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

第24章


  怨毒的波涛挟带着死亡,
  喷涌的波峰恰如坟丘。
  终于,疲劳战胜了纷乱的思绪。我放下书本,躺倒在床褥形成的小窝里。之后,我睡得像个死人。
  19
  我急匆匆穿过希尔顿饭店的大堂,想象着格雷格・格伦从他的办公桌后站起身,漫步走向城市版会议室,参加每日新闻编辑会。我急着跟他通话。我知道,要是我没能抢先一步抓住他,他就会陷在那个会里,紧接着又是周末例会,两个小时内别想脱身。
  走近电梯时,只见一个女人走进敞开的电梯门,我赶紧跟着她进去。她已经按了十二楼的按钮。我走到电梯间最里头,再一次看了看表。看样子还赶得上。编辑会从来不会按时召开。
  那女人挪到右边,我们谁都没吭声,电梯间里一片让人不自在的沉默。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关在封闭的电梯里时总是这种情形。从电梯门抛光的黄铜镶边上,我可以看到她的脸。她的眼睛望着门上方的指示灯。她长得很漂亮,我的眼睛简直没法从这张脸的映像上挪开,尽管我很担心她垂下眼睛,发现我在窥视她。不过我想,她知道我在注视她。我向来相信,漂亮女人知道她们随时随地都是别人瞩目的对象,也理解这种行为。
  到了十二楼,电梯门开了。我等着她先跨出门去。她向左一转,沿着走廊向前走去。我转向右手,走向我的房间,还中途停步,最后瞥了一眼她的背影。来到房门前,我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房卡,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踩在地毯上发出的轻微的脚步声。我转过身,是她。她笑了笑。
  “走错了。”
  “是啊,”我笑着答道,“转几圈后,前后左右都分不清了。”
  真是蠢话。我一边想一边打开房门,她从我身后过去了。刚踏进房门,一只手突然揪住我的外套后领,将我朝房内一搡。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伸进我的外套下,狠狠一拽腰带。我被脸朝下摔在床上。幸好电脑包被我护住了,我可不想摔坏一件两千美元的设备。但紧接着,它被一把从我手里抓走。
  “FBI!你被捕了。不许动!”
  一只手摁住我的后脖根,把我的脸压在床上,另一只手拍打着我的身体,搜查可疑物品。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声音被床垫捂住,闷声闷气的。
  那双手忽地松开,和揪住我时同样突然。
  “好了,起来吧。动作快点。”
  我转过身,撑起身体,坐在床上。我向上一看。是电梯里那个女人。我张大了嘴,合不拢。竟然被她轻而易举地制服,而且还是她一个人。我的自尊心深受打击,怒气让我的脸涨得通红。
  “别在意。比你块头更大、更凶狠的人我也对付过。”
  “你最好有张证件,要不就找个好律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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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 压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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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在我脸前“叭”地翻开。
  “需要律师的人是你。现在,你把桌边那把椅子搬到屋角,老老实实坐在上面。我要搜查这个地方。用不了多久。”
  皮夹里的证件和徽章看上去像FBI的真家伙,上面写着雷切尔・沃林特工。我一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快,动起来,去屋角。”
  “我要看看搜查令。”
  “你可以选择。”她板着脸说,“要么去屋角,要么我把你关进卫生间,把你铐在排水管上。自己选吧。”
  我站起来,把椅子拖进屋角,坐下。
  “我还是要看看那张该死的搜查令。”
  “你知道吗?你说脏话,因为你想重新确立你的男性至上地位,可惜这种努力是白费力气。”
  “耶稣啊。你知道吗?你满嘴屁话。搜查令在哪儿?”
  “我不需要搜查令。你邀请我进来,同意我搜查房间,我发现了被盗物品,然后拘捕了你。”
  她退到门口,盯着我,然后冲我眨眨眼。
  “我压根儿没有邀请你。想来这一套,你试试看,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最后彻底完蛋。如果我这儿藏着被盗物品,我会主动请你进来搜查?你以为会有哪个法官傻到这种程度,会相信这种胡说八道?”
  “麦克沃伊先生,我身高五英尺五,只有一百一十五磅,这还是算上我的枪的重量。你以为会有哪个法官相信你的说辞吗?还有,你真的愿意在法庭上公开陈述我放倒了你的事?”
  我转开目光,朝窗外望去。女佣已经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我想不会。”她说,“好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时间?你复印的那些报表在哪儿?”
