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

第37章


  医院加护病房的走廊上,出其地安静。一个人的脚步,显得特别的孤独。
  明亮的灯,拉长影子。
  淅淅的雨,笼罩着大地。
  仔细聆听,会发现长廊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砰砰”的紧张声。中间掺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雪白的墙上,灰暗的影子。
  高大的身躯,似要抵制墙顶。打过细雨的发,绒绒的,形成一圈水雾。宽厚的肩上,也蒙了浅浅一层。
  而心,也好像湿湿润润的。
  修……
  踩着干净的地板,在309号病房前停住。
  但是,他不会握上门把,不会进去。只会透过门上的透明,默默地驻足在看得到攸攸的地方。
  因为他已经失去能让攸攸看到他的脸的资格了。他不配。
  素白的空间里,什么都是白的。灯光是白的,墙壁是白的,窗帘是白的,桌椅是白的,被褥是白的。连她的脸,也是白的。
  肌肤白得,更是似乎水露,好像一触,便会化为雾气,消散在空气里。
  修只觉得自已的心,被东西撞着,一下一下一下……
  这些,都是他造成的。由于他的自私和愚蠢……
  攸攸不会有事,他亦不会让她有事。如果,如果真的无可挽救,他会陪着攸攸,不让攸攸一个人孤孤单单,冰冷寂寞。
  忽地,一道黑影刺伤了他的眼。
  病床边,抓着攸攸的手,痴痴呆呆凝视着的身影,如夏日里的迅雷,不期然地狠狠劈中他。
  紧握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松开之后,却怎么也握不紧了。
  心,被翻绞的疼。
  他有的,只是伤害。而别人带给攸攸的,是无尽的深情和温暖,远比他这个做哥哥的好上千万倍。
  原来,他真的很失败。
  凝望房间里南宫焰的温柔,修轻轻闭上眸……
  就这样吧。
  “小攸攸一定会很喜欢我送的花。”抱着一大束百合的端木逸,自信满满地说。
  “也许大概可能应该吧。”
  “轘,你没人性。”
  轩辕轘止步,双手环胸,颇有深意地看向他。“敢问兄台,此话怎讲?”
  “念你态度还算谦逊,本公子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端木逸很是仁慈啊。“第一……”
  他刚要滔滔不绝,便被打断了。“逸,看那个人。”
  他们站着的对头,有个孤寂的身影,在一点点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是那个叫修的家伙。”
  对话有了片刻的空白。
  “进去吧。”
  端木逸先推开房门,走进去。
  雪一样颜色的病床上,少女安静得,像童话里的睡公主。
  “小攸攸,我们来看你喽。”端木逸把手中的大束百合插到床头柜的玻璃花瓶里。圣白的百合上,沾着晶亮的雨珠。嫩绿的叶子上,小小的雨珠轻轻滚落。“喜欢我送的花吗?”
  ……
  花香是流动的。一下子,空气中便充满了百合的幽然清香,缓缓钻入鼻息。
  “焰,你还好吧?”
  “很好。”
  是吗?轩辕轘不置可否地浅笑。连他们几个都不好,“毒”入骨髓的人会好,讲笑话啊。
  “小攸攸可真幸福啊,有个人这么不吃不喝不睡的陪着,雷打不倒,风吹不动地守在床前,好感人哦。”
  “只可惜,你这样做,她也不会觉得幸福。”馥郁的空气里,传来一句伤人的话。随着音落,白色的病房门被打开,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始终保持同一个动作的南宫焰,把那冰凉的手在被下放好后,转头向门口。
  “她要的幸福并不是你,就算你付出所有,她也不会感动的。”昂辰雷昊优雅地朝病房踱去。“焰,没必要为了这种女人折磨自已,跟我回去吧。”
  端木逸和轩辕轘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却也只是沉默。
  “像原冰攸这样朝秦暮楚的女人,不值得你喜欢。”
  往常自已这么说她没觉得怎样,但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只想挥拳头,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苍劲有力的拳,几乎是在昂辰雷昊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与他的脸亲密接触的。
  血,立即从他的嘴角流出。
  “滚出去。”低吼的怒咆声,穿过每双耳膜。
  昂辰雷昊擦了擦唇边的血,而后笑了。“焰,你何必这么激动呢,如果我说的不是事实。”
  又是一记猛拳光顾他……
  待在旁边的轩辕轘两人,谁也不想上前阻止。因为有些人太该打了。
  又擦了擦血。他俊朗的脸出现了淤青。“焰,你的拳头越来越硬了。”
  “滚出我的视线。”南宫焰的双瞳里写满愤怒,还有厌恶。
  “不可能,除非你离开这里。”他也有他的坚持。“焰,你看看你自已的脸,多苍白,多憔悴……”
  “不——关——你——的——事!”
