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

轻哼一声，“一群杂碎。”  
她不经望他身后缩了缩，心中充满恐惧。  
那些大鬼走近了些。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它们，眼神冷得可怕。  
但她却毅然站了出来，双臂张开护着他，顾不上滴血的痛。  
有些震惊。  
他明明看见她全身因害怕而颤抖。  
他明明看见她眼中因惊恐而快溢出眼泪。  
可为何此时想要保护自己的心却如此坚决？  
死了也无所谓吗？  
真是……愚蠢。  
其中一个冲了出来，在背后给了她重重一击，那声音如山石坠崖般沉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狠命地支撑着身体。  
又是一脚踢向她的腹部，粘稠的红色液体止不住地从唇瓣溢出。尔后连续不断的进攻令她无力亦无法还击，空气中散布着血的清香。  
终是不支。  
她面向他倒下，奄奄一息。血泪朦胧中她微微睁眼，一颗两颗泪珠划过脏而惨白的脸颊，血色的眸子直瞅着他，带着几许哀伤。  
——对不起。  
向他逼近了，带着腐烂气息的大鬼。火鳞鸟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令他心烦意乱。  
从未有过的焦躁。  
那一刻大鬼纷纷倒地，坐在火灵肩上的他眉头微皱，瞪着脚下那个白色的小点。  
着火的枫叶缓缓飘落，纷纷扬扬，似一场无终止的火祭。经火烧灼后的草地发出缕缕青烟，一阵风吹后逐渐消散。  
他从火灵肩上跳下，来到她的身边。乌云散去，白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出她脸上凝固的血。  
“你死了么？”轻声问。  
小虫发出一声哀叫，附近及远的同伴随即响应，天地间响起了婉转回旋的夜曲。  
无人欣赏。  
俯身，看见她微弱的呼吸起伏。将她轻轻抱起，走向枫林深处。 
三．禁林四季  
 楔子  
 他看见她对小草萌芽的惊奇  
 他听见她对炎炎烈日的感叹  
 他看见她抚着红叶的微笑  
 他看见她在银色的林中奔跑  
 在一旁静静观望。淡漠不语  
1.净身  
她看见大鬼那锋利的爪子刺进她的身体，然后她倒下了。  
朦胧中她看见那些鬼群拥而至疯狂地向他发出攻击，血将她的天空染成红色…  
在无声的惨叫中惊醒。  
满头大汗，润湿了她的红发，浸透了她的雪裙。  
微微起身，浑身的刺痛不禁令她支撑的双臂瑟瑟颤抖。环视四周，无垠黑暗，惟有身旁火光幽幽，愕然发现他就在身旁静坐，双眼紧闭，俊美脸上的血渍在赤色火焰的照耀下分外妖娆。  
心中忽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情绪，她竟不自觉地啜泣起来。  
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缓缓睁眼，听见“滴答”几声，她的脸颊上一颗两颗泪珠划过，晶莹透亮。  
诧异。  
凝视一瞬，他轻哼：“少做些奇怪的梦吧。”嘴角的那抹微笑淡淡。不是轻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她捂住脸的手仍是颤抖不已。  
眉头忽皱：“让你别哭！扰的我心烦！”那语气突然变的严肃，声音浑厚低沉。  
哭声戛然而止。  
唇畔绽开一朵笑：“就是这样。”  
火焰上方的火星随着热的气流缓缓上升，尔后又在风中飘摇不见。她抬起头，睫毛上仍残留着泪珠，看着他那熠熠生辉的眸子，说不出的心安。  
他淡淡地看着她，然后轻轻问：“呐，这里有瀑布之类的么？”  
七祭一怔，然后点点头。  
“带我去那吧。”漫不经心地起身，“我净身的时候，去把我的袍子洗了。”他指了指她，“那些血可是你的。”邪邪地一笑。  
她忽地发现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血色披风，心下微微歉疚，起身，向他深深鞠躬——请跟我来吧。  
身后的火光倏忽消失，她惊地转身，知他在身后，天太黑却看不清他的脸。忽来的恐慌。  
一个响亮的弹指在林中回旋，两人之间一只赤色的精灵忽现，蜜瓜大小却是傻头傻脑，亦是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发出幽幽的橙色光芒。  
