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现场

第34章


我们并没有摊牌,并没有任何许诺。我和他上过两次床,我欠他什么呢?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相信有爱情。“那么干嘛还这样放不开呢?”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说。但我没理会。
  我得继续向前,现在没有任何退路了。我拿起话筒给格温打电话。
  “喂?”
  “格温,我是金西。”我说,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查出了一些事,我们谈谈吧。”
  “什么事?”  
  “我想当面和你谈。你知道罗西酒吧吗,就在海滨?”
  “我想我知道那地方。”她说。
  “你能在半小时之内上那儿与我见面吗?这挺重要。”
  “当然可以。让我把鞋子穿上,我尽快赶到那儿。”
  “谢谢。”我说。
  我看了看表,七点四十五分,这次我想让她到我的地盘来。
  罗西酒吧光线暗淡,已经没客人了。房子里有一股头天留下来的香烟味。我小时候曾去过一家电影院,女厕所里就老是这种气味。罗西穿着件穆穆袍,印花布上印着许多单脚独立的火烈鸟。她坐在吧台的一头,正借着一台小电视的光线看报纸,电视放在吧台上,声音关上了。我进去的时候,她抬起头来,把报纸放在一边。
  “吃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厨房都关了。我今晚放自己的假。”她隔着吧台说。“你想吃东西的话,回家自己弄好了。叫亨利?皮茨吧,他会为你弄些好吃的。”
  “我约了人来喝一杯。”我说,“你会有很多客人的。”
  她环顾四周,做出一副并没看见还有其它人的样子。我走到吧台前。她的头皮有点粉红,大概刚刚染过发。她用梅贝林深棕色眼线笔划眉毛,两道眉毛似乎一次比一次划得近,卖弄风情般地弯曲着。要不了多久,她就只需划一根弯弯的弧线了。
  “你找到男人了吗?”她问。
  “一周六个或者八个。”我说,“有冰镇的夏布利酒吗?”
  “只有些低劣品,你自己拿好了。”
  我走到吧台后面,拿了个玻璃杯,又从吧台下的冰箱里取出盛白葡萄酒的大加仑罐,倒满一大杯,加上冰,走到我最喜欢的火车座坐下,像一个演员上台前那样做好思想准备。现在是用不着客气的时候了。
  四十分钟后格温来了。她显得精神干练,招呼我的语气透着愉快,但是我想我感觉到了愉快中的紧张,就像她已略知我要说什么似的。罗西拖着脚步走过来,满意地看了格温一眼。她准是认为格温还不错,因为她直接问她,以表示敬意。
  “你喝什么?”
  “加冰苏格兰威士忌,再给我来杯水,好吗?”
  罗西耸了耸肩,她从不在意人们喝什么。“你要记账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说:“我付现金。”罗西向吧台走去。我和格温漫不经心地对视,表明我俩都记得很多天以前她第一次提到喝苏格兰威士忌的事,她那时还是劳伦斯?菲费的妻子,还扮演着完美的妻子角色。我猜想她此时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不时还喝点烈性酒。”她说,知道我在想什么。
  “干嘛不呢?”我回答。
  她迅速打量了我一番。“查到什么了吗?”她问得很大胆。我认为她并不是真想知道,不过她总让我觉得她是那种直截了当的人。她的想法大概也正是这样,免去客套,尽快把事情弄明白。
  “我和科林谈过了。”我说,“他还记得你。”
  她的表情稍稍有点变化,一丝不太明显的警惕的神色从眼睛里闪过。
  “哦,这很好。”她说,“当然我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我给你讲过的。”她把手伸进包里,拿出粉盒,很快照了照镜子,又捋了捋头发。罗西端着她要的苏格兰威士忌和一杯水过来,我付了账。罗西把钱塞进穆穆袍的口袋里,慢慢走回吧台。格温抿了口水,好像在控制自己,不敢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我则把这令她惊讶的话题重又提起。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和劳伦斯有过暖昧关系。”我说。
  她发出一阵笑声。“谁,我吗?和他?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不得不打断她。“尼基不在家的那个周末,科林在海边的房子里看见过你。我并不清楚全部细节,但是我猜得出来。”
  我看着她正在考虑这事,在调整自己。她是个挺不错的演员,但是她所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已经无法掩盖事实真象。她玩这个把戏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时机掌握得并不那么恰到好处。她知道哪些话该说,但是八年的时间过去了,要伪装已经不那么容易,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虚张声势。我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几乎看出了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那种急于忏悔、渴望了结的需要,那种想泄露一切的压力,让她难以抵挡。她和我已经有过几个回合,每次都很巧妙地应付了过去,那只是因为我过去不知道该按哪个按钮。
  “好吧,”她不屑地说,“我和他上过一次床,又怎么样?事实上我是在棕榈园碰见他的,我本来那天就想告诉你。是他告诉我尼基不在家的,我很吃惊他还会跟我讲话。”她端起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一大口。
  她在飞快地编造故事,听起来满不错,不过就像是在听唱片。我决定避开我不想听的话,再次向她猛击。
  “不止一次,格温。”我说,“你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那时夏洛特?默瑟正让他销魂,可是他却离开了她。她说他遇到非常好的事了,按她的说话是‘非常热烈’,我认为就是你。”
  “我俩发生关系又有什么特别呢?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到处乱搞。”
  我停了一会儿。当我说话的时候,我把声音放得很低,身子微微前倾,以对她产生一种强烈的效果。
  “我认为是你杀了他!”
