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2004年获美国“最佳悬疑小说年度大奖”

 
               第二十七章
  卡罗斯只身一人进了虎百合餐馆，环顾了一下四周，莎拉．古兹曼举起手来向他挥了挥手。他气势汹汹地走过灯火通明的房间，挨着她坐到了板凳上。他拄着双肘，看上去随时会暴跳如雷，不可遏制。莎拉理解他此时的情感，她不喜欢在这个交换活动中只充当个信使的角色。
  “下一步干什么? ”
  “我的电话一小时之内会响。莎拉瞥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他们周围，客人们陆续离开取自助餐的队伍。他们手中的托盘里装满了中国饭菜。炒菜时蒸发出来的油气充满了整个房问。这里空气又不流通，油气就正好落在人们的头上和衣服上。”到那时，我们会拿到指令。“莎拉说。
  “在这件事情上，让咱们听人家摆布真是窝囊。”卡罗斯的眼睛在不安地转动着，显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在这件事上，咱们实在是没办法。摩根要收回那些文件，我也想。”莎拉说。
  “咱们为什么要答应他呢? ”
  “因为咱们没有收拾掉彼得・尼尔。”
  “是运气! 尼尔先生的运气好。”
  “是运气吗? 这我可不敢说，他有很敏感的直觉。咱们跟不上他。穆勒当时给他搞了一个看上去不可逾越的障碍。结果呢，他可不是坐在那儿等别人来救的人。近几个月来，他的变化大了，再也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我是这么看的。”
  “他迟早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也许是这样。”莎拉冷冰冰地说，“可彼得是令人猜不透的。”
  “我们会收拾他。我敢用性命保证。”卡罗斯说。
  “我何尝不想这样，卡罗斯。”莎拉看了他一下，点点头。
  时问好像过得很慢。她在急促地喘着气，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感到伤脑筋。她并不恨尼尔，因为他只是个受害者。
  他只是一个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里碰上了不该碰到的事的人。可是这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旦他们安全地将那些文件拿走之后，他们就收拾彼得・尼尔。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们吃亏后还能逃命的。
  “我们有人在监视尼尔的朋友。”卡罗斯说。这一插话打断了莎拉的思路。“要是有点儿差错，我就亲自下令朝那怀孕的母狗的脑袋开枪。”
  “不会出差错，卡罗斯，你就在我身边。”
  “是，夫人。我要确保我们会成功。”
  莎拉喝了一口茶，结果她的舌头被烫了一下。
  “你准备好了吗? ”德如贴着莫尼卡的耳朵问，“到十二点半啦，该动手了。”
  “说得对。你肯定这有必要吗？”
  “白面包说要这样。打那天出了事以后，那天你被人骗到外面，家里又被外人闯入，在这些事发生后，我也认为有必要。”
  “彼得想干什么呢？”
  德如摇摇头说：“吃不准他。可是白面包说，你会看到一阵密集的焰火的。”
  过了一会儿，莫尼卡开始呻吟了。她的哼哼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喊叫了。
  德如以一种大得足以使任何窃听器都可以收到的声音说：“别怕，亲爱的，救护车已经开出来了。”
  “我还有一个月才到临产期……”她大声地喘吸着，就像她在产妇培训班里人家教的一样。“这算不算产前阵痛啊? ”
  “不算，亲爱的，一切都会好的。”
  德如拿起话筒，拨了号码。“凯娣，”他等了一会儿说，“莫尼卡现在肚子很疼，我们要去医院了。你能到医院来看我们吗? 你要是在身边，她会感觉好多了。”
  凯娣同意了。德如又回到处在痛苦中的太太身边。
  当这二人站在门里等着的时候，莫尼卡伏在德如的身上，德如就像个善解人意的丈夫一样在照顾着她。他们的门已是大开了。这时，远处传来的警报声越来越大。不到五分钟，一辆很吵闹的救护车载着一对漂亮的夫妇穿过车流，朝斯库锐普斯医院驶去。那里有一间受到严密保护的病房。
  在莫尼卡和德如居住套间的对面街上，一名狙击手正通过瞄准镜在观察着。他在为他的倒霉而懊恼。
  艾尔斯给坐在轿车里的史坦曼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见面的地点。‘’你到那儿以后，前台会告诉你房间的号码。“艾尔斯补充说。
