不舒服。我在电话簿上查到他家里的号码,犹豫了片刻,然后摇摇头放松放松,拨了号码,我不得不这样做。
  电话铃响了四下。我以为他到鲍尔斯海边的房子去了,但是我不知道那里的电话号码。我正以为他肯定不在家时,第五声铃响的时候他接了。我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没有必要再犹豫了。
  “喂,我是金西。”我说。
  “喂,你好。”他温和地说,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我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啊,我正在盼望你来电话呢。你有空了?”
  “不,没空。嗯。听我说,查利。我想这段时间还是不见你的好,等我把这案子了结了再说。”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好吧。”他终于说。
  “哎,与私事无关,”我说,“只是原则问题。”
  “我并没有争辩呀,”他说,“做你想做的好了。你以前没有考虑到‘原则’真是太不应该了!”
  “查利,事情并非如此。”我绝望地说,“这样可能也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这令我非常不安。我向来不这样做,这是我的一条最重要的原则,只有等把这事了结了我才能见你。”
  “亲爱的,我明白。”他说,”如果你认为不好,那就的确没有什么好处。你要改变了主意就给我来电话吧。”
  “等等,”我说,“讨厌,别这样对我!我不是在拒绝你。”
  “哦,真的吗?”他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对了,我知道了,感谢你的诚实。”他说。
  “我会跟你联系的。”
  “祝你生活美满!”他说。电话咯嗒断了。
  我坐着发愣,一只手放在电话上,心中升起疑虑,真想再给他打个电话,收回我刚才说的一切。我在寻找安慰,寻找自我解脱的方法。我觉得我甚至希望他与我争吵,这样我就可以拒绝,就可以觉得公正了,这是关系到自己是否正直的问题。难道不是吗?我们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声音里流露出的伤害令我难受。也许他认为我拒绝他是对的,也许我太任性,之所以回避他,是因为我需要自己与世界保持那么一点距离。工作并不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大多数人我都是在工作中遇到的,如果不和这些人发生感情纠葛,那么我会在哪里发生感情纠葛呢?私家侦探的工作就是我的整个生活。我早晨起床,晚上睡觉都是为了这工作。多数时候我都独自一人,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样我很高兴,并没有不愉快,我得暂时抛开一切,直到我弄清发生了什么为止。就让他误解好了,去他的吧!只有把这该死的案子查清了,我们也许才会知道互相是怎么看的——如果还算不太晚的话。即使他是对的,即使我暂时和他分开显得过分小心,是为了掩盖别的什么事——那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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