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啊？”众人被这一喊弄懵了，谁都没动。
    霍山倒抽一口冷气，看到门口站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精干男子，双目圆睁，精光四射，直直地盯着她。
    “把这奸细，给我拿下！”见众人愣怔不动，门口之人又一声吼。
    虬髯汉子最先反应过来，虬髯汉子奔到霍山旁边便一掌拍下，白面后生待要阻止已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霍山决定不抵抗，顺着那一掌连椅子一起翻倒，还不忘假装惊呼哎哟。
    “老二，你这是？”石大锤粗眉紧皱，问道。
    精干男子快步走进，指着霍山道：“这女子根本不是桂儿，那荒野僻壤出来的寻常女子，怎么可能知道参星商辰？又怎能念出‘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样的句子？”
    霍山暗叫不妙，刚才一时得意，竟然忘记桂儿从未读过书，如此一个大破绽被人抓住，还真是有口难辩。
    “我是听一个借宿的书生念叨的，根本不知道啥意思。”霍山故作镇定。
    “哼，你倒会编。”精干男子一把抓起霍山左手，问道，“那你说说，为何穷苦出身，却十指纤纤，嫩如脂玉，丝毫没有一点劳碌迹象？”
    霍山缩回手，心中惴惴，绞尽脑汁，强自说道：“我娘亲有一护手秘方，不外传的。我娘说，粗手粗脚，找不到婆家，所以要爱护手！”
    精干汉子贴近霍山，眼眯成缝，冷笑道：“你倒是镇定自若，对答如流。这可不是随便什么女子做得到的。”
    霍山退后两步，一转身躲到白面后生背后，怯怯说道：“人家一路上眼泪流干了，吓得多了，就习惯了。”她拉住白面后生的袖子，一双水漾清眸哀哀望着他，带着哭腔说道，“这位哥哥，你给我作证，不要叫人冤枉了我！”
    白面后生显然被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打动了，一滑步，挡在霍山与那男子之间，说道：“桂儿是我亲自从山下接来的，见过她家中祖母和邻居，个个都痛哭不止，不像假的。”
    “四弟，你不要被这女子蒙骗了，天下最毒妇人心，她们说出来的话不能信。”精干男子说得语重心长。
    “可是……”那白面后生闻言缩了下身子，犹疑不决地看看霍山，又看看那男子。
    霍山心中一紧，开始观察周围情况。这堂上有七八个人，那个虬髯汉子的功夫她见到过，应该不成问题，另外几个带她来的人看起来也好对付，关键是刚进来的那个和寨主石大锤。如果硬碰硬，出这个堂容易，但是要出这个寨，恐怕就困难了。所以，还是智取比较好。
    她主意已定，立刻表现出一副又害怕又委屈的样子，往众人面前地上一坐，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抹泪：“这位哥哥，你冤死人了，冤死人了，我这冤得啊，比窦娥还冤！桂儿命薄啊，一出生没了娘，一下地没了爹，刚会跑遇了灾荒，好不容易和奶奶相依为命，结果，还要上山来受冤！老天啊，你错堪贤愚，地啊，你不辨忠奸！冤啊，真是冤！”【参考《窦娥冤》】
    石大锤听得头脑发胀，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我说，你唱戏呢？！”
    霍山停了一下，偷偷观望了一下精干男子表情，是一脸的不耐烦。看来他不吃隔壁王大婶哭街那一套，得试试杀手锏了。于是，她停了嚎哭，开始抽泣。她手绕衣角，泪盈于睫，银牙紧咬，香肩颤栗，时不时抬头，用戚哀的小动物一般无辜的眼神扫过众人，任晶莹的泪珠滑过面颊，一滴滴落在裙裾之上。
    “桂儿，是个苦命的人。”她柔声倾诉，伴着啜泣，“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奶奶陪伴，那低矮的两间屋，装着桂儿所有的记忆。桂儿没有田，全靠乡邻接济，粮食，蔬果，不是东家给，就是西家施，要不就是奶奶靠那颤颤巍巍的手，从林间摘的野果，从山沟里挖的野菜。”她顿了顿，张大无辜的眸子看了众人一眼，“桂儿如此苦命，为何还要被冤枉？”
    记得每次她娘有求于她爹，从来不用主动张口，只要用那哀怨的眼神一瞥，她爹那武官惯有的粗硬心肠便会彻底软化，有求必应。这一招，便是她霍山学来的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杀手锏。
    “山雨路滑，记得奶奶一次去摘野菜，半路扭伤了脚，桂儿等了两天也没见她，就这样差点……”霍山越说越悲，几乎连自己也要相信这悲怆的身世了。
    果不其然，那精干男子一点点变得平和，眉虽然依旧紧皱，却少了锐气，多了犹疑。再看其他人，本就对她毫无敌意的，此时脸色更加缓和，竟有几人眼眶也红了起来。
    “唉，都是苦命人啊。”走廊处传来一阵叹息。
    霍山一惊，这回又是谁，而且，这声音为何听来如此熟悉？
    石大锤本来被霍山哭得心烦意乱，一听这句话忽然精神抖擞，从椅子上站起，向门口迎去：“啊，夫人，你来啦。”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你夫人！”来人半嗔半怒，“你们是不是又做坏事了，我在路上就听到人的哭喊声，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霍山假装低头抹泪，悄悄地向门口瞄去。
    “啊！”她跳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被称为夫人的女子，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去了。
    “桂儿，你……”白面后生一脸迷茫地看着霍山的突然转变。
    被称为夫人的女子显然也看到了霍山，走前两步，盯着霍山看了片刻，突然起步飞奔，跑到霍山面前噗通跪地，抱住她的腰哭道：“小，小姐，红绫终于找到你了！”
    “红绫！”霍山再也忍不住，一把拥住面前故人。
    “我说，有谁能告诉我，这是啥情况吗？”石大锤一头雾水。“怎么桂儿变成夫人的小姐了？”
    白面后生摇摇头，虬髯汉子也面露好奇之色。显然，除了眼前这相拥而泣的两人，没人知道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