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显然治病是有代价的，尤其当大夫是那位仙风神颜的凤先生。
    “既然没办法，小山安知天命，沈爹爹，凤先生，沈公子，小山明日还要行军，恐怕不能久留，就此告辞。”霍山站起来，向三人告辞。她再粗枝大叶，夜路走多了，也知道怕鬼。不论老沈是不是想用治病来做为诱饵，她都不上当。只是，令她最不解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老沈一定要让她放弃监军，私自潜逃。
    到底是为她好，还是要利用她呢？自从进京，就没有一样事情是顺利的。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做聪明鬼，不如做糊涂人。都是为了傅郎，若不是为了他，她现在依然在鸟语花香的江南，在小桥流水的钱塘，享受无忧无虑的小姐生活。莫非她开始就错了？
    霍山向外走，一点留下的意思都没有。
    “你真打算这样去面对施蛊人？”凤先生悠然道，“若不驱除，那蛊可是要吞髓食脑的。”
    “那是小山的命。”霍山赌气回答，拉开房门。
    “哦？小姑娘，你何时信命了？”老沈皱眉，“这趟上京上得，把好好一个姑娘都害成什么了！”
    凤先生站起来，从袖中摸出一支断签，从容念道：“路遥知心远，断翼亦乘风。寸肠……”他摇摇头，“好好一支月老签，却被人这样折断，可惜啊，可惜！”
    自从第一句签文念出，霍山就好似被五雷轰顶，僵在当场。她慢慢转身，看到凤先生手持的那支断签，这，这不是她成婚前，在月老祠求的签么？怎么，竟会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其实，不是没有第三种方法。”凤先生将断签收回袖中，“不过我需要时日琢磨一下，不知监军大人，可否允许我随军一起上路呢？”他虽然是问句，但神态动作却不是询问，而是祈使。
    于是，伐南大军中，便多了一位神秘的随军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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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军速度很慢，连不曾打过仗的霍山都知道，淮南节度使辖军的前进速度大有蹊跷。所以，当傅谨昕在大军休息时来找她，她一点也不惊讶。
    刚一进帐，傅谨昕便焦急万分，“小山，这样行进，大有问题。你是监军，负有监督之大任，若是贻误战机，谁都保不了你！”
    “行军之事我不懂，你若有疑问，大可去找元帅，而不是找我。”霍山早想好应对之词。
    “小山，监军之责重如山，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你该明白。”傅谨昕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夜会沈节度使，又安插莫名军医，不是小事啊！”
    “你跟踪我？”霍山惊道。不过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劲。他一介书生，无武功无异术，怎么可能会跟踪到她？“是谁和你说的？”
    “原来真有此事。”傅谨昕眉头紧蹙。他只是听到风声，没想到却是事实。“小山，无论你要参与何事，记得要先保全自己。”
    “不劳状元公费心，小山这一路也经历生死，懂得如何求生。”霍山冷冷道。
    傅谨昕熟知她性格，知道她无心听他说话，只得道：“沈氏父子绝非省油的灯，安插的那个军医也形迹可疑，小山，你自己要小心。”
    “多谢状元公挂怀，小山生死有命，此去不知能否平安而归，何必在意那些事。”霍山嘴上说气话，心里却已听进三分。
    傅谨昕怏怏离去。
    霍山左思右想，忽然记起纪离言已先大军而动，应该将近前线，心中蓦地一惊，念及此，她再也坐不住，向帅帐走去。
    刚走到一半，见凤先生正巧进入帅帐，她踌躇片刻，决定在帐外等候。然而，她的听力实在敏锐，虽然离开有一段距离，又隔着帐幕，帐内的字字句句尽管低声，却仍可听得明白。
    她越听越惊，没想到这一场伐叛，竟是一环套一环，而第一环，就是淮西节度使将在伐南后倒戈。淮西节度使，不就是病公子张典？一想到张典，她的头疼病又再发作，不过奇怪得是，她这次仅仅咬牙便挺了过去，前后不过片刻。
    莫非她的病将要好了？
    “监军大人，您要找元帅么？我这就帮您通秉。”巡视的卫兵看到霍山愣愣站在帐外百步处，问道。
    “呃，不用了。”霍山摇头，返回自己帐中。
    倒戈？虽然之前沈节度使有这样的意思，却模糊其词，不曾挑明。但是，凤先生与沈沦凡讲的，那病公子确实将要倒戈，这样算来，首当其冲的岂不是纪大哥？怎么办，现在这情况全然不受她控制，但是却教她知道纪大哥有危险，难道就在此坐视不理？不行，她霍山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霍山打定主意，再次折返帅帐，不待通秉，便直闯营帐。
    “监军大人，你不可以……”门口的卫兵无可奈何，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得跟了进来。
    凤先生已经不在帐内，只有沈沦凡一人在研究作战图。
    “你去吧，不要紧。”沈沦凡挥挥手，那卫兵退了出去。
    “沈公子，沈元帅。”霍山大踏步走到他面前，“霍山有事不明，要向您请教！”
    沈沦凡放下手中地图，示意她坐下，微笑着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什么事，霍老弟？”
    这一句霍老弟，令霍山顿时少了些气愤，也将腹中练习过几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那种委婉的说辞，她不适合，那种探听虚实的本事，她也没有。既然如此，索性直白相问，或许还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样缓慢行军，我们是去打扫战场，还是收拾残局，抑或是等候皇上降罪？”霍山将茶放在一边，问道。“不管淮西军有何打算，纪大哥押着粮草已经先行，你打算让他孤身深入，直面生死么？”
    沈沦凡愣了一下，“小山，这话从何说起？”
    “沈爹爹之前跟我说，淮南军去与不去，大局都将定，又说淮西节度使居心叵测，就是说淮西军单独可平叛，但是臣心不再，想要改天换地。对于行军打仗，争权夺势，我不明白，但是我明白，纪大哥正押着粮草向前赶，我们这样的速度，等于任他深入危险境地，却不思营救。”霍山猛地一拍桌子，“你难道不知道粮草乃军之命脉？这等于给敌人送去给养，却断了自己的活路。”她怒气冲冲，竟没有注意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呵，好大的胆子，敢在大军中对着元帅拍桌子。小山，多日不见，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
    “谁？”霍山转身，看见两个熟面孔，大吃一惊，“乔大哥，岚儿姐姐，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