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婚

第34章


此男沉吟数秒,MSN窗口上突然蹦出一句:“我的亲可在英国呢!”(注:此人女友虽然身在英国,魂却常存该男子口中)我犹如被别人猛然的在嘴里塞了个窝头,半天没喘上气来。重新喘上气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MSN列表里找到此人,按下Delete,然后强忍着想吐的感觉,迅速冲到厕所一遍又一遍的洗手。
  第三类,上下身都突然消失,丢弃皮囊,变成圣人了。比如,C男,即便一次很平常的朋友聚会,也总悲天悯人的加一句:“叫上介末吧,她一个人也听不容易的。”我没有被前两类男人打败,却彻底被此类男人弄疯了,一时间搞不清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去吧,说明确实挺不容易的;不去吧,似乎过得更不容易;去了之后说“我没什么不容易的你饶了我吧”,显得非常此地无银;去了之后什么都不说吧,似乎印证了“不容易”;见面之后指着此男鼻子大骂:“你没车没房没身高没女朋友没性生活你才不容易呢”,倒是过瘾,但绝对会被朋友们以同情的眼神抚慰,互相点头交换眼神之后换上一脸宽容的笑容,那意思是:“原谅她吧你看她被打击的快变态了。”于是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许愿:此人有一天沦落街头被我撞见,我肯定也要做出悲天悯人的样子,递给他一个馒头,“饿了就过来吧,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男人的态度变化,因为女人的身份变化,就像蜥蜴变化色彩,是因为它们遇到不同的树枝,把那点儿潜意识淋漓尽致的都发挥出来了。
  第一类男人把我当潘金莲,第三类男人把我当秦香莲,第二类男人不仅把我当潘金莲,还硬要把自己抬举成柳下惠,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他心里不是憋着要当西门庆,又何必把每个单身女人都当成潘金莲,然后摆出武松的面孔,摆出随时准备为民除害的架势?
  我自问没长着秦香莲惹人怜悯的悲剧脸,没生就潘金莲手到擒来的手段。在把自己当女人之前,我总固执的先把自己当个人;在散发所谓的女人味儿之前,总先固执的散发人味儿——就这也还枉担了虚名,可见在男人认为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当个单身女人的确挺不容易。一念至此,突然原谅了C男,那个说“介末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男人,话说得虽然难听,但竟然不幸是事实。
  晴雯临死时说:早知今日枉担了虚名,当日我就另作打算了。
  我是个很一根筋的人,至今没学会另作打算,就算磕磕绊绊,就算头破血流,也怀抱着自己的骄傲,不改初衷,无怨无悔。
  行者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生活因此必须孤独而艰难,那么,就让该来的都来吧。
  还有一个男人,姑且叫D,也是一面之缘,某天深夜突然MSN上说:“来看你的博客,真好,就有些爱上你了。”我以为此人在开玩笑,还跟人家贫,“哈哈哈,暗恋我也不要说,人家很低调的。”之后闲聊了几句,我说想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参观D的工作室,D说:“分头来。”我说:“一起来。”D:“还是分头好。”我:“不,还是背头比较帅。”D男突然失落起来:“看来都对我没企图。”
  我突然间觉得有些惊骇,有些难受。
  与前面三类男人相比,D是个不错的男人,懂艺术,懂感情,有才华,小有成就,已婚,我们一直以为他们  情深——现在,谁能告诉我,世界上有哪一段看起来很美的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女友葡萄说,如果一定要选个男人,那么宁可选D,起码他有那么一点点懂你,有那么一点点欣赏你。我坚决的说“不”,从小我就不喜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更不认为爱情这东西可以分享,抛开爱情不提——如果一段双人舞从一开始就注定终结于床,那么,我——谨、谢、不、敏!
  因为容不下任何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所以一点点阴影也会让我寒冷。
  没错,我有精神洁癖,不可救药。
  他们问我,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我说,很简单,儿女情长之上,更需一颗赤子之心。
第62节  人尽可夫
  举世公认:一个离婚女人的首要任务是在衰老之前尽快找到下一任丈夫,好比食品要在保质期到来之前以倒计时的速度促销完毕,不求卖得贵,但求卖得出。
  我的情况很难办。我是二手货。
  不明白二手男人为什么就那么受欢迎,经常还在“准二手”的状态中就被下家盯上了,小姑娘们尤其追捧:“好成熟,好性感,好沧桑哟!”
  我也很沧桑呀,凭什么我沧桑就不被市场追捧呢?
  这充分证明男人没有女人心眼儿好。

