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秦舞，离歌不断向上飞升，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七彩流光渐渐淡去，他们骤觉身体一轻，急忙定下身形。二人入天门之时，本是明月当空，夜色已深。可这天界之上却各有一轮日月遥挂在天垂的东西两端，散出耀目橙光，明晃晃的如白昼一般。一阵天风从二人身上轻轻吹过，通泰凉爽。他们抬眼远望，只见白云成片自脚下向前连绵而去，便似有人将万卷白绢铺在了这天界之上，一直向着天边延去。随风一吹，飘飘扬扬，跌宕起伏。脸前虹霓飞舞，紫雾千条，远处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每见青鸾在天际穿梭翔舞，引颈长鸣。可是目力尽处也不见人踪，偌大的天界红尘绝迹，显得有些清冷。
    “这他娘的就是天界了！”离歌长吁一声。秦舞看着前方的云层，心底的灼热一点点散了出来，轻叹了一声“是啊，这就是天界了，终于来了。”眼见许久以来的奔波劳苦终于有了结果，此刻二人立在云层之上，再也掩不住轻松喜悦之情，齐声大笑。
    二人轻轻落下，伸脚向云层探去，触碰之下虽是有些松软，但也尽经受得住二人。离歌轻轻跳了两下，笑道：“所谓清者为天，浊者为地，这天界倒好，天为清气，地也为清气，难怪要叫天界了。|”
    秦舞站在云上，也是啧啧称奇一番，赞罢，他手指烟霞最浓处道：“离大哥，走吧，小弟有些等不及了。”说完，伸脚轻轻一跺云层，人已凌空而起，如箭矢一般飞射而去。离歌咧嘴一笑，当即纵身而起，随后赶上。两人神功初成，再加上初登天界，心情极佳，相互间生了比试之心，赶起路来也不留余力，如电光石火，快的惊人。哈哈大笑声中已瞬息百里。
    越过了茫茫云海，空中紫雾淡了许多。已能隐隐看见前方似有一个银白色的物体悬在空中。两人因相距甚远，只能看得个大概轮廓，此物似山不是山，象屋又不是屋，便如一个铁锥倒置，下尖上宽，有些怪异。再向前飞了片刻，那物越变越大，逐渐清晰，竟是一座山峰倒悬在空中，通体洁白无瑕，似由一大块汉玉雕琢而成，可是二人远观，估计这山峰也有千仞之高，世上又到那里去找这般巨大的一块玉来。
    “不得了！了不得啊！”离歌见此奇观，惊异之极，连连喊道：“秦兄弟，快，咱上前去见识见识！”秦舞心中也自惊诧，应了一声，加速向前，不多时便到了玉feng之下。抬头仰望，却连山腰也看不见，他们在远处时，已觉这玉山颇为雄伟，此刻到了脚下，更觉此山之巨远超所想，两人站在下面，直如蝼蚁一般。见此处甚是奇特，秦舞，离歌当下放缓脚步，从峰底直插而过。身影倒映在如镜的玉壁之上。离歌仰头左顾右盼，笑道：“我老离其实长得也蛮俊的！”山后另有一潭，其色纯绿，漾光浮黛。被东西天垂的日月一照，金碧交荡，映出一条彩虹在水中蜿蜒。五道飞流自玉feng溅射而下，呼啸入潭。
    两人穿过水幕，在潭边立定。离歌笑道：“秦兄弟你看，这水潭全靠这满天的云气托住，若是这云气稍散了些，想必就是咱们淋雨之时了。”秦舞正欲点头赞同，细思之下又觉不对，道：“即便此处云气散了，也只应一处有雨，可这天下何其广大。难道似这般的水潭，这天界之上有数万之多？”离歌想了想，心觉有理，摇头道：“这天界古怪的紧。不是我老离能思量的通的。去他娘的！不想了，还是赶紧找个人问问清楚才是道理！”二人来到天界许久，连个人影也为瞧见过，都已有些焦躁。离歌说到此处，一颗心更是瘙痒难当，一颗大头滴溜溜四处乱转，只盼能找到个人问个明白。可是穷极目力，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离歌恼道：“天界这么大，也不知琴族住在那一边，咱们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碰吧。”秦舞点点头，道：“遇不到人也是无法，只有……”他忽然停住话头，道：“离大哥，你听。”离歌凝神侧耳，可并未听到什么声音。疑道：“没什么动静啊？秦兄弟你莫不是听差了？”秦舞轻轻摇头，道：“似乎有人向这边来了。”
