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正要掀开帘子一看究竟,猛得车子像是上了一个高地,又如坐过山车一般开始开始急速往下。
这下子车里的东西都纷纷往外倾泻,芸萝的手在窗子上扒拉了好几下,嗑得全都青紫了还是拉不住。
此时拉车的马儿在外面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噗通”一声巨响,车轮跟飞了起来一样,芸萝再无能为力,身子轻飘飘地被甩了出去。
原来是那被刺的马儿毒发身亡,惯性的车子往前冲来滚在马身子上,收势不住侧翻了。芸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伸出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瞬息间重重跌在地上,全身似乎都要散开了。
车子被拉到了一片陡峭的山坡上,她的身体一落地,就顺着坡势开始往下滚。此时的芸萝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应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潜意识里护住自己的肚子。
雪在身上越滚越多,渐至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一路滚下山去,她也在雪球的翻滚中彻底昏迷了过去。
番衍这边杀得天地变色,血流成河。她的失踪让番衍彻底红了眼,下手无比狠辣,只想着快点杀完好去追马车。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倒在了他们的剑下,番衍顾不得喘口气,转身就往马车消失的方面直追,身后跟着三个没伤的侍卫,另有未死受伤的三个想办法回城去找增援。
他们打的太久,车辙虽深,也被埋了大半,终是在芸萝滚下坡的对面山坡下失了线索。
“马上给我找,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妃给我找回来!”
只差那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说出来。番衍喉中满是腥甜,看着那毫无停下迹象反而越下越大的雪,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人贩子(1)
芸萝期间迷迷糊糊地醒了一回,似乎看见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走动,影影绰绰在周围徘徊,嗡嗡的说话声一句也听不清楚。
身体唯一的感觉就是疼,已经分不清是哪种疼痛。但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却在所有的疼痛中脱颖而出,萦绕在她的心头脑海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没有力气去想。昏昏沉沉的只知道自己并没有死去,心中大是安慰,一时间又迷糊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中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缓的移动,睁开眼睛,却见身边挤挤的坐了好几个女孩子。
对于她的苏醒所有人都很惊喜,其中一个长得最漂亮的凑过来道:“你醒啦,你可昏迷了快半月了。”
半月,这个时间名词吓到了她,芸萝本来还有些神志不清的脑袋立时就清醒了,她支撑着要坐起来,全身却是酸软无力的,一点气力也用不上,试了好几次,连脑袋也动不了半分。
那个说话的女子忙忙地按住她:“快别动,你伤的可不轻,肚中的孩子又没了,身体可不知虚成什么样子,我们都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孩子没了!芸萝的头嗡得一声响了起来,说不出话,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怪不得她昏迷中一直会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离她而去了。没想到她这么千方百计要保住的孩子,没有栽在石青黛的手里,却在刚刚看到希望曙光的时候被彻底打入了万丈深渊。
泪水像两行清泉一般地止不住,那些女孩子都有些惊异,其中一个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孩子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知道当时你有多危险,差一点自己的命也没了。”
漂亮女子也道:“是啊,快别哭了,好好养身子要紧,你现在醒了,晚上倒是可以吃些东西了。每日家的就喂些汤水你,能醒过来真是老天爷保佑。”
人贩子(2)
她们哪里能理解芸萝此刻绝望的心情,她们的话她也自然是听不进去的。脑海里只回响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哗啦啦的眼泪流默默了一路。
傍晚时分,马车进了一座小城,停在一家客栈旁边。芸萝听见车外有男人的呼喝声,似乎在喊很多人下车。
她们车上的女孩子也下去了几个,只留下那个漂亮女子与另一个看起来很羞怯的女子。
“那妞儿醒了?”有一个男人的脑袋探进车来,问着她们。
漂亮女子答:“恩,刚才就醒了,想着到了休息的地方再跟你说。”
男人就看了芸萝一眼,啧啧道:“真算是没白费老子一番心思,没死就好,等到了晋安又可以卖个好价钱。你们可给我把她料理好了!”又问,“她哭什么?”
