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女寻肉说明书

59 第五十七章:生事俱非


朝堂。
    “朕,看错你了。”新皇坐在王座之上,面对满堂刀枪剑戟,依然面不改色,平静沉稳。
    刘峰一拱手,态度傲慢,“老臣奉劝您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为了保命?”新皇双眼半眯,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人。“琮弟,这一切,你早开始计划?”
    祺王常琮慢慢抬眼,狐狸眼里满是笑意,“皇兄,有些事,不必知道那么清楚。”
    刘峰大踏步走上圣阶,将手中诏书递给新皇,“皇上,老臣现在还尊称您一声,请即刻用印,宣告退位吧。”
    在刘峰踏上龙毯一刻,常琮皱了下眉,旋即回复常态。
    “你不但是三朝元老,这下,更是四朝元老了。”新皇命人取过玉玺,握在手里,却没有盖下去的动作。“琮弟,可否应朕一个要求?”
    “皇兄,哦不,此刻还要叫皇上,有什么要求?”常琮抱着手臂,施施然问道。
    “只愿,天、下、太、平。”新皇一字一顿。
    “放心,不久,一切太平。”常琮望住他,字字慎重。
    刘峰再等不及,抓过玉玺,用力盖了下去。
    蓦地,天黑如墨,一阵狂风疾扫,将朝堂大门摔得叮叮梆梆。
    一道紫色闪电撕开天际,乌云翻滚,惊雷如万辆车辇驶过,隆隆不止,突然,一个霹雳炸响,山河震动。
    新皇缓缓站起,衣袖随着狂风烈烈作响,眼睛里是无法藏匿的锐气。
    “这江山,如今,权算是你们的了!”
    ——————×××——————
    泰山脚,大路旁,一座简陋茶铺。
    两个头戴宽檐草帽的布衣客埋头喝着茶,听着另一桌过路客小声说着天塌地陷。小个子布衣客越听越惊,不停看向同伴,那同伴摇摇头,示意镇静。
    二人喝完茶,放下茶资,起身上路。
    时值正午,春末的太阳已经有些晒,山间野花繁盛,姹紫嫣红,然而二人心事重重,步履如风,无暇观赏这美好风景。
    忽然,小个子停步,拽了拽同伴袖子,朝旁边努努嘴。
    “累了?那路边休息吧。”那同伴压低帽檐,大声道。
    “嗯,我去那边方便方便,大哥,你看好东西啊。”小个子说着,摘下草帽,向一旁的树林走去,看似漫不经心,在绕过一棵树后,突然反手抓了下去。“小贼,你从刚才就跟着我们,到底有何贵干?”
    “啊,霍,霍小姐!”被抓住的虬髯汉子由惊转喜。
    “啊,”小个子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叫霍山?”
    “寨主说最近不太平,让我们下山看看有没有需要保护的人,带回山寨免遭战火。”虬髯汉子如实回答,看了一眼路边歇息之人,“那是?”
    “大哥——”霍山扬声,向着同伴招手,“快过来。”
    那人摘下帽子,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满身英气,他略一施礼,“三当家别来无恙。”
    “纪公子,多谢记挂。”虬髯汉子抱拳回礼,他记得这位在寨主婚礼上凭空出现的纪公子,似乎当时还带着几个高深莫测的随从。
    霍山将纪离言扯到一边,放低声音,“大哥,他怎么认识我?”
    纪离言拍拍她的肩,目光复杂,却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森林那夜过后,霍山的记忆越来越混乱,有时候竟连自己也会忘记。不知是不是毒瘴影响了她的病情,又或是那场意外的失控……不过也好,至少他们在一起时,不会因此尴尬。
    出了森林,淮西军竟已叛变。
    “大哥,我一点记不起,脑中一片空白,”霍山拽着纪离言袖子,嘟囔着,“唉,要什么时候我才能记起全部啊?”
    春末的风,暖洋洋的,穿过树丛,带点潮湿的泥土香气,淡淡地吹着,像是棉花絮拂过脸颊。几缕青丝在风中柔柔飘拂,顽皮地搭在霍山的额前,她兀自嘟着嘴,念叨自己空白的记忆,任由发丝轻荡。
    一股柔情在纪离言胸口荡漾,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修长的手指穿过那缕青丝,顺到佳人肩后。
    霍山仰起头,双眸半眯,好似晒太阳的猫,被温柔的主人轻抚,自然惬意。
    虬髯汉子奇怪地看向二人。敢当寨虽在泰山上与世无争,但是并非不通消息,霍山成为准妃的事他们早有耳闻,然而,这纪公子不知是何方神圣,与霍山如此亲昵,恐怕关系非同寻常。
    “咳咳——”虬髯汉子假意呛到,大声地咳嗽两声。“天色不早了,二位跟在下一起去敢当吧,夫人看到霍小姐一定欢喜。”
    “夫人?”霍山扶着额头,“夫人?似乎好像,我记得……唉,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纪离言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想了,见到那夫人,不就记得了。”
    ——————××××——————
    大营。
    沈沦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自从淮西军反叛、祺王逼宫、新皇退位那日,纪离言与霍山便不知所踪,一个是监粮官,一个是监军;一个是太子与祺王好友,一个是祺王准妃,这样身份的两个人,突然间消失,实在让人起疑。
    军中传言四起,有说二人暗中投去淮西军的,也有说因为与祺王关系密切,窃取淮南军机密赶回京城的。如今无论是何种说法,都让沈沦凡无法释怀。
    “小子,想什么呢?”帐帘掀开,沈节度使看着发呆的儿子,问道。
    “哦,爹爹。”沈沦凡转过身来,看到老沈身后的人,“凤先生,您也来了。”
    凤先生略一颔首,眼眸流转,说道:“沈元帅正担心佳人,无心军事,我们来得真是不巧。”
    “小子,又想小姑娘呢?”老沈轻捻胡须,摇摇头,“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眼前事才是最重要,小子,你自己要掂量好啊。”
    “爹爹,我明白。”沈沦凡低首顺眉应道。
    凤先生脸上浮起一丝浅笑,“沈元帅,你可是盘算着要弃战事而去?”