    离歌又稍等了片刻，方才听到空中隐隐的飘来了一个声音：“玉……阶湖，似洞庭，夏水欲满君山青。山为樽，水为沼，酒徒历历坐洲岛。长风连……日作大浪，不能废人运酒舫。我持长瓢坐巴丘，酌饮四座以散愁！”这声音有些沙哑，一首诗囫囵念来，让人有些听不大清，但诗中意境却大是不凡，逍遥洒脱中又极显豪气。
    离歌看着秦舞，赞道：“秦兄弟你好耳力啊！”他虽修为深湛，听力强胜。但秦舞天资异禀，又经过大半年以耳代目的磨练，耳朵之灵锐，天下无双。离歌和他比起来终是逊了一筹。
    秦舞，离歌抬头去看，不远处，天空中一个火红颜色的葫芦在漫天青气霞雾中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速度极慢。葫芦背上端坐一人，一角黄衣顺着葫芦垂下，随风摇摆不定，只是面貌却瞧不清楚。
    秦，离一见登时大喜，两人轻轻一顿，拔身而起，向着来者迎了过去。飞至湖泊正中，已和来人遇上。二人停下身形，秦舞凌空抱拳，道：“还请阁下止步。”葫芦上那人显是料不到此处有人拦路，轻“咦”一声。火红葫芦顿在了空中。一个头从旁探了出来，秦舞细观之，见此人生的甚是奇特。一头黄白相间的长发乱蓬蓬的堆在脑壳上，皮肤光滑平整，瞧不出多大年纪。他头颅不大，双耳却似蒲扇一般。眼睛极细，挤成了一条缝。鼻头又红又肿，占据了脸庞的大部分地方，一眼看过去，似乎整个脸上除了个酒糟鼻，再没有其它的物件了。红鼻人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远听他声音虽微带醉意，但此刻看来，他目光却澄澈如水，清亮之极。红鼻人起手回礼，道：“不知二位拦我何事？”
    “打扰阁下行路，还请见谅。”秦舞先弯腰施了一礼，又道：“在下来天界寻人，对此处人生地不熟，不明方向。因此想请阁下指点一二。”
    “原来如此，难怪二位瞧上去有些眼生。”红鼻人神色一松，笑道：“这天界已有多年未添新丁了，想不到一来就来了两个。嘿嘿……倒是稀奇的很。二位欲往何处？”秦舞问道：“不知琴族在何方向，还请指教！”
    “琴族？”红鼻人一愣，道：“你去那里做什么，那些女人虽然样貌不错，但整日里清清冷冷的，难打交道的很，没多大意思。”听这红鼻人言语他显是去过琴族，秦舞难掩心中激动，道：“在下是去寻人的。”红鼻人瞧出了秦舞神色，笑道：“原来如此，我便说么，旁人没事谁会去那里自找别扭，还不如找个热闹之所喝酒来得畅快些。”
    离歌浓眉一挑，急问道：“哦！哪里热闹？快说来听听。”红鼻人伸手在乱发中抓了几下，思索道：“要说热闹吗……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热闹的地方。”离歌一阵气沮，道：“我老离是白问了，算了，还是说琴族吧。”红鼻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道：“似阁下这般到天界来找乐子的倒是少见的很。”他抬手指向左侧，道：“南边阴气汇集之地便是琴族所居之处了。”
