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11 第九章:年事非昨


瑶蕊与霍山焚香祝告完毕,叫人撤了香案,手拉手坐在榻边。瑶蕊自然是满心欢喜,霍山也是十分开心。
    两人唠了几句家常后,瑶蕊问道:“小山妹妹此次北上,可是要寻找那新婚夜不知去向的人?”
    霍山点点头,刚才还熠熠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就这样离去,我要讨个说法。”
    “妹妹,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我的经验看来,”瑶蕊顿了顿,“昨日之日不可留,要离开的想留也留不住。你此去,如果单是想讨个说法还好,如果想要重温旧情,从他那样决绝地离开就可以看出,此人非你可以用情就能留住的。”
    霍山仰起头,望着月亮,轻声吟诵:“金霜玉露今相逢,锦辉绣映广寒宫。但求月老牵红线,两情相悦沐春风。这首诗,是他写给我的,那时候,我们拜月求神,只想厮守一生。他说,真情无价,千两金万两银都无法换取他对我一片真心,纵使地动山摇,也不会变心。”
    瑶蕊轻叹一口气,道:“信神信鬼,最不能信就是男人那张嘴,他喜欢你时,你是天上星,水中月,他抱着捧着呵护着;他不喜欢你时,你是风中沙,地上土,他踩着跺着践踏着。有多少痴情女,就有多少负心汉,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回去吧,不要继续北上,即使见着了,对他来说,也是东风一场,吹过无痕,结果伤的,还是你。”
    霍山定定地望着瑶蕊,忽然笑起来:“姐姐,谨昕哥哥怎么会是负心人。他家学渊源,知书达礼,傅伯伯从尚书被贬谪为民后,他一直住在我家隔壁,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我们指腹为婚,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瑶蕊握着霍山一只手,说道:“姐姐也不希望你那傅郎是薄情寡义之人,但是,他能在新婚夜休书一封不知所踪,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姐姐,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对我言讲,而且,那天我贪杯多喝了几盏……”霍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还没等他来挑盖头就睡着了。他一定是生气了,所以闹脾气呢。”
    “小山……”瑶蕊不知该如何劝慰。
    “姐姐,你知道么,我们小时候经常会去林间捉迷藏,他最喜欢藏起来让我找不到,等我急得要哭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然后拿一些花花草草来逗我开心。” 霍山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完全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
    记忆的闸门仿佛缓缓打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回忆出现在眼前。滑下山坡扭伤脚的那次,是他,一步步从树林背回家里。那些路对于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那时只有八九岁的他,好比千里之遥。路上又遇暴雨,等到家时,两人都湿透了,那之后他连病了半个月。但是病好后,他依然微笑着,继续陪她捉迷藏。
    “小山……”瑶蕊用手在霍山面前轻晃,却无法将她从记忆里□□。
    “姐姐,你知道么,为了我,他被我爹打,在他左眉处至今还有一条浅痕呢。”霍山眼神朦胧,似乎又看到那一年,江南烟雨,青翠竹林,朗朗书声。
    他已经长大,穿了父亲的粗布长衫,坐在她身边,看她偷偷逗弄着一只刚捉的蛐蛐。她盯着蛐蛐,而他盯着她,两人如此入神,连先生站在身边时,都没有发觉。先生气恼非常,扔了蛐蛐,罚她背书,贪玩的她如何能背出那长长的离骚呢?打手心时,他将她护在身后,伸出手替她挨打。她不敢睁眼,躲在他身后,听那一下又一下的戒尺声。
    为了送药,她不顾矜持,半夜翻墙去找他,被爹娘发现,要惩戒她,结果他又挺身而出代她挨了打。那柳条细软,打起人来却厉害,她那做武官的爹,手劲那么大,这一次,柳条在他左眉处打出一条血印,那印子不只留在他脸上,却也留在她的心上。霍山至今记得,他痛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却依然扯出一个笑容,只为了安慰她。
    “小山……”瑶蕊叹气,知道此刻霍山已经迷失在过去,除非她自己回神,否则谁都拉不回来。
    “傅伯伯仙逝,是我爹娘操办的,他那时跪在傅伯伯坟前发誓,说此生绝不辜负我,否则天打雷劈。姐姐,你说,他能对先人说谎吗?”霍山说着说着,忽然浑身颤抖,将瑶蕊的手捏得死紧,“姐姐,他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会如此,是不是?人家都说我是白虎星,所以他不要我,其实他那夜连看都未看我一眼,如何知道我是不是白虎?姐姐,我要找到他,问个明白,到底为什么,他新婚夜下休书,一走了之!”
    “小山……”瑶蕊怜惜地将霍山揽在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好了好了,姐姐相信你们是有真感情的,他是迫不得已出走,好不好?别激动,别伤心。”
    一行清泪从霍山两颊缓缓滑落,她将头埋在瑶蕊怀中,喃喃:“但是,如果,他真的,真的变了心,真的,真的不要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瑶蕊不知该如何解答,又叹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
    霍山猛地推开瑶蕊,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怎么可以怀疑谨昕哥哥,我这是怎么了,明明那么相信他的。”
    瑶蕊抽出锦帕,将霍山的眼泪拭去,微笑着说道:“小山妹妹,你这信心还真强,无论我怎么打击,你都不肯放弃。好吧,既然你怎样都不肯回去,执意北上的话,我也不拦你。不过,你知道他到底在哪儿吗?”
    霍山忽闪着一双大眼,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北上了,但是一路都打听不到消息,听他曾说起京城还有个远房表舅在朝为官,不知道是不是投奔他去了。”
    “远房表舅?有多远?”
    “听说是他娘亲的表姨的表妹的表哥的儿子。”霍山掰着指头数道,“反正是绕了几个大弯才数得上的亲戚。”
    “他怎么会知道有这房远亲?”
    “我们成亲前,他的这位表舅给他来了封信,他接了之后很开心,跟我说,他那表舅如今在吏部任职,也许会来喝我们的喜酒。”
    “哦,吏部。”瑶蕊若有所思,“这吏部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从来是个肥差,他这表舅倒是蛮有本事的。所以,他不见了,你就猜他是去了京城?”
    霍山点点头:“我就猜他去了京城,因为除了这个表舅,那么多年,似乎没见他有别的亲戚来往。”她想了一想继续说,“而且,他最念念不忘就是傅伯伯被贬谪的事,从小就说要帮他爹翻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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