“带着它吧。”轻轻一推，火灵扑进她的怀里，赖在那儿不走了。温暖流遍了全身，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一流银川飞流直下，隆隆声响，气势磅礴。  
“就到这里了。”他轻身一跃到她的前面，停住，“洗好后放到结界外就好。”  
——结…界……？  
低头一叹：“到你无法进入的地方放下我的袍子，然后……”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额发垂落，遮住大半姣好的容颜，似乎有点哀伤。  
“知道什么？”语气中略带轻蔑，“让你在呆在那里。有事问你。”  
怔怔望着他优雅地转身，长长的秀发垂落在背后，几缕扬起的发丝飘逸，过分的俊美。  
心中忽生一种奇妙的愉悦。  
在她离开后随手划出一个结界，缓缓走入瀑布，接受洗礼。 
2.穿越  
——叶王说的结界在哪里呢？  
轻轻踏步，四下张望，怀中的雪色袍子已在火灵爬上的瞬间被烘干。  
已听见了那沉闷的落水声，却仍未有任何动静。  
那赤色的精灵忽从她的怀中迸出，定定地呆在空中，不动。  
——怎么了呢？  
她奇怪地望着它。  
——无法进入了吗？  
伸出手向前轻轻靠。忽有一种清水淋漓的感觉。  
——还可以往前走的啊？  
又向前迈了一步。转身，却不见火灵的踪影。  
——你…你还在吗？  
心声微微颤抖，有点害怕。来回踱步，仍不见它出现，只好前行，怀着恐慌。  
来到瀑布前，一路无碍。  
——在哪儿呢？结界…还有叶王……  
“在这里。”  
寻声而望，见他在断崖上静坐。那急流冲散了他的秀发，银晃的水幕将他重重包围。  
目瞪口呆。然后愣愣地盯着他破水而出，纵身跳下，底潭忽卷起高高的水障，四溅的水滴令她无法睁眼。  
下一秒他已衣冠正着地站在她的前方，丝丝额发仍不停地滴水，淡淡地看着她。  
“你……”薄唇微启，“你到底是用什么，轻易将我的结界毁掉的呢……”  
——呃？  
她愕然。 
3.破界  
那目光中忽来的肃杀，蕴含利刃。  
“是什么呢。”预期漠然，“告诉我。”  
——呃？！…  
“告诉我。”  
——我…我……  
“让你告诉我！”语调突然升高，却是一成不变的轻视厌恶与不屑，不带一丝好感的。  
——我……不知道…什么都……  
“火灵。”他呼唤他的持有灵，巨大的赤色火焰在空中闪耀。热的气流灼烫了她的脸，血色的瞳中写满惊恐。  
他紧紧揪住她的衣裙，将她举起，勒得她生疼。列列突起的青筋，面容可谓是狰狞。  
但她却没有亦无法挣扎。定定地看着他，略带忧伤，心中哀哀低唤。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叶王，对不起……求你别…生气……  
“嗤。”轻哼一声，他忽失声大笑起来，尔后那轻蔑的笑声戛然而止，以更鄙夷的口吻对他说：“我看你真的是白痴吧？你求我？你居然求我？别惹我发笑了。”  
那声音忽然阴沉下来：“你不知道吧，没有我想他死的人不亡，到了我手中的猎物一个也别想逃，我是冷血的，向我求情是徒劳的，懂么……”  
一阵强风忽起忽逝，掠起那酒红的发丝。摇曳飘零的火苗中她忽轻轻笑，之前所有的惊恐黯淡都在她的笑容下分崩离析，无从拼凑。  
叶王愣住了。  
心中默默细念，那清秀的声音在他耳边飘游，触及他的灵魂，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掐住她喉咙的手微微颤抖，收起火灵的瞬间一颗两颗泪珠滑落，她安静地闭上眼睛，唇畔残留的笑容略略哀伤。  
眸中的光芒逝去了。袭来的是火鳞鸟无尽的哀歌。“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口中低喃，“七祭……” 
4.幻  
星光。  
签签银汉如一川薄水，凌空横过，却灿烂得让人无法逼视。  
七祭睁眼时，这银河便一荡一荡地，漾入她的眼眸。  
好美。  
从未有过的景象。她动也不动地看了它好久，直到感受到身下凉丝丝的泥土，颊边摇曳的长草和飞掠于天地间的凉风。  
然后她微微转头，那只红色火焰精灵正趴在她的身旁，大眼睛眨吖眨地直看着她，出乎意料的可爱。  
但它的持有者却不在这里。  
将它轻轻抱起，温暖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四周的树林在星空下黑黝黝的好不吓人。可此时她并未感到恐惧。  
——叶王，在哪里呢？  
她站了起来，足畔长草散落一夜星光，恍惚看去，竟是森冷冷，僵若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