    “阴气汇集？”秦舞皱眉道：“这天界之上还分阴阳两地不成？”红鼻人摇手道：“何止两地！秽气聚东，吉气聚西，阴气聚南，阳气聚北。”然后他伸手一指脚下的云层，又道：“散气成云，东西南北中各有五气相应。共分五地。”离歌恍然而悟，道：“原来如此，除去这中间不算，天界三族想来各占了一处，那东边秽气的地方想必是没人去了。”
    红鼻人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三族各占一处是不错，但那东边苦楚之地，不但有人，而且……为数不少。”离歌皱眉问道：“哦？那里也有人？莫非天界不是三族，而是四族？”红鼻人撇嘴道：“三族已然够多了，怎还会有第四个，东边住的那些人，便是与你们一样，是这些年来由下界飞升上来的，因别处都已被三族所占，只得去了东边。”离歌疑道：“飞升上来的人纵使再多，总也有个限度。我看这天界何其广大，怎会容不下这几个人。”
    红鼻人叹道：“唉！原本也不是如今这般光景，其中缘由一言难尽。”他似被触动了心事，一句话说完忽然沉默起来，良久方道：“二位呆久了，自然便知道了。”他说完这些话，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仰头看了看西天的橙日，神色一变，惊道：“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可别误了时辰。二位且先稍候。”他一拍葫芦，整个人化作一道红光，须臾越过了湖面，速度之快与先前慢腾腾的样子大相径庭。
    红光一闪，那葫芦在玉feng下停住，红鼻人从上跳下，匆匆走到最中间那道玉feng飞溅下的水流前，伸手去探，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总算没误了。”他一只手也不收回，就这样一直在水中探着，另一只手忽地抄起那个硕大的红葫芦的底部，将口对准水流接了起来。说来也怪，那溪流要比葫芦口宽上数倍，但这葫芦一对上去，便如长鲸吸水一般，涓涓水流似被莫大的吸力所引，一起向着葫口绘了过去，点滴未有遗漏。葫芦看上去不是很大，这水却也灌了一刻的光景，红鼻人方才收手。他拍拍葫芦，轻声一叹，似乎觉得接的太少，不能满意。少顷，转过身对着秦，离二人招手，高声道：“二位请过来一叙。”
    秦舞，离歌从后赶了上来，红衣人道：“这玉阶峰一年才流这一葫芦的水，我今日便是来取水的。刚才眼见时辰已至，一时有些情急，真是失礼了。”秦舞仰望，暗道：“原来这玉feng名为玉阶，这名字倒也有些别致。”
    离歌看着这几道水流，只觉似乎刚才路过之时便是这般，未有任何变化，不由心中疑问陡升，问道：“这水不是流的好好的，你接一葫芦又有何难？何必性急?” 红衣人微微一笑，道：“玉feng虽然常年水流不息，但每年只有在今日水质才有变化，用来酿酒是最好不过了。此水乃是吸足了一年的玉中寒气。虽历经火烧，蒸煮。这玉中寒气也是化不去的，所以才能尽去酒中燥气。清冷冰洌！若是在酿造之时添上这清泉少许，糟酒立成琼浆！滋味无穷！”
    “酿……酿酒！”听见这两个字，离歌因此人言语不善而生的些微怒气立时烟消云散。他两眼放光，道：“原来是这等大事，这确是不该耽误了，万分的不该。”说完这些话，他又觉红鼻人话语玄虚，心中将信将疑，又道：“想那水质虽有少许不同，但同是此峰流下的水。又能差得了多少？”红衣人回道：“隔行如隔山。阁下不入酒门自然难知，酿酒一道，博大精深。即便同是一处的水用来酿酒，早上与日暮分别接取，酒味也有极大的区别。何况此等天材异宝。”
