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怎么？又是发现我在你目标区域，来查岗了？”秦朝君接起电话。
    “我们在Mega仓库那里发现严重爆破的痕迹，总部说你还没回来——你怎么还在蒙哥马利？”孟长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在蒙哥马利下面的小城镇——区号是一样的，你来的正好，我们的车被炸掉了。”
    “炸掉了？”明明是惊讶，秦朝君却是莫名地听出了揶揄的意思，“——你是说，你和陆钧熙让人把你们的车炸掉了？”
    秦朝君，段参，陆钧熙，单落飞。
    这四个几乎是站在黑白两道的顶尖人物，居然就这样让人，把他们的车炸掉了？
    “News of the year。”孟长德暗笑。
    “你多久可以到？”没有理会他的揶揄，秦朝君问道。
    “你把你的GPS……你已经打开了？你居然一直开着GPS？！”孟长德那里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
    启用卫星定位的GPS堪称是最容易被入侵的系统没有之一，秦朝君居然一路把GPS开着？！
    “接电话前才开的。”秦朝君皱眉，她才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原来你早就打好搭便车的主意了，”孟长德低笑一声，“我的便车可不是免费的。”
    “我已经让段参帮你再值一年夜班了。”秦朝君挑眉。
    “什么？！”一旁的段参听到后跳了起来。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秦朝君把他按了下去。
    她指的是在林间的事情，段参当然知道。
    “但你没说是帮孟长德值班！！”段参不服。
    “那你在这里待到天亮打出租车回去吧。”秦朝君把电话换到另一个手上。
    “我可以征用车辆！”段参冷哼。
    “然后被Mega发现一路追杀，不错的选择。”二人毫不掩饰的声音孟长德听得一清二楚，在电话中添油加醋道。
    “你们……公报私仇！狼狈为奸！”段参泄了气。
    “学好了中文再用成语。”秦朝君斜了她一眼，“你多久可以到？”这句是问电话里的孟长德的。
    “最快半小时。”
    “就在高速出口旁边的加油站。”
    “加油站？你在加油站打电话？”
    “这都什么年代了，加油站打电话出事的都是模拟通信时代，老古董。”秦朝君干脆地掐了电话。
    “孟长德还有半小时到。”秦朝君挂了电话，朝单落飞他们走去。
    “秦小姐和孟组长的关系真好。”单落飞站在路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笑道。
    好到在电话中和上司阴阳怪气地拌嘴。
    秦朝君注意到他叫自己“秦小姐”，叫孟长德却是“孟组长。”
    “你和陆钧熙关系也不错。”秦朝君看了他一眼，四两拨千斤道。
    单落飞笑了笑，不置可否。
    另一边，陆钧熙正和抱着电脑的凯瑟琳说着什么，秦朝君皱眉，走了过去。
    “Catherine，”秦朝君淡淡道，“孟长德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你负责侦查附近的无线电波。”
    “是。”凯瑟琳点点头，被跟过来的段参拉走。
    “你和陆钧熙在聊什么？”把凯瑟琳拉走后，段参问道。
    “就聊一些程序监测方面的问题呀，”凯瑟琳坐在前面一个露天咖啡店的座位上，一边敲着键盘一边道，一贯羞怯紧张的脸上有些笑意，“想不到陆家主在这方面也很有研究呢，他还给我演示了几个他编写的程序。”
    “你让他在你电脑里放了程序？”段参吃惊，微微皱眉。
    “放心吧，那些程序都放在了核心系统之外，连防火墙都没碰到，看完后我马上就删掉了。”凯瑟琳将电脑转到段参面前。
    段参在电脑上查看了一番，的确是连痕迹都一并抹去了，在电脑方面凯瑟琳强过他太多，应该不用担心。
    “以后不要再和陆家的人有……接触。”段参的语调冷了下来，看着凯瑟琳，严肃道。
    他本想说深入接触，但对于凯瑟琳这样单纯面主导了大部分性格的女生而言，陆家那样危险的两个人，还是敬而远之更安全一些。
    更何况她手中掌控了FBI的整个命脉。
    凯瑟琳见段参严肃了起来，想了想，点点头。
    她虽涉世不是很深，但毕竟是FBI培养起来的，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也明白FBI虽和陆家合作，但却仍是互相提防，对于她来说，不接触单落飞和陆钧熙的确有利无害。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们坏话。”单落飞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凯瑟琳脸色一红，将电脑转回自己面前，继续敲打。
    “有吗？”段参没有注意凯瑟琳的异常，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单落飞。
    “莫非，你是看上了这个小妹妹了？”单落飞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对着段参挑眉笑道，“怕她被我和家主这么有魅力的男性吸引了？”
    凯瑟琳脸色通红，抬头正要说什么，但想到自己要对这人敬而远之，只好抱起电脑，坐到离他们那桌相隔两桌的座位上，继续专心自己的工作。
    “小妹妹很机灵。”单落飞见她如此，微笑赞道。
    段参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来一根吗？”
    段参抬头，看到单落飞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盒子，盒面上是一个拿着三叉戟的黑色小恶魔。
    “Black Devil？”段参挑眉，“你居然抽女烟？”
