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

“如果他肯放开我的手。”
  “砰……”门被打开后又随之关上。
  CHAPTER 28
  灯光阴柔的走廊上，她精神涣散地无意识走着。
  不是想好离开了，干嘛说那句话？无聊。
  对啊，要走了，应该跟大家告别的。可是，她却不能光明正大。
  大家，会不让她走的吧。
  慕容泽、达奚瑞、轩辕轘、端木逸，还有南宫焰。再几天，就见不到了。
  嘈杂渐近……
  收敛下流露的心情，原冰攸调适好后，才走到PUB入口。
  室内的情景，让她呆了。
  空气里浓重的酒精味，地板上残碎的玻璃片，瘫倒的桌椅，哀求的伤者，躲逃的人们。混乱中，“五孔”的身影穿梭灵活，巧妙地应付自如。
  对方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几十寸长的刀，看起来既锋利又危险。
  原冰攸站到旁边，小心翼翼的。
  虽然敌众我寡，但“五孔”的实力不可忽视，很快占了上风。一把一把利刀清脆落地。
  就在他们都专心在对付最后几个混混时，一道亮光扑闪，直逼……
  “不要……”
  那把刀离他只有几公分的危机时，一个身影迅速闪过，挡住了它要袭击的背……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五孔”一齐望向声源……
  “攸攸……”
  千钧一发！
  看着胸前插着的刀，她庆幸——还好挡住了。
  所有的感官，都被疼痛包围。身体如扎下孔的充气娃娃，瘫软地，倒进慕容泽的怀里。
  “攸攸。”
  “学长，你没事吧？”
  “我很好。”他眉宇间有深刻的折皱。
  他想要捂住那绵绵涌出液体，却害怕触动。手，僵持在冰凉的空气中。
  “知不知道，这样做，我很生气。”
  晶亮的刀身，鲜红滑过，留下一滴滴血珠，显得特别刺眼。
  原冰攸仰视着，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就算学长永远都不理我，生我的气，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僵愣了。因她说的话，也因那胸口为他而不停涌出的血。从认识起，心中，便有一份莫名的，未曾感受过的情愫，促使保护欲滋长，让他见不得她受委屈，受伤害。按此下去，也许会让他变得不再像他。
  “攸攸。”彻底解决完闹事者后，达奚瑞三人急忙围过来，而轩辕轘则在一旁忙着叫救护车。
  “学长，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她努力地把每一句话都讲得流畅，不出现断续，尽量表现得“安然无恙”。只是，泛白的嘴唇和无血色的脸，与胸前不断扩大的血花，有着太强烈的对比，他们岂会看不出呢！
  “你会没事的。”
  见她此般模样，南宫焰竟只能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凝眸那血泊中的她，他发现自已没有一丝接近的勇气。连，跨出一步的勇气，都……不存在。
  他南宫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怯？胆怯得，像个白痴。
  第一次，他们觉得自已有多渺小，力量多么薄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血，染红她的衣裙，刺痛他们的眼睛。
  明明打翻了很多格式烈酒，闻到的，却只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小攸攸，你一定很冷，对不对？没关系，我脱衣服给你穿。”因为剧痛，原冰攸发白的唇不住颤抖。
  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端木逸不自已地扒下身上唯一的T恤衫，盖住那触目惊心的颜色。“有没有暖一点？”
  “逸学长……”这样子，她会心痛。
  “瑞，你快点把衣服脱给小攸攸，小攸攸很冷。”端木逸扑上去就要脱达奚瑞的衬衫……她难过得挣扎着想阻止。
  只稍稍一动，那殷红，便如惊醒的蛇般快速游动。
  “攸攸……”慕容泽横抱起原冰攸，飞奔出去。
  “泽，你干什么？”一直站在门口等车的轩辕轘拦住跑向停车场的他。
  “去医院。”
  “你冷静点。你这样开车去，只会加重攸攸的伤势。”
  “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吗？”
  “5分钟，我们就等5分钟。如果5分钟后救护车还没到，我们就自已送去医院。”紧跟出来的达奚瑞也是眉头深锁。
  是街上人太多的缘故吗？空气变得好稀薄。她好像重重地呼吸，但是，她的力量只允许她轻如羽毛地吐纳。
  周围好安静啊！从眼睛细微的缝隙里——他们的嘴巴在动，可她什么也听不到。
  “攸攸，不要睡觉，攸攸……”慕容泽大声地喊着。
  “……”
  “一分一秒，我都不要再等。”