  打完这个电话后，艾尔斯拜访了“虎百合中餐馆”。当他进门后，他能看出来莎拉和卡罗斯都很意外地看到他的到来。
  当他坐在她俩对面的破旧不堪的椅子上时，莎拉说：“我以为你是要打电话通知我们。”
  “摩根的意思是我们先碰头。她对手机电话不放心。”
  艾尔斯把指令交给莎拉：“你们到海滩的这个地方去。”
  他又描述了那准确地点的情况。那里摆有一个沙滩椅，一把太阳伞和一截蓝色的挡风墙，都是给你预备的。
  然后，他跟她说了第一个邮件。她在收到第一个邮件以后，要用摘太阳镜的动作，作为收到货的信号。“几分钟以后，你会收到第二个邮件。在你们收到第二个邮件以后，就给毛里求斯的银行打电话。这是电话号码，找这个人……”他把一张小纸条放在桌子上说：“把这些指令念给他听。”
  他指着一段简单的文字和一个账号说：“摩根已经把尼尔的五百万放进你的新账号里了。如果材料齐全的话，信封没有拆开过的话，你就要把彼得的钱从你的账号上转到彼得的账号上。”艾尔斯用手指敲了几下那个银行账号，说这就是彼得的账号。“咱们要用新的声音识别系统来办这个转账。”
  莎拉皱皱眉头说：“为什么真要付给尼尔钱呢? ”
  “只有小小的五百万。摩根要求一定要把这事平稳地办妥，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在交货以后，她已安排好了一条停在附近的船来接你和那些邮件，到你安申纳达区的别墅去。在收到最后的邮件的一小时内，你应该进入墨西哥水域。”艾尔斯又接着说：“我得去见彼得和摩根。我希望一切顺利。”
  “很多年前，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杰森。”莎拉的口气里带着一种很清楚的威胁在里头，“我从来没忘记过。可是，这最好是最后一次麻烦了。”
  “我肯定不会再有麻烦了。”这个律师说。他的声音洪亮而又清楚：“几个小时后，一切都皆大欢喜。”
 
               第二十八章
  拉荷雅海滩和游艇俱乐部是在一九二七年时由腰缠百万的富商们命名建立的，已经倒闭了好多年，又转手过好几次，到一九三五年改名为拉荷雅海滩和网球俱乐部。从此以后，这个度假村变成了很热闹的体育和娱乐场所，成了公司老板们和政界名流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俱乐部的建筑结构中包括有砖硅风格的墙，红瓦屋顶，有从一个场地连到另一场地的拱顶长廊，有花圃、喷水池、人造环礁湖。这一切都建在二十英亩的地面上，使这个著名的旅游胜地平添一种怀旧的气氛。
  这个地方除了向本地人开放，也对度假旅行的人们开放。
  一栋两层楼的旅馆沿着人行道边而立，俯瞰着那约五百米宽的闪烁金光的海滩。由于每个客房都有巨大的供观赏风景的玻璃窗，从旅馆到海滩都很方便。这是加州地区最受人欢迎的地方之一，甚至可以说，也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之一。
  这个俱乐部以北的一公里半开外是名叫斯库锐普斯海洋地理博物馆。俱乐部和博物馆之间的海滩是向公众开放的。来此游玩的人很多，这里很拥挤。在选择这地方时，彼得考虑到了这个因素。
  他们会面的地方就在这旅馆二楼最北端的有三间卧室的大套房里。他，艾尔斯，还有史坦曼，外加她的武装护卫。从该套房的会客室里，可以看见莎拉・古兹曼坐在海滩上的位置。
  她们要在烈日曝晒下等着收货。
  彼得乘出租车来到砖砌的大门入口。他向前面座位丢了二张二十元的票子，打手势说不要找了。他推开车门，在路边下车，像准备跳入激浪的人那样深吸了口气。他镇定一下以后，瞧着那出租车司机向他点点头致谢，把车开走了。
  十二点四十五分时，他走进了这扇对开门，直接走向服务台。他填完了表格，付了现金，接过房门钥匙。
  “尼尔先生，你需要指路吗? ”接待员问。
  彼得说“不用了”，然后从院子走出去，走上通往海滩的小路。他走上那红泥铺就的步行道后，再向右转，面对北方。
  他看到那房间距他站的地方有五十米左右。他继续沿着步行道向前走，走过了男更衣室，又过了女更衣室。这些一楼的套间中，有些开着门让海上的微风吹进屋。这些房间就在他的右侧。此刻，他感觉到那房门钥匙的尖齿扎在皮肤上引起的一阵痛感。
  一分钟后，他来到了那房间，很随便地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边等着。
  二十分钟后，史坦曼带着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进了房问。
  这三个人都穿着同样的灰色西装，戴着飞行员用的那种太阳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