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待回到席上，沈沦凡等人，已经酒过三巡。瑶蕊一亮相，便被张典拉住要罚三杯。霍山待要上去劝阻，却觉肩上一紧，已被沈沦凡揽住，动弹不得。
    沈沦凡摇摇晃晃，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霍山身上。他从桌上拿起一杯酒，斜睨着霍山，一脸醉笑，道：“霍老弟，你在瑶蕊房中那么久，独霸花魁，让我们三个枯等干坐，是不是该罚呀？”
    霍山推开将将要贴上脸的酒杯，躲着沈沦凡那张无比近的俊脸，尴尬笑道：“我不会喝酒，真的不会喝，沈兄，沈公子，沈大官人，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吧！”
    “霍老弟，咦，奇怪，这么近看你，杏眼桃腮，琼鼻樱口，说是男人实在可惜，十分里倒有九分像是娇滴滴水当当的美人儿呢。”沈沦凡睁大了眼睛，一张脸险些就要贴上霍山，歪着头惊呼。“啊呀，怪了怪了，霍老弟不喝酒，面孔居然也是绯红粉嫩的呢。”
    “沈兄，你已经醉了，这酒就不要喝了罢。”纪离言语气柔和，不露声色拿开沈沦凡搭在霍山肩上的手，将霍山拉过一边。“小山，去叫丫鬟拿些解酒茶来。”
    霍山闻言，立刻会意，跑离沈沦凡臂长范围，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快拿些解酒茶来，沈公子醉了。”
    “霍老弟，我没醉，要不你再来陪我喝几杯，看看我醉了没有？”沈沦凡踉跄着脚步，向霍山走来。
    纪离言闪到他身边，将他按坐在酒凳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笑道：“沈兄海量，如何会醉呢！倒是离言头昏目眩，需要解解酒了，就让小山去叫吧。”
    沈沦凡斜着头，若有所思看了两人几眼，嘴角一扬笑道：“纪兄护弟情切，兄弟情深，沦凡羡慕啊！”
    霍山只觉得这话里有话，弦外有音，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翡翠带着另一个丫头将残酒剩菜归在一边，端上来四碗醒酒汤。瑶蕊喝完张典的三杯酒，在桌边坐下来，相请道：“这是明月楼特调醒酒汤，是瑶蕊亲自配方，消醉醒神，各位公子不妨一试。”
    张典咳了几下，端起汤喝了一口，赞道：“入口清香，回味甘甜，果然独特，不愧是花魁亲调。”
    “沈公子，你也喝几口解解酒，看你平时酒量不小，怎么今日随随便便就醉了呢？”瑶蕊捧起一碗送到沈沦凡面前，“瑶蕊按你喜好，叫人加了桂花，你看合不合胃口？”
    沈沦凡以手支额，接过碗喝了口，道：“桂花味淡了些，还可以多放点。”
    霍山看沈沦凡的脸色如秋晨镜湖，平静无波，大约醉意已消，但是仍不敢挨着他坐，搬过张凳子，坐在纪离言身后，与沈沦凡拉开距离。
    “小山，你也喝一碗吧。”纪离言端起醒酒汤，放在霍山面前。
    霍山摇摇头，推回给他：“我就喝了一杯，刚才在瑶蕊姐姐那儿还喝了茶，没有酒意了，你喝吧。”
    “瑶蕊姐姐？”沈沦凡一口汤呛在喉咙口，瑶蕊忙帮他顺了顺。
    “我刚认了瑶蕊做姐姐。”霍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副身端气正理所应当的神情。
    张典淡眉下的细眼眯了眯，意味深长地笑道：“小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一顿饭功夫，就成了花魁义弟，佩服佩服。”
    瑶蕊暗叫一声悔，光记得让霍山保守花魁内经和凝霜的秘密，忘记告诉她不能随便把认姐妹的事说出来了。霍山从小被她娘思想熏陶，认为花娘与常人并无不同，但在世俗眼中，男人逛花楼被认为是雅，这女人逛花楼还结个金兰就不那么雅的一件事了。虽说现在霍山一副男装打扮，但是总有恢复女装的一天，被人知道了，恐怕就不是妙事了。
    思及此，瑶蕊轻按发鬓，笑着说：“张公子说笑了，瑶蕊不过是青楼花娘，如何攀得上公子高枝。霍公子也是人小性直，瑶蕊随口一说他按年岁可以当瑶蕊的弟弟，他便当真了。”
    霍山张口欲言，被纪离言一筷子青菜堵上了嘴巴。
    “我这兄弟心直口快，有一当一，有二说二，他从来不辨虚实，经常吃亏。”纪离言接上瑶蕊的话，“小山啊，这姐姐怎可乱叫，瑶蕊姑娘堂堂花魁，如何会认你一无名小卒做弟弟呢？”
    霍山吞下青菜，正要开口，又被一块手帕封住了，定睛一看，却是沈沦凡。只见他轻描淡写地在霍山脸上擦了擦，道：“霍老弟，你这脸成花猫都不自知，来，愚兄帮你擦擦。哎，你真是少不更事，才多大年纪就要与愚兄抢花魁，还是回去多读些书，考个功名比较实在。”
    纪离言笑道：“沈兄多虑了，我这小兄弟年少贪玩，一时兴起，怎会与沈兄抢花魁。是不是啊，小山？”说话间，在霍山手心捏了捏。
    这几番送菜擦脸，霍山莫名其妙，心中要说的话也想不起来了，只好顺着纪离言的话，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窗外三更鼓响。纪离言看了眼窗外，遂举起手中汤碗，说道：“今日感谢沈兄，张兄以及瑶蕊姑娘款待，离言也不胜酒力，就以汤代酒，敬三位一杯。”说着，将汤一饮而尽，“来，小山，你也敬敬三位。”
    霍山“嗯”了一声，端起碗向三人敬了敬，喝干了。
    “现在时辰已晚，离言和小山要告退了。”纪离言拉着霍山一同起身。
    沈沦凡也站起来，说道：“不知二位下榻何处？沦凡叫人备轿送二位回去。”
    纪离言一拱手，推辞了沈沦凡的好意，向张典和瑶蕊欠欠身，拖着霍山向外走去。
    “啊，纪兄，要不这样，明日沦凡作东，咱们到醉仙楼再喝个痛快如何？”沈沦凡抢上一步，挡在纪、霍面前。
    “沈兄不必客气。今日叫沈兄破费已是过意不去，不如明天由离言作东，回请沈兄和张兄，你看怎样？”纪离言见被拦住去路，索性站定，温文有礼地望着沈沦凡。
    “如此甚好，甚好！”沈沦凡拍掌道，转身问张典，“张兄意下如何？”
    张典慢悠悠起身，咳了几声，抱歉道：“典谢过二位美意，不过明天尚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陪，望二位见谅。”
    霍山一听，心里不知为什么暗松一口气，她才不想吃饭的时候对着这个病秧子，光看他那双眼睛，就觉得心里天寒地冻，不胜冷意。
    “那就这么定了，二位明天醉仙楼见。”沈沦凡躬身送别。
    回去的路上，霍山忍不住问：“为什么明天还要见那个沈沦凡？”
    纪离言不语，单露出一抹笑，那意思仿佛是：我告诉你，你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