    离歌腹中馋虫大动，他转了转眼珠，道：“这话倒也还说得通，不瞒你说，我老离对酒也还有几分心得，不知这种酒你还有没有？若还有剩下的，我来帮你品品！要是真不一样，我方信了你的。”秦舞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离大哥悟道时日不短，想必是憋坏了。但要骗酒喝也不说的委婉一些，这般直来直去的此人怎能不觉？”果然那红鼻人仰头哈哈大笑，道：“要骗酒喝吗？我慕良眉别号酒仙，象阁下这样的我慕某每日少说也见他十个八个的！”
    离歌面上讪讪，颇有些挂不住，刚要说些气话。慕良眉又笑道：“虽明知阁下是骗酒！但上你一当又有何妨？全当你我有缘，为二位接风了。”这红衣人相貌古怪，但言语行事间极有气度，颇为令人心折。慕良眉从衣上解下一黄一绿两个小葫芦，先把黄色的递给离歌，道：“拿去尝尝，看有什么不同。”
    离歌喜得咧开大嘴，伸手接过，他看着慕良眉，眼中满是赞赏之意，笑道：“我老离算是见识了天界人物风liu，果然不凡。”慕良眉淡淡笑道：“过誉了！”
    离歌再不多言，拔出手中葫芦的塞子，仰脖灌下。酒一喝入，只觉口感稠密绵软，温润爽滑，阵阵清香在口腔内散出，还未入喉，三魂气魄已飞了一半，一时竟舍不得咽下。
    秦舞见离歌也不说话，只是仰脖闭目，连气也不喘一下。忽地喉头一动，酒已咽下，又是长时间不语。许久才道：“我他娘的终于才知道了什么叫做酒。”
    “呵呵，还未遍尝佳酿，此言岂不是为时过早？”慕良眉嘴角微翘，又拔开绿色小葫芦的盖子，向离歌手中的黄色葫芦里倾倒了几滴，道：“再尝。”离歌狐疑道：“就这么几滴？”慕良眉道：“几滴足以，包你另有天地。”离歌嘴对葫芦，咕嘟嘟一大口将里面剩下的酒喝的点滴不剩，一股沛不可挡的寒意迅速游遍全身，顷刻间须眉上了一层霜，尽皆白了。牙齿瑟瑟，大吼道：“真他娘的冰啊。还是冰了好，还是冰了好啊！”慕良眉静静的等离歌睁了眼，笑问道：“如何？幕某可曾相欺？”
    离歌道：“未曾欺我，未曾欺我！果然区别极大。若是没有尝过，实不信酒中能有这般滋味。”缓了一会，又道：“我本还奇怪这天界不乏道法高强者，你何不求得一位施法将这水变冰冷。又何必苦苦等上一年。此刻喝过，才知这股冰寒万万不是冰块所能替代的。”
    慕良眉道：“正是，道法虽能凝水成冰，但那冰块遇火即化，我要它何用？”离歌点点头，思忖片刻，伸手拔出背后铁剑，道：“老离不是甘受他人恩惠之人，今日喝了你两葫芦酒，现在赔你八葫芦水。就算还清了如何？”他也不等慕良眉答话，双手握住剑锋，‘苍琅’一声！绿波跃动，‘不应有我’应声而出。一股逼人的寒意立时弥漫四周。
    慕良眉道：“阁下这是做什么？你既已知无用，为何……”话未讲完，神剑散发的那股寒意已刺得他浑身一抖，“啊！这……这是什么宝贝！”
    离歌也不答他，微微一笑，将剑轻轻探入湖水中，碧绿的湖水一瞬间色泛幽蓝，越发的深邃起来。过了片刻，离歌抽出神剑，道：“好了，你来试试，看看这水能不能用？”慕良眉伸指入湖，脸颊上的肌肉轻轻抖动，显是激动异常，久久不发一言。
    “怎么样？成与不成？”离歌问道。
    “成……成了！虽未结冰，但其寒胜冰百倍，我要的就是这水。”慕良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缓缓起身，看着离歌手中神剑，心中艳羡已极，道：“尝闻白帝有一异宝，名为冰鉴珠，其神效处便与阁下手中神剑仿佛。只可惜我辈位浅身卑，未曾见过。今日见了此剑，才知天外有天，宝上有宝！”
    “白帝？”离歌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听他言语无礼，慕良眉大惊失色，道：“休得无礼！”他扭头看了四周，见左近无人，方才放下心来，道：“帝君统管天界，怎可用‘东西’二字辱之，若是传出，乃是生死大罪。”秦舞一直在侧旁观二人，不曾说话，此时听慕良眉提及天界，立时留上心，问道：“天界难道不是由三族统领，这白帝又是何方神圣？”