  “只要是和你有关的,都是我的事。焰,别再折腾自已了,没有意义的,你何……”
  “闭嘴。”
  所有人都震惊了。
  南宫焰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是很少发火,就算发火了,也是被惹急了的野猫级别。这一次,真的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否则他是不会大声得像森林中的狮吼,震动整个房间。
  “焰,不管你如何生气,我都要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昂辰雷昊顽强地迎视他。“你找到喜欢的女孩,我很替你高兴,但这个女人绝对不……”
  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过的弧线之后,鲜红的血,立即渗下高挺的鼻子。
  一场连续下了几天的秋雨后,露在短袖外面的皮肤,开始会起鸡皮疙瘩了。很幸运的是,太阳公公并没有吝啬地藏头缩脚,大大方方地驱逐了一些凉意……
  暖暖的阳光折射着叶梢剔透的水珠……
  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谈情说爱……
  阴霾之后的放晴,每样事物都显得美好。
  被雨水打过的玻璃,在七彩的光线中,格外的透亮。
  净白的空间里,并不因为天气变好或变坏而改变点什么。
  情感依旧,动作依旧,执着依旧。
  少女还是那个沉睡的少女,王子还是那个守候的王子。
  改变的,只是少女更清瘦了,王子更憔悴了。
  从昏迷到现在,南宫焰滴水未进,仅靠挂针来支撑。毫无血色的唇,干裂得有些触目惊心。因长期没有合眼,烟圈黑黑的,好像国宝,而黑眼眶深深地陷进去。
  原先的桀骜不驯,在此刻的他身上找不到半丝痕迹。
  炙烈的火焰,在为原冰攸昏迷的焚心下磨光熄灭。
  9天,还是10天?记不清了。
  “原冰攸,你这个笨女人,想变成猪是不是?快给我醒过来。”他是想讲得又凶又恶,但嘶哑的嗓音,充满不知觉的害怕和担心的语气,怎么也感觉不到恶劣。
  明媚的阳光,稀稀洒落在窗台。嫩青的花蕾,静静地躺在玻璃花瓶中,接受柔和的洗礼。
  床头柜上一大束未开的百合,是端木逸送的,他说:“等花蕾绽放圣洁花瓣,淡淡的馥香浓郁时,小攸攸就能闻着花香微笑着醒来了。”
  一天的时间,已有几朵花蕾露出小小的洁白了,房间里飘起浅浅的香味。
  输着营养液的,不愿放开她的手的手,关节明显地凸起,青筋清晰地呈现。另一只手,已肿得没办法再挂针了,而正在吊着的这只,医生们也开始发愁要把针往哪里插了。
  修长的身躯,在背后阳光的打照下,有种错觉。
  如果阳光再强烈些,也许,他和她,都会消失在光芒间……
  还握着门把的慕容泽,不自禁地揉揉眼,原来只是幻觉。
  还好只是幻觉。
  10天没踏进医院,慕容泽以为最坏不过是一个人的昏迷,但他却错了。
  见往日神采飞扬,狂放不羁的好友病恹恹的模样,难过将他淹没着。不光为南宫焰的样子,还有脑海中那句萦萦缠绕的“????”。
  事情发展的节奏快得令他措手不及。让自已消失几天去冷静,结果这一幕,轻而易举地瓦解了他。
  “焰,你这样盲目地守着,有意义吗?”迷惑与情感挣扎中,他似乎找到了一丝理智。“难道你认为,你不吃饭不睡觉,攸攸就会醒过来。”
  慕容泽的情绪有些失控。因为他心痛,心痛得让他忘却所有的想疯狂。
  “她不会。”
  他很想接话,但南宫焰声音里无从掩饰的绝望,震住了他。
  儿时的玩伴,长大后的挚友。他们面对过大大小小的事,南宫焰从没有流露过这种心情。今天,为了一个相处仅几个月,昏迷不醒的女孩,绝望了……
  这场“游戏”,过火了。他们漏算了好多,他们不该忘记南宫焰的脾性,要么不认真,一旦认真上,必定深刻,不轻易放开。
  “我相信攸攸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孩,你这样付出,她一定会感动的。”慕容泽站到他身边,拍着他单薄的肩,体贴安慰。
  “那又如何?”
  “焰,你不认为攸攸是喜欢你的吗?”
  轻蔑自嘲的弧度在他唇边绽开。南宫焰有点艰难地站起,手撑着床。“是吗?”
  暂时遗忘的记忆,又重新被唤了出来,他以为可以丢得久一点,可以丢到让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之后……
  “当然是。不然攸攸为什么要住进你家?你会说因为她的朋友吧。好,就算如此。那为什么攸攸允许你任意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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