  这样子，就算心脏完好，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救护车来了。”
  嫌他们太慢，轩辕轘就把司机赶下车，自已开。
  白衣天使们做着紧急的止血工作。
  氧气罩里，有她喘缓喷出的水汽。
  守在左边的慕容泽旁边，是端木逸那件早已面目全非的T恤，只剩寥寥星点的白可见。
  右边，是沉默凝视的南宫焰，握着她冰冷的手，麻木的知觉里，只有她。
  夜空灰暗异常，似是死神降临前的征兆。
  “不行啊，血止不住，这样下去，病人恐怕撑不到医院。”
  闻言，南宫焰猛地抓住说这句话者的衣襟。“她要是死了，我就拉你陪葬。”
  医生被他的气势吓得赶忙低头做事。
  “轘，再开快点。”
  “我知道。”
  以往，无论是什么，“五孔”总是信心满满，但今天这场与时间的赛斗，竟没有半点自信。
  静默的空间里，只有救护人员忙碌间发出的声响。
  她应该快死了吧？那能不能说出那句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的话？自私一回……
  凭借最后一股信念，原冰攸密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了。
  “攸攸。”慕容泽惊呼。“你醒了？”
  “呼……”氧气罩里笼上一层重重的水汽。她想要说话。
  慕容泽把氧气罩稍稍移开一点。“攸攸，你想说什么？”
  她痛苦而艰难地张动嘴巴，吐出细弱的文字。“……????……????……????……”
  世界，一下子冻结。虽然她的声音很低，虽然她说的是韩语，但是他听到了，他听懂了。
  南宫焰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突而觉得那只握着她的手的手是多余的。只是，他松不开。
  同样僵住的还有慕容泽。他明白这几个字的含义，不仅仅只是表面的意思。它蕴含的深意、情感，都无不让他吃惊。更震惊的是，那些全是因为他。
  她要等的人，做出一切只为等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讶异和不可思议侵占他的脑。
  这个问号，太大了。
  凝眸再次失去意识的原冰攸，慕容泽的心，撕裂得更加血腥。“攸攸，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声音是那样的坚决，肯定，不容置疑。
  终于，在勇闯了数个红灯，造成了数场交通混乱后，救护车达到了医院。如果可能，轩辕轘会直接把车开到手术室，而非像现在这样“慢吞吞”地用病床推。
  再一次，“豪华的阵容”引起了病人家属护士们的骚动。他们无不感叹那个受伤的女孩。
  手术室的门，挡住了五颗焦虑的心。
  与达奚瑞自已开车过来的端木逸，似乎已经从“恶梦”中觉醒回来了。即使如此，往常不正经，老爱“耍人妖”的端木公子，也不可能在此分此秒出现。
  五个人在一起，恐怕还是头一回没有嬉皮笑脸，打打闹闹。
  安静的空间，消毒水的气味，发亮的红灯，等待的迫切。
  手术室的门被忽地打开了，但上面的红灯依旧光芒。
  护士匆匆跑出来……
  “攸攸怎么样了？”慕容泽最先逮住护士。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抽我的。”异口同声，并同时伸出自已的左手臂。
  “不用了。因为病人的血型并不是特殊的血型，所以血库里面有足够的储存。”说完，护士便匆忙去取血。
  一会儿，护士飞跑进手术室，但她的手里并无血袋。
  就在他们疑惑时，那个护士又出来了。
  “请问，你们当中有A型血的吗？”护士喘着气，额头渗了薄汗。“因为另一个病人也大量出血，导致A型血的血型用尽，从别家医院调转过来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你们中有的话……”
  不等护士说完，有两个声音默契地响起。
  “我是。”
  “泽，让我进去。”语气中，竟掺杂了一丝恳求。
  慕容泽迎上他坚毅中带着一种复杂情感的眸，点点头。
  去做完检查后，南宫焰迫不及待地随着护士进去，来到他牵挂的女孩身边。
  一堆器材中，她睡得像个天使。
  “我不喊停，谁都不准抽出管子。”
  “南宫少爷……”
  主治医师曹教授示意想劝阻南宫焰这么做的医生别说了，她了解那群小伙子的风格。“我们开始吧。”
  与死神的争夺，就此展开。
  南宫焰一直侧着脸凝视原冰攸。他的血，从体内一点一滴地汇聚到那根透明管，流入她的身体，和她的血凝结、交融……
  秒针滴答滴答，不厌其烦地反复转走。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努力着想要看清她的脸，但是，他失败了。
  “教授。”
  “可以了，血已经止住，不需要再输血，把他的管子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