  她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毫无表情,如同电源被切断了似的。她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我看得出她的脑子在迅速转动,但又无法很快理清思路,她在努力,我又开始进攻了。
  “你想给我讲讲这事吗?”我说,心在剧烈地跳动,我感到了手臂下的湿汗。
  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在发愣,脸上的表情变了,像熟睡的人的脸,一切戒备都放下了。她的眼睛又亮又黑,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两块鲜艳的粉色,如同小丑的脸,似乎为了舞台效果;而使用了太多的化妆品。
  她眨眨眼睛把泪水忍了回去,拳头支着下巴,看着远处,努力控制自己,但是最后的防线已崩溃,良心正噬啮着那华丽的外表。这种情形我曾经见过,有人尽管可以坚持很长的时间,但终究会垮掉。实际上她是个十足的外行。
  “你被逼得太厉害,最后就垮了。”我说,希望没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你等到他和尼基出了城,就用迪亚娜的钥匙进入房间,在他的小塑料药瓶里放进夹竹桃药囊,做得很仔细,避免留下指纹,然后才离去。”
  “我恨他!”她嘴唇颤抖着说。她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珠像雨水一样溅在裙子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话冲口而出:“他毁了我的生活,夺走了孩子,骗走了我许多钱,伤害侮辱了我——啊,天哪,你是不会知道的!那个男人身上的毒汁……”
  她抓起一张餐巾纸,按在眼睛上。奇怪,罗西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悲伤。她坐在吧台前,也许在看安?兰德斯专题节目,对“智穷计尽”节目中该不该告发打下流电话的丈夫那个问题进行思考,而此时,个顾客正在她的鼻子底下承认自己杀了人。她右边的电视上正播着一部老掉牙的拉线木偶剧。
  格温叹了口气,低头盯着桌面。她伸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苏格兰威士忌。吞下这口酒时,她哆嗦了一下。“对这件事我甚至不感觉难过,只为孩子感到难过。他们很伤心,这令我吃惊。没有他,他们要好得多。”
  “为什么还同他发生关系呢?”我追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把餐巾纸折起来,又打开。“我想是为了复仇吧。他是个非常自负的人,我知道他经不住诱惑。毕竟我和别人发生关系让他丢尽了脸,他对此无法忍受。我知道他想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要精明地处理这事并不那么难,他想向自己证明,想让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曾经一度有那么一阵狂热的性生活。我们之间的仇恨太明显了,它让我俩产生了病态的快感。天啊,我恨他,真的恨他!我还要告诉你,”她冷酷地说,“杀他一次还不够,我还希望再杀他一次!”
  接着她死死地盯着我,说话时的那股恶狠狠劲头已渐渐消失了。
  “那么尼基呢?她对你做了什么呢?”
  “我以为他们会宣布她无罪。”她说,“我压根儿没有想到她会进监狱。判决下来后,我就不会站出来代她受罪了,已经太晚了。”
  “那么还有什么呢?”我说,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了。“狗也是你弄死的吗?”
  “我跟这事无关,它是星期天早上被撞死的。我开车送迪亚娜去那儿是因为她想起狗在外面,她很担心。狗已经躺在街上了。天啊,我决不会压死一条狗。”
  她加重语气说,好像我该赞赏她的同情心似的。
  “那么其它情况就清楚了,院子里的夹竹桃?楼上的药囊?”
  “只是一粒药囊,我只装了一粒。”
  “胡说,格温,你在胡说!”  
  “不,我讲的都是实话。我发誓!那事我想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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