  “在我的电脑包里。取得这些资料时,我没有做出任何违法行为。仅仅拥有这些资料并不构成犯罪。”
  对我说的话,我必须十分小心。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查出了迈克尔・沃伦的事。她开始搜查我的电脑包。先抽出爱伦・坡文集,嘲弄地看了看,然后扔到床上。接着,她掏出我的记事本和那摞复印的报表。沃伦说得对,她确实漂亮。难对付,但仍旧是个漂亮女人。跟我岁数差不多,也许大一两岁,褐色头发,披在肩膀上面一点。锐利的绿色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这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破门而入就是犯罪。”她说,“既然被盗材料属于调查局,这件事当然归我管。”
  “我根本没有破门而入,也没有盗窃任何材料。你的行为是骚扰平民。我早就知道,只要别人做了本应由你们FBI做好的工作,你们就会大光其火。”
  她正倚在床头,翻着那些材料。这时,她直起身,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证物袋,里面是一张纸。她举起证物袋,让我看清楚。我认出来了,这是一张从记者的记事本里撕下的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六行字。
  佩纳:       他的手?
          过了――多久?
  韦克斯勒/斯卡拉里:车?
          暖气?
          锁?
  赖莉:       手套?
  我认出了自己的笔迹。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在研究所档案室时,沃伦从我的记事本里撕下一片纸,放在我们抽出档案的地方。很显然,他撕了一张记着以前笔记的纸,放回档案时把它拉在那儿了。沃林准是看出了我脸上的表情。
  “活儿干得也太马虎了。我想,等我们分析比对笔迹,肯定一炮命中。你觉得呢?”
  这一次,我连一句操你妈都说不出来。
  “我要带走你的电脑、这本书和你的记事本,作为可能的证物。如果用不上,这些东西会还给你的。好了,我们走吧。我的车就在饭店前门。我可以给你做件好事:为了表明我并不是个狠心的女人,下楼时我可以不把你铐起来。开往弗吉尼亚,这段路程不短,但如果我们马上动身,也许可以抢在交通高峰期之前出城。你会老老实实吗?用他们的话说,只要你走错一步,我就会把你的双手扭到背后,给你戴上手铐,比结婚戒指还紧。”
  我只能点点头,站起来。我有点晕头转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耷拉着脑袋,朝门口走去。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她说。
  我嘟哝了一声谢谢。身后响起她的轻笑。
  她错了。我们没能抢在交通高峰之前。现在是星期五傍晚,出城的人比其他时候更多。出城上高速之前,我们只能随着车流蠕动。半小时里,除了她咒骂堵车和红灯之外,我们谁也没说话。这段时间里,我坐在前座,一直在动着脑筋。我必须尽快给格伦打个电话,让他们给我找个律师。而且得是个好律师。我知道,我只有一条脱身之道:透露我的消息来源。但我已经向沃伦保证过,绝不透露他的名字。我想是不是应该给沃伦打电话,让他证明我并未擅自闯入研究所。但我放弃了这个主意。我对他有承诺,我必须信守诺言。
  到了乔治敦以南,交通情况终于缓和了一点。雷切尔・沃林稍稍放松下来,至少想起车里还有我这么个人。只见她伸手从烟灰缸那儿抽出一张白色卡片。她打开驾驶室顶灯,把卡片放在方向盘上,便于一边驾驶一边读。
  “你有笔吗?”
  “什么?”
  “笔。我还以为每个记者都随身带笔呢。”
  “我有笔。”
  “好。我要向你宣读你的宪法权利。”
  “什么权利!你早就侵犯了我的宪法权利。”
  她照读不误,然后问我是不是了解这些权利。我嘟哝着说了解。她将卡片递给我。
  “好。我要你拿出笔,在卡片背后签上你的名字和日期。”
  我照办了,然后将卡片交还给她。她吹干上面的墨迹,把卡片放进衣袋。
  “行了。”她说,“咱们现在可以谈谈了,除非你打算先给你的律师打电话。你是怎么进入研究所的。”
  “我不是非法闯入。在和律师谈过之前,我只能说这么多。”
  “证据已经给你看过。你打算说那张纸不是你的吗?”
  “纸的事,我可以解释……听着,我只能说,在取得这些复印件的过程中,我没有任何违法行为。继续说下去的话,我就会暴露我的……”
  我没有说完。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不能透露我的消息来源――老一套把戏了。麦克沃伊先生,今天一整天,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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