    “我抽的是雪茄。”单落飞将自己右手上的烟往前递了递，示意道。
    “那你随身带着一包女烟做什么？”段参抬头看他，突然脑中一闪，他笑道：“程若喜欢抽？”
    单落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可真是痴情。”段参笑笑，把黑魔烟盒推了回去。
    单落飞伸手拿过烟盒，抬头看段参。
    这个人的易容术千变万化，一张脸，一个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他能在面容声音乃至性格上全神演绎出截然不同的角色。
    而眼前这个人脸上那样淡淡地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容，却绝对不是会出现在他现在所扮演的冷面精英脸上的。
    单落飞一时间竟是吃不准他这句话是在讽刺，还是在真心实意地赞美。
    “你到底是男是女？”单落飞突然道。
    “你给我抽女士烟，”段参用下巴示意了下还没收起来的黑魔，“你以为我是女人？”
    “这倒不是，”单落飞有些失笑，“我的雪茄抽完了。”
    段参也笑了出来。
    竟然是这样无厘头的理由。
    “我不抽烟，”段参顺着话题接下去道，“抽烟伤身。”
    “要么你就是三好男人，”单落飞轻笑，将手中的雪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碾灭，“要么——我很少见女士抽烟。”
    “我没有说我不会抽，”段参推了推脸上的细边眼镜，“而且，如果在这种细节上被推断出身份，我也太失败了吧。”
    “你到底是男是女。”一段沉默后，单落飞突然又重复道。
    段参注意到他这次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着。
    “我现在是男人。”
    他答道。
    话音刚落，天边的第一缕晨光破出了地平线，暖黄色的光扫过段参的肩头，落到单落飞脸上。
    单落飞垂下头，看向手中的黑魔烟盒。
    “还有十分钟不到。”秦朝君抬腕看了眼手表。
    “孟长德一个人来？”陆钧熙侧头看向她，道。
    “不确定。”
    秦朝君丝毫没有在意陆钧熙直呼他们组长大名。
    “他在蒙哥马利？”陆钧熙突然问道。
    “他作为你们的后援去了Mega那个仓库。”秦朝君看他。
    “然后到现在才到仓库？”
    “他在路上被人截下了。”秦朝君皱眉。
    点到即止，陆钧熙没有再说下去。
    两家微妙的合作关系心知肚明，孟长德如果真的是拖了时间不去支援陆家也无可厚非。
    但仓库的那场激斗段参和秦朝君，甚至凯瑟琳也参与其中，如果孟长德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故意拖延支援时间，那事情就有些微妙了。
    或者……他是被其他事绊住了？
    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屋顶上的那个狙击手。
    那个狙击手的目标非常明确地只有陆钧熙一人，虽然后来射向陆钧熙手臂的子弹有可能导致秦朝君掉下屋顶，但他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陆钧熙。
    而且，照之后的情况看来，那个人和下面包围他们的Mega狙击手不是一起的。
    想要让陆钧熙死的人有很多，绝对不止Mega，有人想要趁乱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是这些人里面对秦朝君的性命不感兴趣的就很少了。
    ——作为FBI的王牌探员，秦朝君的项上人头在那些人眼中是比陆钧熙更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而孟长德恰好就在那小部分人中。
    陆钧熙看着秦朝君波澜无惊却是隐隐皱眉的面容，笑了笑。
    她本是早该察觉此事，但事情涉及孟长德，难免会有判断失误。
    他不过是将她刻意回避的可能性摆到了台面上。
    至于接下来如何，他并不担心。
    ——她是秦朝君。
    哔哔——
    两声鸣笛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二人转头，迎接他们的是车头大灯的闪烁。
    只有一辆车，孟长德的黑色宾利。
    秦朝君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其余人也陆陆续续上了车。
    “这难道是你在加油站打电话的杰作？”看到秦朝君上车，孟长德指了指旁边火势渐熄的加油站。
    “那是Mega的人自己炸掉的。”秦朝君道。
    “居然让Mega闹出这么大动静，”孟长德斜了她一眼，“看来你回去也要再值一年夜班。”
    秦朝君难得地没有反驳，孟长德有些意外，却听她道：
    “段参，交给你了。”
    孟长德失笑。
    “怎么又是我？！”躺着也中枪的段参不顾形象地大呼抗议。
    “你好歹也换张脸再叫。”看着他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如此不顾形象，简直不忍直视。单落飞颇有些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被段参瞪了回去。
    秦朝君看了眼后座吵闹的两人，视线移到了一旁闭目养神的陆钧熙。
    陆钧熙似是感受到了透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睁开眼。
    秦朝君的眼神擦过陆钧熙的，看向了旁边的孟长德。
    却见他也正看着后视镜，对着后面的陆钧熙微微一笑。
    陆钧熙报以一笑。
    秦朝君将脸转向窗外。
    ——所幸，现在还不到选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