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

第34章


  “出过一趟这种差。”她说,“我、戈登、鲍勃,我们都去了。到现在我还时不时接到一封那个著名强奸犯查理的信,大多是圣诞前后。他虽然身在监狱,但很善于操纵那些为他着迷的异性。我觉得他肯定是这么想的:如果有可能在FBI内部发展出一个同情者,此人一定是个女性。也就是我。”
  我看出了其中的逻辑,点了点头。
  “说到强奸犯,”她说,“他们的许多心态和杀人犯是一样的。告诉你,这些人真是够瞧的。进去的时候,那些人直勾勾地打量我,那种眼光,我身上都能感受到。我看得出来,他们在揣摩自个儿能有多少时间。什么时间?制服我以后我的救兵多久能进来呀。从这里就能看出他们的心理模式。他们想的只是我的救兵什么时候到,完全没想过我的自卫能力。在他们眼里,所有女人都是他们手中的牺牲品。就这么简单。猎物。”
  “你是说,你一个人进去跟那些人谈话?而且和他们待在一起,没有隔开?”
  “那种访谈没那么正式,一般都在犯人和律师见面的房间里。没有隔离,但通常都有个黑洞。规定是――”
  “黑洞?”
  “一扇小窗户,警卫可以朝里面望。规定是每次访谈都必须有两名特工,但实际做的时候,犯人人数太多,我们的人手配不过来。大多数时候,我们几个人去一家监狱,进去之后就分头访谈。这样来得快些。访谈的房间当然一直有警卫监视着,但那些犯人还是时不时地让我起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我又不能朝黑洞那儿望,看有没有人盯着。如果访谈对象看到我的动作,他也会扭头去看,如果他发现黑洞那儿没人,那……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真他妈的。”
  “如果访谈对象的暴力倾向太重,我的搭档和我就要一起上。要不就是戈登,要不就是鲍勃,或者其他什么人。但分头行动、各自采访总是快得多。”
  我心想,这种访谈搞几年下来,你自己都很可能受到连累,背上心理疾患的包袱。不知刚才说到她和索尔森的婚姻时,她所说的“包袱”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总是穿同样的衣服吗?”她问。
  “什么?”
  “你和你哥哥。你知道,时常看到双胞胎这么做,穿得一模一样。”
  “噢,你说的是这个呀。不,感谢上帝,我们父母从没逼着我们这么干。”
  “对了,你和你哥哥,谁是家里的坏小子?”
  “我,绝对是我。肖恩是崇高的圣人,我是罪人。”
  “你的罪孽是什么?”
------------
《诗人》 谋杀案(3)
------------
  我看着她。
  “太多了,数不过来。”
  “真的?那,肖恩做的最崇高的事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笑容从我脸上消失了。就在这时,飞机猛地左转,停止下降,开始爬升。雷切尔顿时忘了自己的问题,朝过道斜过身子,向前望去。只见巴克斯沿着过道走过来,两手撑在舱壁上保持身体平衡。他示意汤普森跟上,两人来到我们身旁。
  “怎么了?”雷切尔问。
  “改变航向。”巴克斯说,“我刚刚接到匡蒂科的电话,我们下发的通告有答复了。今天一大早,菲尼克斯分局报告,一周以前,一个负责杀人案的警探死在家里,按说应该是自杀,但有些情况不太对头。他们最后定性为谋杀。看样子,我们的‘诗人’犯了个错误。”
  “菲尼克斯?”
  “对,最近一桩案件的发生地。”他看了看表,“我们得抓紧时间。四个小时后下葬,我想抢在这前头看看尸体。”
  25
  喷气机在菲尼克斯国际空港降落,FBI当地分局的四名特工和两辆政府公务车正等着我们。和我们来的地方相比,这儿很暖和。我们脱掉大衣,搭在电脑包、过夜包上。汤普森还带着一只工具箱,里面盛着他的设备。我、沃林和两名当地特工坐一辆车,这两人分别叫马图扎克和迈兹。年纪轻轻的白人小伙子,看样子两人的经验加一块儿也不足十年。一看他们对待沃林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行为科学部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极高。也不知是事先得到了通知,还是我不合标准的胡子和头发,反正他们没怎么搭理我,尽管我胸口上印着FBI三个字母。
  “我们去哪儿?”沃林问。我们这辆毫无特点的福特车驶出机场,前面是巴克斯和汤普森乘坐的那辆同样毫无特点的福特车。
  “斯科茨戴尔殡仪馆。”迈兹说。他坐在助手席上,马图扎克开车。他看了看表,“葬礼两点举行。你们估计只有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那以后,殡仪馆的人就会给尸体穿上衣服,装进棺材,风光大葬。”
  “悼念仪式上,棺材是敞开的?尸体没有毁容?”