    沈沦凡面上一凛,并不答话。
    “凤某劝你一句,大局为重。”
    “小子,凤先生的话可不要当耳边风,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已无退路,前进或许刀山火海,但是如果后退,可是万丈悬崖。”沈大节度使面色凝重,“儿女情长,在家运国运面前,当断则断吧。”
    “是。”沈沦凡无奈点头。
    “军中已有不少人偷偷跑去淮西军阵营,你若再不显示出点元帅气概,怕最后变成孤家寡人,就算你有心也无力了。”老沈拍拍儿子的肩,长叹一声,走出营帐。
    烛火噼啪,映得沈沦凡一张脸阴晴不定,往事历历在目,又好似轻烟一阵,想要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是,他上京,本不是为着霍山,但是最后,却把次要的当成了主要的,这是天意弄人,还是命该如此?
    “报——”帐外士兵高声报。
    沈沦凡吩咐他进帐。
    “京城来报,归降于祺王的京师守备,已经向南移动,将要行进泰山地界。”
    这是要南北夹击,形成合围之势。沈沦凡沉吟,张典这病秧子,从岭南王叛国起,就已经算好了,早早布好了阵,就等着唯一能跟他抗衡的淮南军往里钻。怪不得每次他见张典,总觉得他阴气逼人,看来,此人心机之重,非常人可比。
    “沈元帅,你有何打算?”凤先生端着茶盏,睨着沈沦凡。
    “凤先生有何妙计?”沈沦凡反问。
    “我?”凤先生半闭双目,陶醉地品着茶,“我一介草民,对于军国大事毫无经验,元帅应该早已胸有成竹了。”
    沈沦凡看他一眼,吩咐传令兵,“通告大军,明日天亮拔营,照计划行进。”
    ——————××××——————
    敢当寨。
    “纪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小姐竟然认不得我了?”红绫声音激动,抓着纪离言的袖子,浑身颤抖,“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人,夫人。”石大锤连哄带拽地把红绫拉到一边,“你先别急啊,你现在这样子,霍小姐不认得也不奇怪。”
    “为什么?”红绫皱紧眉头。
    石大锤吭哧了半天,欲言又止。
    “呃,石夫人,几月不见,已经要做娘亲了。”纪离言斟酌着词句,“不过没想到,你身怀六甲的样子,竟与之前太不一样了。”
    红绫看看自己,很是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你怎么会是红绫呢?红绫苗条可爱,你有两个红绫大了!”霍山突然冒出来,上下打量着红绫,“啧啧,如果红绫长成你这样,估计要嫁不掉了!”
    纪离言轻咳几声,借以掩饰笑意。
    这不能怪霍山认不出人,红绫现在这样大腹便便的样子,就算是他,也认了好久才看出来。那满月似的脸盘,倒扣铁锅似的肚子,大象似的腿,实在没有之前红绫的半分样子,完全像一座肉身女弥勒。
    “小姐,红绫只是怀有身孕而已,不至于变得那么离谱吧?”红绫捧着肚子,忧伤地望着霍山,“要是小姐都认不出我,那红绫真的要伤心死了。”
    霍山绕着红绫转了一圈,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是红绫?”
    “没错,小山,她的确是红绫。”纪离言点头。
    “哦,既然大哥说你是,那你就是吧……”霍山勉为其难地算是接受了,“不要怪我啊,我现在什么都记不清。”她讪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跟傻瓜似的,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纪公子,这是为什么?”红绫又抓住纪离言的袖子。
    “石夫人,我们风餐露宿,有什么问题你等我们休息一下再说好不好?”纪离言温言道。
    红绫点点头。
    石大锤亲自带纪离言与霍山去厢房休息。走到门口,霍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红绫,偷偷向纪离言问道:“大哥,她真是红绫?”
    纪离言笑着点头。
    “奇怪,她居然是红绫,奇怪,太奇怪了!”霍山嘟囔着,任由纪离言轻拉着,向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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