    慕良眉道：“两位初来，有所不知，这天界分为云上天和天上天，我们现在所处为云上天。三族尽在此天中。至于天上天，便是白帝所居之处了。”他手指玉阶峰说道：“此峰名为玉阶，顾名思义，阶乃是阶梯之意。共有一十八座，直通天上天。”
    “一十八座！”秦舞，离歌心中惊异，抬头仰望，果见极高处有一个影子隐约浮现，这玉feng色做洁白，又隐在云中，原是极难辨别。若不是慕良眉告诉二人，只怕他们是很难发现的。
    秦舞万没想到这天界如此复杂，此番来接曲韵，若是一切顺利倒还好。若是不顺，三族已然难以应对，三族之上又有这白帝，又为此行凭空添了许多变数。想到此节，他仰望玉feng，眉头微皱。
    离歌将巨剑在背后插好，道：“好了，这就算还清了，我兄弟二人也该告辞了。”慕良眉忙道：“留步，留步。几滴换几壶，这便宜可占大了。阁下不是甘受恩惠之人，慕某又岂是？若是不嫌，我愿为二位引路。”离歌哈哈一笑，道：“正好我兄弟对这天界不明，还想向你请教。既然老兄愿为我们领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有劳了。这便上路吧。”慕良眉道：“不忙，等到日行西天再走不迟。”离歌问道：“为何要等上这许久时间。”慕良眉道：“阁下有所不知，南去二百里，有一蹉跎海，乃去琴族必经之云路。今日东天十六部与火族相约在蹉跎海斗法。若是想少惹些麻烦，还是晚些走的好。”
    “哈哈。”离歌大笑道：“有人斗法么？想不到我老离刚上来就赶上个大场面。你还说这天界没什么热闹的地方，这不就是了？走，走，走！这等热闹的去处我怎能错过。”当下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慕良眉，强拽腾空。
    幕良眉慌忙回身念咒，收了葫芦，急道：“慢来，慢来！那是非之地还是避开为妙。阁下若是惹祸上身，可休怪慕某未曾提醒于你。”
    “放心好了，老离决计不会怪你。”离歌满不在乎道。
    “唉！阁下既然急不可待，慕某也只好相陪了。可阁下总也要让我收了那些水再走吧。”
    “别收了，来日我老离给你多弄些就是了。”
    “唉，可惜了，可惜了！”慕良眉摇头而叹，惋惜之极。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飞过湖泊，离歌扭脖回望，道：“我秦兄弟呢？”
    “大哥，我在这里。”秦舞从他身侧赶上，一头长发被天风吹得飘飘扬扬。离歌看着他笑道：“兄弟，你现在有点象神仙了！”
    “大哥又何尝不是。”秦舞微微一笑，内心却波澜起伏。神仙二字虽听来让人羡慕。但这几年跋山涉水，几多相思，着实过的不快乐。若是可以，他倒宁愿做个凡人，静静过这一生。
    三人边聊边行，飞不多时，前方的云层忽然断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晴空。
    “咦？怎地断了？没走错路吧。”离歌问道。慕良眉笑道：“大地也有海洋阻隔，这云层自然也有断的时候。”他笑着从怀中掏出火红葫芦，手捏印决，喝了一声“幻！”那葫芦应声涨大，变成了一片葫芦状的白云。慕良眉轻轻踏了上去，对着两人招手道：“来，我送二位过去。”离歌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飞过不就是了。”
