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我们又不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段参闻言，古怪地看了秦朝君一眼。
    “Mega在黄石公园拿野生动物做实验。”秦朝君简明扼要。
    “……所以？”段参仍旧不解其意。
    “不是那种麻药，是一种新型药物，路上再和你们解释，”秦朝君边说边走向电梯，“我去一趟23楼报告一声，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段参和凯瑟琳看着秦朝君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电梯门后，面面相觑。
    秦朝君踏入电梯，拿出手机，按下信息键。
    ——黄石公园。
    输入的是她上午只一眼就背下的陌生号码。
    当电梯的指示灯跳到23的时候，秦朝君的手机响了。
    ——半小时。
    她微微勾唇，按下删除键，走出电梯。
    推门走进副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秦朝君突然想起来，陆钧熙是从哪里知道她手机号的？
    门内阴冷的空调风已经透过稀掩的房门传了进来，她不急细想，走了进去。
    “副局。”她朝上座的人点头。
    “什么事？”蒂白放下笔，从文件中抬起头。
    “据情报分析，Mega最近新研制出一批药物，”秦朝君斟酌了一下用词，“现在在黄石公园做野生动物实验。”
    “所以？你要以狩猎野生动物的罪名逮捕他们？”蒂白深蓝色的瞳仁间有沉沉的讽意。
    “那种药物名叫‘Lesous’，是种可以通过修改DNA从而强化人体机能的药。”面对蒂白相冲的语气，秦朝君仍旧心平气和，她今天不过是上来汇报一声，没时间和老家伙斗嘴。
    “Lesous？”蒂白微皱眉，如果秦朝君说的消息属实，这种药物一旦真的被Mega研发出来，那后果的确不堪设想，想到此处，蒂白的语调之中带了几分严肃，“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Mega在蒙哥马利的那个仓库，里面一台电脑里记录了这个药物的资料。”
    “药物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资料上没有提，但根据他们最近的动向分析，应该已经在做动物实验了。”
    “资料上没有提？”蒂白挑眉。
    “资料上只有那种药物的概念介绍，和主要原理。”
    “所以说，”蒂白绷紧的神经有些微放松了下来，他缓缓靠向身后的椅背，“我们还无法确认这种药物是否真的存在，或是在研制过程中。”
    “但是起码Mega是真的有动向要研究这种药物，而这种药物本身的特性就值得我们未雨绸缪。”秦朝君沉声回答。
    她知道现在手头证据不够，一开始她听到这样的药物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仓库里的那篇资料介绍得十分详细，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药物的真实性。
    “是陆钧熙告诉你的？”沉默后，蒂白开口问道。
    秦朝君点点头。
    “你倒是相信他。”蒂白轻笑一声，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秦朝君沉默，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向长德报告？”蒂白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行动部成员要出任务按规矩需要向上峰报告批准，而这个“上峰”通常是行动部的正副部长，秦朝君身为副部长，再加上她和他这个副局长之间一向不对盘，应该会选择向正部长孟长德报告才对。
    更何况如果是她开口，孟长德不会不放行。
    而她现在却是舍近求远地来找自己，她和孟长德之间……？
    “还不是听说你最近对和陆家合作这一块抓得紧。”秦朝君挑眉。
    蒂白不置可否，摆了摆手：“反正就算我不批准你也不会听。”
    秦朝君知道他这是放行了的意思，点点头，转身要走。
    “秦朝君。”蒂白突然出声叫住她。
    秦朝君顿住，在她印象中蒂白鲜少这样一本正经地叫她。
    “你是聪明人。”蒂白语调之中似是有些模糊的警告意味。
    “多少年没有听您夸过我了。”秦朝君轻笑一声，竟是出人意料地用上了敬语。
    “老师。”
    蒂白微怔。
    秦朝君已经推门远去。
    吱呀——
    副局长办公室内室的门被推了开来。
    从内室走出的男人看上去是和蒂白一般的年纪，一头亚麻色的卷发已经微微泛了白色，皱纹渐长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丰神俊朗，一副无框的细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翼上，镜片后的双目精光内敛。
    “你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了行，倒是出乎我意料。”
    “就算我有心刁难，她也不会听我的，”蒂白看向那个男人，“Director Brand。”
