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炀番衍都是不太了解她的人,又都知道她失去了记忆,所以对她的言行并不会有太多的想法。而司颜烁,可算是比较了解她的人,他就一眼看出了她的马脚,让她立刻无所遁形。
她马上要见的这个馥辛渝更是不得了,是从小与馥芸萝一起长大的人,可以说就算是馥芸萝化成灰他也可以看得出来的那般熟悉。
那么,她该怎么办?一个人可以忘记之前的一切,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一些下意识的习惯是没法假装的,而这些,馥辛渝一定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她是装不像的。
一旦他跟馥晴明一样产生了怀疑,不晓得孤身入营的她与番衍会不会血溅当场。他一定会认为他的皇姐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才会找了她这个替死鬼。虽然古代都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优秀传统,但是杀了的也不少啊。
她可没做好要死的准备,她还准备逃回黎国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大呢。
心里一惊一乍的,却还是敌不过生理上的困意,渐渐地也就睡了过去,直到小茹来将她叫醒。
“娘娘,将军让奴婢来请娘娘起身!”
小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桌上,又过来伺候芸萝穿衣。
芸萝的肚子有些大了,行动就不似以前那么方便,昨夜的奔跑真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去,幸好喝了安胎药,今早醒来感觉好了许多,否则真是后悔也没处找药吃。
正伸着双手让小茹给自己穿衣服,她的眼睛瞟过了半开的门缝,那里露着屋外白茫茫的一角,还有棉絮般的白花间或飞舞。
“下雪了?”她禁不住出声问道。
入营见帅(2)
小茹挤干了擦脸的布巾过来,边回道:“是啊,娘娘昨夜从城门回来,就开始下了。只是当时娘娘已经在屋里歇下,所以没有看到罢了!”
“居然下雪了!”雪,她当然不是没有见过,酷爱走南闯北的人,自然会到过中国美丽的冰雪世界东北,她也曾与驴友一同在大东天去那边滑过雪。只是没想到,一觉醒来,居然这边也下雪了。
“娘娘喜欢雪吗?”小茹是藿香为芸萝在霁宁宫里挑的宫女,之前与芸萝没有太多的接触。这次能跟着服侍皇妃,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光荣。这一路上都将芸萝伺候的很好,只是说话一直都带着讨好的语气,毕竟不是藿香。
芸萝不置可否的笑笑:“也谈不上喜欢吧,只是没想到下雪了。下雪了,出城的路也许就要难走一些了。”
让小茹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她也懒得戴什么满头珠翠的,只将风兜加了一条皮草围脖紧紧地盖住头脸,斗篷也是找了一条最厚的披在身上,她不怕冷,但是怀孕的身体要好好保重。
走出门,番衍已经等在外面的小院子里。他也不站在廊下,竟是站在院中,铺天盖地的雪花飘落下来,在他身上蒙了薄薄的一层。
“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早!”他回头,看到她那包得粽子一般的身形就笑起来,“我们出发吧!”
出城的路果然难走,其实仅仅就下了半夜的雪,地上已经积了起码有二十公分厚,车轮在雪中缓缓行过,留下了深深的辙痕。
芸萝靠在暖暖的车里,忽然就说了一句:“今日一去,也许是有去无回,你怕不怕?”
“怕?”番衍随身带着一张地图,正埋头看着,听到这话,只微微抬了抬眼,“怎么,你是想告诉我,今日你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入营见帅(3)
她就摇头,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下了雪,他便没有骑马,坐车陪她。今天他没有穿铠甲,是暗金色的皮草大裘,脖领袖子上一整圈的毛,不会比她的斗篷围脖逊色。
“我没有想不起来。只是昨日,我只与馥晴明说了几句话,他就认定我不是馥芸萝,半夜闹出了那么大的事。今日见的这个,可是我至亲的弟弟,他一定比馥晴明更了解我,弄个不好,恐怕就是血溅当场,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忧心忡忡,让番衍有些小小的奇怪。他收起地图,与她认真道:“你本来就是馥芸萝,有什么好怕?熟悉你才好,熟悉你的人,定然不会错认你!”