    慕良眉笑着摇头，道：“天界有天界的规矩，若是都象阁下一样大摇大摆的不知遮掩。被下面的人看到，岂不惊世骇俗？”离歌撇嘴道：“天何其之高！世人哪有这般眼力？”慕良眉笑道：“凡人望不见，修行之人未必望不见。平原上的人望不见，山巅之上的却未必望不见。既有此规矩总有它的道理所在。”
    离歌若有所思，问道：“这么说，我老离以前看到天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云彩都是天界之人宝物所幻了？”
    慕良眉点头道：“或为灵兽，或为法宝，占了十之一二吧。”离歌恍然道：“原来果真如此，以前老离小时候躺在草地上看天，见过百兽形状的云朵。当时就想要是真的该有多好。哪料到还果然是活物！|”
    听了红鼻人一番解释。秦舞，离歌伸足登上葫芦云，红鼻人大袖一挥，向前荡去。秦舞以前乘唐葬御风符行空，高不过山顶。此刻远胜当日百倍，他看着脚下山川如杯，河流似线。竟不自觉地有些晕眩。
    离歌嗤鼻道：“我道是上天界有多难。却原来飞上云层便是了。早知道乘只大鸟上来了。还费了这许多周折。”慕良眉道：“又错了！天界，天界！总是有边界的。这边界便是一无形结界。世上修道之人若是神功未成。即便飞的再高，也只不过能畅游云间。这天界他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其中神妙，实非言语所能述之。”
    秦舞道：“原来如此。多谢阁下祥解。只是在下还有一问，难道这天界之人都有灵兽法宝么？若是没有的，又怎么过此处？”慕良眉道：“能飞升上来的，俱是有些本领的。谁还没有一两件护身之宝。即便没有，身上衣衫，头上方巾。随身之物用一个幻术便可遮凡人耳目。简单已极！”秦舞虽有宝琴，可化在体内，取之不出。离歌神剑在手，却只是用来打架的，别无妙用。两人又都不会幻术。听慕良眉说的轻易，一时都有些尴尬。
    慕良眉看着秦舞，离歌神色不对，疑道：“怎么？二位难道没有可幻化的宝贝，还是不通幻术？”离歌搓了搓鼻子，道：“这个……不但没有，也是不会。”慕良眉愕然片刻，忽地大笑：“二位真是这天界之上一等一的妙人！”
    秦舞，离歌不由苦笑，但不会就是不会也辩驳不得，一时无语。又飞盏茶光景，前方奇景突现，只见一大片白色的云朵一层层的叠加上去，犹如千万个白色高塔连成一道巨墙，横跨天际，蔚为壮观。
    慕良眉手一指，道：“过了这云塔，便是蹉跎海了。二位，我们便隐在这云塔上观望如何？”秦舞，离歌被眼前的奇观震的有些懵了，只顾观景，都不作声回答。慕良眉又问了一遍，才点头应是。
    此刻三人已过了无云碧空，再不需遮掩，各逞本领，飞身上了云塔顶端。身边云气缭绕，将三人的身形遮住，也不怕人看到，正是一个观望的绝佳去处。
    向下看去，无数的碧色云气如浪翻腾，象极了海水蔚蓝。蹉跎海的海字想必就是由此而来。碧气上方立着百十个红衣人，皆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对面三个人站的笔直。负手与红衣人静静对视，不发一语。三人背后，一些人身披各色彩衣，或跨骑异兽，或脚踏法宝，迤逦飞来，如一条泛着各色光华的长蛇，延绵数里。声势浩荡，煞是惊人。
    一些人先行飞到，也不下坐骑，便在三人身后停住，与红衣人对视。渐渐这批人越聚越多。对面的红衣人却是毫不动容。秦舞，离歌隐在远处云气中观望，只见云海之上麒麟白凤，狻猊鲲鹏，鹿蜀神鸦……各种珍禽异兽一时云集，嘶吼咆哮，神威凛凛。秦舞，离歌细看群兽，只能勉强辨得其中一二，剩下的别说没见过，便是连听也未听过。只觉眼界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