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糊沾衣

第6章


  阮湖问:“你当年在那边生活时,说英文中文呢?”
  言魏之想了想:“还是说英文的时候多。”
  阮湖白他一眼:“瞧你那得瑟样,拽洋文了了不起啊。”
  言魏之笑了,摸摸她的头说:“小浆糊,如果迷了路就到处问一问,新加坡大多数人也会说中文,然后找就近的地铁。那里地铁四通八达。”想了想,又取出一个手机放到阮湖手里,“这是我往年的手机,过去办一个本地卡,以防你丢了。”
  阮湖摩挲着手里的机子,黑色翻盖的三星,她记得。然后她问:“这手机里还存着我的照片么?”
  言魏之愣住,正要回答,登机广播响了起来。众人纷纷起立,一并朝着登机口走去。阮湖手指哆嗦了一下,慌忙将手机塞进随身包,排队登机去了。
  飞机起飞有隆隆声,等到了万丈高空有如静水扁舟,感觉不出是在移动。言魏之把靠窗的位子让给阮湖,知道小姑娘那点想看云彩层层的心思。
  阮姑娘拉开遮光板一路盯着,远天的云朵奇形怪状,机身下的云彩如点点棉花,日晖万丈洒在其间,像蜂蜜一般,阮湖自觉浪漫,把棉花糖与蜂蜜的比喻说与言魏之听,言帅哥说:“你这是饿了。”
  正巧飞机有点颠簸,骚动间阮姑娘抓住言魏之的臂膀,说:“我好多年没做过飞机了。”算了算,又说:“四五年了吧。所以坐飞机是什么感觉,我都快忘了。”
  言魏之轻声笑了笑,问:“怎么都不出去玩?”
  阮湖转过脸,看着层云外艳阳如金,“因为那时你说过,从今以后,我想去哪里,你都会带着我去。所以我以为,今后的旅程,都会与你一起,谁料不是。”
  言魏之愣住了,空姐推着食车,开始发早餐,言魏之望着阮湖的侧脸发神,良久他说:“那个手机里,只有你的照片。”
  飞了近六个小时,飞机终于到了新加坡的樟宜机场,三航站宏伟轩敞,阮湖下了飞机啧啧赞叹,说小小坡岛,整得跟美利坚似的。
  言魏之笑了笑说,“美利坚许多机场都不如这个。”随即又叹道,“当年我在这里时,还没有这座航站楼。”
  即刻办了手续,推着行李出机厅,老远有看着有人高举着“软封 SOFTFONT”的牌子。言帅哥带头走了出去,与来接机的俩人客套了一番。
  新加坡华人一般说英文,几人溜着洋文,听得阮姑娘浑身不自在。英文这玩意儿,学得再好久了不用也会忘。阮湖虽说名牌大学毕业,现今的水平至多能看能听。
  正无趣地站在旁边四处张望,忽然听身后传来一声:“小湖。”
  清越的声音十分耳熟,阮湖回头望去,瞬间笑靥如花:“你怎么在这里?”
  言魏之心下一跳,不由失了神,木讷回头望去,见迎面走来一男子西装革履,剑眉星目,见了阮湖的表情如西湖濛了细雨,点点微波颇为缱绻。
  那人扫了言魏之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接机的俩人,又标准的美音问了声好。
  那俩新加坡人见了此人肃然起敬,说了声朱总好。
  阮湖听了笑起来,说:“你辞职两年自己闯荡,果然出息了啊。”
  那人宠溺笑了笑:“拖你的福。”
  其实俩人也就好朋友正常对话,言魏之怎么听怎么暧昧,心中暗生不爽,冷冷扫了阮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朝那人伸出手:“言魏之。”
  眼前之人听了他的名字眉毛略微一动,也伸出手,说:“朱零雨。”
  听说男人把名字起的女气些,命数格外好。这朱零雨的名字,不但女气,而且朦胧。言魏之心想,还真是西湖飘雨了,随即又扯起嘴角问:“朱先生江南人士?”
  朱零雨临危不乱,笑说:“我是杭州人。”
  言魏之嘴角抽搐一下,点了点头。阮湖打断他们,说:“我怎么觉得你俩像江湖中人会面,机锋暗藏了呢?”
  这回朱零雨和言魏之嘴角同时抽搐,然后清清淡淡笑起来,不再多话。
  Chapter 10
  寒暄一阵,朱零雨说自己有事,记了个阮湖电话,又问了酒店名称,匆匆走了。阮湖这会儿才转头问那俩接机的新加坡人:“你们跟他认识?”