  “男人是酒,越陈越香;女人是水果,越鲜越可口。”木夏回答。
  “我是果酒不成么?”我嬉皮笑脸。
  木夏比我年长,自称比我成熟,自打我离婚后特别关心我,不仅催我自省,还催我找男人,我几乎纳头便拜,管她叫“妈”。
  “别臭美了,再不出货就变果醋了。”她警告我。
  “还果导呢,”我嗤一声,“形势有这么急迫么?”
  “比你想的更急迫。你很久不到江湖走动,不了解行情。”
  “我这样的大概什么行情?”
  “弄不好得当后妈。”
  “弄得好呢?”
  “给富裕人家做填房。”
  “我还以为可以从容的寻找真爱。”
  “再挑挑拣拣连以上的两种机会都捞不着。”
  “才转了一道手就贬值这么厉害?我保养得好,起码还八成新呢。”
  “全新的都降价促销呢,现在是买力市场。”
  “太惨了!要不我再囤一段,等市场回暖?”
  那边木夏大喝一声,“贫什么贫?再贫黄花菜都凉了!你到底去不去?”
  我立即躬身:“去去去,一定去。”
  不就是相亲么?有吃有喝的,不去白不去。
  反正我也没打算给猪守节。

  不知怎么就正好赶上了一场罕见的大雾。
  木夏在云山雾罩中反复叮嘱我,“淑女点儿啊,成熟点儿啊,别瞎贫,免得人家觉得你太‘二’儿,人家可是正经人。”
  “我看上去不正经么?”
  木夏上下打量了我一回,“嗯,捯饬的还行,有几分知性美女的感觉,挺唬人。”
  车在云雾里摸索着前行,活像雾海孤帆,荡漾了半天,停泊在荒郊野外。
  我疑疑惑惑的下车,“这哪儿呀?你不是要把我卖给一山村老光棍吧?开价不能少于五千啊!不然太伤自尊了。”
  正说着听见雾里一片稀疏的掌声,几个人影排成燕翅型,款步鼓掌前来。
  我愕然,回头看木夏。
  她用肩膀轻撞了我一下,面有得色,“欢迎仪式,隆重吧?”
  这是一间位于京郊地区的工厂,因为给某知名品牌生产零部件而身价徒增。据说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南方的实力——真男人,靠实力说话。
  “够意思,给我找了个资本家呀?”我偷偷地对木夏说。
  “什么呀,人资本家闺女都快上初中了。你不是不愿意当后妈么?给你介绍的是车间主任,离异无孩。”
  “哦,那你能给我指指谁是主人么?一下子这么多人,我还以为都是候选人呢。”
  “那边儿那个,看清没?平头的。”
  看不清。雾大,屋子里又黑。
  “别傻站着呀,”木夏捅我,“提点儿问题,让人家有机会暴露一下实力。”
  “什么机械零件之类,我不懂啊!”
  “还做媒体的呢,这么点儿专业素质都没有?”
  我想了又想,终于清清嗓子响亮的问:“我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哪?”
  于是大家腾云驾雾的去吃饭。
  木夏一个劲的埋怨我,“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啊,提的问题一点儿不含蓄!”
  我无奈,“赶了一上午的路我都饿瘪了,不信你捏捏我的腰,早上二尺一,现在一尺七。”
  吃饭的时候倒是把人都看清楚了。
  “怎么一桌子人全像好久没洗头的呀,连资本家在内?”我耳语木夏。
  “嫌人家土啊?人不可貌相,人家身价几千万呢!你那前夫倒是天天洗头,不是靠不住么?”木夏点拨我。
  我细细的打量着对面的主任:蓝毛衣里打条红领带,簇新,像托架一样托着细瘦的脖子和小巧的脑袋,小鼻子小眼,一对大招风耳,脸中间凹进去一块,仿佛被打了一拳的塑料娃娃,让人有种把它按进开水里浸泡复原的冲动。
  大概是紧张的缘故,主任不停地用又尖又高的细嗓门讲笑话,笑话讲完全场人都端着碗玩儿命的扒饭,谁也不敢抬头因为笑不出。
  “你还挺好看的啊!”主任开始恭维我。
  “哪里哪里,人老珠黄。”我谦虚。
  他突然把脸凑到我鼻子底下,仔细打量,“你这双眼皮是刺的吧?还挺真,不仔细看不出来。”
  “何止呀,”我一副自豪的表情,“我还垫过鼻子、漂过白、隆过胸,并且,”我放低声音神秘的说,“还做过变性手术!这个你没看出来吧?”
  看着他惊惧的表情,我纵声大笑,声震屋瓦。

  “失望了吧?”回去的路上,木夏问我。
  “我还有资格失望呢?”我反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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