他觉得她的担心完全是庸人自扰,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难道就不再是本人了吗?她昨日与馥晴明的说话是有些怪异,但是在城楼之上,却又表现非凡。馥辛渝会退兵,绝对有他自己的道理。
芸萝只能苦笑,那是因为番衍根本就不知道她早就被鬼上身了,否则他不会这么说的。她的担忧只有她自己懂,或许还有一个人会懂,可是那个人不愿意跟她走,他宁可留在那巍峨的宫墙之内。
“你说的也对,到底结果会如何,要去了才知道!”
车队走了足足有两柱香的功夫,才到了城外黎军驻扎的营地。番衍掀开车帘,雪下的更大了,几乎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地方。
候着的黎军侍卫将他们带着走入营地,又是一番跋涉,终于到了主营帐外。
“两位请进吧!我们将军已经恭候多时。”
帐内有人闻声打起了帐帘,是馥晴明,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等了好久了,没想到两位现在才到!”
他脸上的不信任是写得满满的,藏都不想藏。芸萝面上有些发窘,看了眼番衍,就低头率先走了进去。
皇家姐弟也情深(1)
一进去,顿觉温暖如春,帐内的四角都点着火盆,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一脚踏上去几乎能悟到脚踝。
馥辛渝本来是盘腿坐在案后,看见他们进来,立时就站了起来。他看向芸萝的眼光有些复杂,似乎带着微微的好奇与试探。
芸萝总算看清楚了他的脸,但是与记忆里的那个不太一样。他很年轻,顶多就二十出头,在帐内没有穿盔甲,是一袭白色锦缎的袍子。他的眼神无比的清澈,被他的目光注视,就像是春天刮过的暖暖微风。
她一下子就对他升起了无数的好感,是因为残存记忆的共鸣还是他看起来实在太亲切,她居然无比地想要拥抱他一下。而这种拥抱,似乎熟悉的刻在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番将军!”馥辛渝冲番衍抱了抱拳,又请他在一旁的客座落座。
番衍过来为芸萝脱掉外面落满雪花的斗篷,外衣一脱,她掩不住的浑圆肚子就露了出来。
因为一直都在打量着馥辛渝的缘故,芸萝敏感的发现他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似乎吃了很大一惊,舒展的眉头都靠近了一些。
馥晴明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他从芸萝的身后绕到馥辛渝的旁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肚子,恨不得成了透视的X光。看着看着忽然就转头结结巴巴地对馥辛渝道:“这……这是……”
他们两个的反应都有些大,番衍似乎早就能料到,平静地道:“两位将军,本将早就说过,你们皇姐如今已贵为皇妃,此就是明证!”
馥辛渝讶然的目光回到芸萝的脸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转向番衍:“番将军,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否让我与皇姐单独说几句话?”
番衍看看芸萝,后者脸上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下点头同意,由馥晴明陪着去了另一处营帐。
皇家姐弟也情深(2)
“姐姐!”
帐内只剩下芸萝与他两个人,馥辛渝这下再也用不着掩饰自己的感情,快步从条案之后走出来,冲到芸萝面前,伸了伸手,复又僵住。
芸萝的心轻轻一颤,想也不想就拥抱住了他。他果然与记忆里的不一样了,至少他现在的个头已经比她高出了许多,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单薄的少年。
她的拥抱鼓励了他,馥辛渝紧紧拥着她的肩膀,激动的声音也变了调:“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时候她被逼退位,被囚风华宫的事情一传到黎国嘉平,他就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在等待出兵的那半个多月里,每一分钟都是在煎熬。
他以为他带着大军赶到楚胜关,就可以逼着番炀把人交出来。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多。弢国居然还有番衍这种用兵如神的纨绔子弟,让本来瞧不起弢国皇族的他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他就这样被番衍阻挡在楚胜关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直到后来番衍回了一趟清兴城,带回来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他的皇姐居然成了皇妃。
这是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直觉告诉他,一定是番炀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了他的皇姐,她一定是迫切的需要他的救援。焦急与愤怒让他立刻发了征兵令,数月之内纠集了全国可以纠集的所有兵力,大举进军楚胜关,誓要逼着番炀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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