  新加坡华人户口上写俩名字,一中文,一英文,这俩人男的姓蒋,叫蒋唯,英文名Victor,女的姓晁,晁加诺,英文名Felicia,然而他们平日只记别人的英文名,蒋唯听了阮湖的问题,想了半天,说了句:“Mr. Chew 很棒。”然后竖起大拇指,“CEO of Felix。”
  阮湖还未回答,却听言魏之清淡笑了笑,“Felix,听起来像做电子企业的。”
  这句话内容无问题,然而听起来杀伤力极大,阮湖不解地以为,坐飞机果然累,连言帅哥也冷嘲热讽起来了。
  晁加诺的中文还算过得去,说:“不是电子企业,是real estate。”
  阮湖愣了,言魏之扯起一边嘴角笑:“房地产啊,巧了。”其实他心里念着的话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阮湖神色大喜,兴奋地提起行李箱,说了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于是嗒嗒踩着高跟鞋朝出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见言魏之脸色不太好,蒋唯与晁加诺进退两难,于是爽快嚷了声:“hotel。”
  机场亮堂堂的,映得阮姑娘的脸色晶莹若玉,笑容明媚似花,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言魏之看得不由傻傻笑了笑,连忙跟了上去。
  酒店在新加坡最繁华的乌节路。所谓乌节路,言魏之是这么跟阮湖解释的——北京的西单,成都的春熙。满街耀目的名牌店,衣香鬓影的女子,阮湖看的是眼花缭乱。
  小汽车内的空调开得很低,只有二十度,阮湖锁紧眉头,环臂取暖。言魏之双眼微眯地笑,问:“你的包呢?”阮湖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拿过挎包递给他。言魏之又笑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取出包内的披肩,说:“带了不知道用。”
  阮湖接过披肩围上,心里春暖花开。
  蒋唯在前视镜里看见车后的场景,说:“软封真开明,让小情人一起出差。”
  言魏之正要解释,余光却见阮湖埋下头,微微将披肩裹紧,嘴角竟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由看傻了眼。
  夏光明媚,街边人熙熙攘攘,新加坡的路很平整,车行顺滑。只是暑气难褪,好在两旁树木高大,挡去热气洒下细碎光斑,点点入人眼,喜人心。
  热带的天气说变就变,先前还是朗朗乾坤,刚到酒店便下起了阵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有绵绵的钢琴声,阮湖望见门外的雨帘,所有景致的浸在其内,模糊不清。
  晁加诺让言阮两人等等,说酒店订的房间出了点问题,现在要换。言魏之陪阮湖站着,忽然有点心猿意马,不知谁在心里放了定时炸弹,手心直冒汗。
  好容易挨到晁加诺与蒋唯换好房间回来,俩新加坡人大步跨到言阮二人面前,满面喜气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先前不知道阮小姐和言总监的关系,我们把分订的客房换成了套间。”
  言魏之与阮湖同时僵住。过了一会儿,言魏之接过房卡,大步流星地往电梯走,不敢回头。阮湖与他保持两米的距离,匀速前进,捶胸顿足地想,刚刚在车里怎么就默认了呢。
  自作孽不可活。
  套房共有两间,客厅加卧室,两个厕所,还有隔出来的小餐房。
  当时已经下午四点了,蒋唯与晁加诺将二人送到房间,接了个公司老总来的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言魏之坐在客厅沙发,淡棕色的木质家具,很有家的味道。他看着阮湖将红彤彤的行李箱拖到卧室,笑了笑,说:“晚上我睡外面。”
  阮湖听了,手里动作一滞,良久点了点头,说:“收拾一下吧,晚上说不定要一起吃饭。”
  言魏之听了这话,心里喜滋滋的,觉着那语气听着就像老夫老妻的碎语,比如什么“你回来了?饭都做好了”等等。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是蒋唯打来的,他说晚上一起吃顿饭,大家见见面。然后又满溢着喜悦之情说今天巧了,除了越总和公司景观设计师木轻梦小姐,还朱零雨先生。
  “朱零雨?”言魏之一惊,阮湖的视线也跟着飘过来。
  蒋唯笑着说:“言总监忘了?就是今天在机场见面的那个朱总,跟阮小姐很熟。”
  Chapter 11
  新加坡位于热带,六点黄昏,七点日暮。吃饭的地点定在东海岸,从酒店过去要穿半个城。蒋唯本来说要开车来接,言魏之推脱了,说早些出发先在乌节路逛逛。
  阮湖与言魏之将行李整理出来,分洗完澡后,都换了正装。这期间,二人一语不发,空旷的酒店客房中,只时不时响起水流声,物件碰撞声,如繁华都市的霓虹,朦胧又暧昧。
  阮湖洗完澡后换了一件纯白v字领紧身短裙,外搭一件咖啡色西式短马甲,松松软软的头发盘在脑后,精神又妩媚。言魏之从沙发上站起身,愣了半晌问:“走么?”
  “嗯。”阮湖低着头应了一句,于是去门口换鞋。依旧是十厘米的高跟鞋,阮湖单脚换鞋金鸡独立遥遥欲坠,言帅哥赶上前去扶了一把,说:“小心些。”
  两人离得极近,阮湖抬头几乎可以碰到他的鼻尖。空气一下子潮湿起来,言魏之又呆了片刻,紧握的手心被汗液浸得濡湿,他抬手抵住墙,身子向前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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