漂亮女子迟疑着道:“想是听到孩子没了,所以才……”
“呸!”男人啐了一口,“这有什么好哭的,有了孩子那是个麻烦。妞儿我可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到了晋安,多少公子爷们愿意花钱捧你,到时候穿金戴银的你可还得感谢我刘二蛮子。”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芸萝说的,说完就转头对漂亮女子与羞怯女子道:“来,你们两个好好地把她弄到屋里去休息,等下让掌柜点弄点好吃食给她,最好到晋安的时候她已能走能跳。”
他对芸萝说的话她听得真切,不管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那两个女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她,她忍不住就嘶哑着嗓子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又都是些什么人?”
好久没有说话,又有气无力的,那两个女子一个都没有回答她,直到将她抬进房间安顿好,那个漂亮女子才道:“也不知道你这算是有福还是没福,遇到了刘二哥,哎,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呢?”
人贩子(3)
一听这话,芸萝心里就凉了半截,直觉自己猜对了,心中又急又怕。显是她脸上的神色太过惊骇,那个漂亮女子倒掩口笑了起来。
“你也不用怕,至少暂时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刘二哥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我们同你一样,都是一起要去晋安的。我叫洁萍,她叫翠烟,这半个月都是我们两个在料理你。”
“那,那真是多谢你们!”芸萝心中稍安,又问,“晋安是什么地方?”
“咦,你连晋安都不知道?”翠烟讶然地接过话头,“晋安就是我们辽国的都城呀,你怎么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呢?”
“辽国?”这一惊非同小可,芸萝始料未及自己现在居然已经身处辽国。不是在弢国,也不是在黎国,她这一滚竟是滚出了这么远。
洁萍比较聪明,看了芸萝的反应就道:“你莫不是不是辽国人吧?我瞧着也不像,想起当日救起你来的时候,你身上的衣裳,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们辽国的子民。”
芸萝惊魂甫定,追着问道:“你们在哪里救的我?”
“就是那日我们的车停在河边,正饮马呢,翠烟就看到了趴在岸边的你,我们当时都以为你死了,谁知道刘二哥一看,说还有气儿,这不就把你救了!”
洁萍说话比较直爽,大声大气的,说完那翠烟又接着道:
“当时可真是吓坏我们了,那水那么冷,你身下红了一片,都当你没救了,好在最后还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就是孩子没了。”
芸萝听着她们的话,脑海中勾勒起当时自己被发现的画面:血红血红的河水,惨白惨白的脸,不觉悲从中来,嘶声道:“还真不如不要救我,就让我这般死了算了!”
洁萍与翠烟面面相觑,大概谁也没见过一心求死的人,洁萍忽然笑起来:“你若是没有这张脸,现下倒恐怕真的死了!”
人贩子(4)
芸萝心头一震,泪眼朦胧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当时刘二哥本不想救你的,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当时有人把你翻了过来,这下就不一样啦!”洁萍继续说着,似乎在说一件很传奇的事情,
“从来也没人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子,你也知道刘二哥是做什么生意的,看到你就等于看到了钱,哪里有不救的道理。”
翠烟也在一旁笑着,盈盈地看着芸萝仍是惨白惨白的脸:“哎,你长得可真美,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及得你的。”
但是芸萝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她美不美与她被不被救是个什么关系?什么叫看到她就等于看到了钱,关键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什么刘二哥是干嘛的。
“他做的什么生意?”心中更加惊惶,刚刚压下去点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你不是辽国人,也难怪你连刘二哥也不知道。”翠烟笑眯眯的,说话完全与洁萍是两个风格,“刘二哥是个生意人,在全国各地走动,带着我们这些女孩子到京城里去!”
芸萝再问:“去做什么?”看起来洁萍与翠烟似乎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神色,那难道她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到晋安去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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