    眼前这个人正是联邦调查局的局长——Adam Brand。
    布兰德闻言笑了笑，知道蒂白讲的的确是大实话。
    “这是我在你电脑里查到的关于Mega在黄石公园里的所有动向。”布兰德将手中的一叠文件放到桌上。
    “你一个局长，想要查资料吩咐一声情报部的就可以，”蒂白拿过资料翻开来，“非要跑到我电脑里来查。”
    “想要查Mega的资料，你这里可比情报部详细多了。”布兰德走上前。
    蒂白没有说话。
    蒂白办公室内室的电脑里存储的是有关Mega所有动向的所有资料，详细精确到每月每日，这是整个FBI都少有人知的事。
    布兰德很清楚，想要找Mega的资料，比起情报部统筹搜集的资料，蒂白这里精确到令人发指的资料才是最佳选择。
    “Mega在黄石公园的动向很明白，”布兰德在资料上虚点几下，“但是你的资料里面没有朝君提到的那种药物。”
    蒂白点头，这也是他刚才对这种药物将信将疑的原因。
    他的资料整合了FBI的情报，和他自己的一套搜集方式，一般的情报鲜少能逃过他的追查。
    但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收到有关这个药物一丝一毫的风声。
    但根据秦朝君描述的药性来看，如果这个药物的确存在，那也应该是Mega中的最高机密。
    “如果是这样……”蒂白沉吟，接下来的话却是没有说出来。
    他抬头，看到了布兰德眼中同自己相同的神色。
    ——那陆钧熙是怎么知道的？
    或许……陆家在美国的根基比他们想象中要深很多。
    二人的面上的神色皆有些冷峻地严肃了起来。
    蒂白的视线看向门口。
    “朝君会有分寸。”布兰德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护她。”蒂白的笑容有些冷。
    “你也很护她，”布兰德轻笑一声，“起码以前是。”
    蒂白没有说话，唇边的笑意紧抿成一条直线。
    秦朝君走出FBI大门时，段参淡红色的雪弗莱已经靠边停在了车道上，看到她后打了一下大灯。
    秦朝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两分钟，时间刚刚好。
    “只有我们三个？”见秦朝君只有孤身一人坐进这种，段参有些意外。
    后座的凯瑟琳也抬头。
    “这次只是查探，多带人去会打草惊蛇。”秦朝君答道。
    她敢肯定陆钧熙那里带的也只有单落飞。
    而且……蒂白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药物的真实性的确有待考证。
    说话间，一辆他们无比熟悉的宝马SUV从他们车旁擦过，不一样的却是车身被涂成了鲜艳的大红色，张扬而又耀眼。
    红色宝马在他们旁边擦过，停在他们车前。
    “……他在新加坡的时候也这样吗？”段参看着那样嚣张的颜色，转头问秦朝君。
    真的有人在执行机密任务的时候会开这样显眼张狂的车吗……
    “骚包是单落飞的天性。”秦朝君言简意赅。
    “……”段参竟无言以对。
    “你的车也是红色的。”秦朝君转头看向段参。
    “我的是淡红！淡红！那种正常人都不会注意的淡红！！”听到秦朝君拿她和单落飞相提并论，段参有些抓狂，“谁像他那样骚包！”
    只有她觉得红色不错嘛……
    后座一直没有出声的凯瑟琳弱弱地想。
    秦朝君看着段参的眼神有些玩味。
    被秦朝君这样的眼神盯得发毛，段参别过脸，对着前面的车打了三下大灯，示意前面那辆车出发。
    前面张狂的红车启动引擎，向前冲去。
    秦朝君没有再说什么，收回那样的眼神，看向正前方。
    “程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生。”
    段参一愣，转头看秦朝君，却见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前面，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幻听。
    正是这一愣神之间，前面的红车竟已经渐渐加速，快要驶出了视线。
    “这家伙，”段参咬牙，换挡，踩下油门，“赶着去投胎吗？”
    “你赶着去投胎？”另一辆车里，陆钧熙淡淡地看了眼单落飞不断加速的仪表盘，开口道。
    “听说FBI里有一位男女莫辩的探员，车技很好，圈内闻名。”单落飞勾唇。
    陆钧熙看到他唇边那样不多见的笑容，沉声道：
    “你也知道她男女莫辩。”
    单落飞微怔。
    后视镜里那辆淡红色的雪弗莱已经跟了上来，他似乎能透过玻璃看到驾驶座里那人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唇边有些淡去的笑容再度勾起。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人今天是什么模样。
    陆钧熙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却是没有再说话。
    或许遇到有些人真的就是你天定的劫数，命中注定有此劫。
    但是这样的致命，总有人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