  “对,昨晚上办的仪式。”马图扎克说,“已经给他涂了防腐剂,化了妆。不知你们还打算看出什么。”
  “我们没打算看出什么,只想瞧瞧。我估计你们此前已经向那辆车里的巴克斯特工通报了情况。能给我们说说吗?”
  “那人就是罗伯特・巴克斯?”迈兹说,“可他怎么会这么年轻?”
  “是小罗伯特・巴克斯。”
  “噢。”迈兹做了个鬼脸,意思大概是说,难怪这么年轻的人竟能负责这样的案件。“明白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雷切尔说,“他的名字是叫罗伯特・巴克斯没错,但他同时也是我共事过的所有特工中最勤奋、最认真的人。他的地位是他自己挣来的。事实上,如果他换个名字,比如迈兹,说不定会过得轻松点儿。好了,你们中有谁能向我们介绍介绍情况吗?”
  只见马图扎克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又看了看我。雷切尔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他没问题,”她说,“上头批准他参加调查。我们做的事他全知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你没意见,我们当然更没意见。”马图扎克说,“约翰,你来说。”
  迈兹清了清喉咙。
  “可介绍的东西其实没多少。我们了解的情况不多,当地警察没邀请我们加入调查。我们只知道他们发现这个人死了。叫威廉・奥瑟莱克,负责凶杀案的警察。星期一被发现死于家中。他们估计他死了至少三天。前一个星期五他没上班,补休。最后一次有人看到他是星期四晚上,大伙儿一块儿去酒吧的时候。”
  “是谁发现他的?”
  “警察局里的什么人,因为他星期一还没去上班,所以查了查。他离婚了,一个人住。总之,他们争论了整整一个星期,拿不准到底是自杀还是谋杀。最后才定性为谋杀,昨天刚定下来的。显然存在不少无法解释的疑点,定不了自杀。”
  “案发现场的情形你知道多少?”
  “我真不愿这么告诉你,沃林特工,但你只要买份当地报纸,你知道的情况就跟我一样多了。我刚才也说过,菲尼克斯警方没邀请我们参加这场舞会,所以我们不知道他们那儿有什么。匡蒂科今天一大早发来通报,正好前面那辆车里的杰米・福克斯正在加班赶公文,就瞅了一眼。这儿的案子似乎跟你们手里的工作对得上,于是他打了电话。没多久就吩咐我和鲍勃出勤。但还是那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
  “没什么。”她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她巴不得这会儿在前头那辆车上。“到殡仪馆后肯定能弄清楚。当地警察在做什么?”
  “在等我们。”
  我们在驼峰路斯科茨戴尔殡仪馆的后门停车。虽说葬礼两个小时以后才开始,但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有几个人四处转悠,或者靠在车上。我看得出来,这些人是警探。多半正等着瞧瞧FBI会说什么。停车场另一头还停着一辆电视转播车,车上架着碟形天线。
  沃林和我下车,与巴克斯和汤普森汇合,有人领着我们从后门走进殡仪馆。进门之后,我们走进一间从地面到天花板贴满白瓷砖的房间。屋子中央摆着两张不锈钢台子,上方悬着冲水管,三面墙边排着不锈钢柜子和设备。房间里的五个人上前迎接我们,这时我才看到远处那张台子上放着的尸体。估计正是奥瑟莱克,但头部看不出明显的枪伤。尸体赤裸着,有人从柜子上的卷纸扯下一码长的纸巾,搭在尸体腰间,遮住生殖器官。奥瑟莱克下葬时穿的套装挂在墙边的一个衣架上。
  活着的警察们和我们乱纷纷地握过手。汤普森被领到尸体前,他拿过他的工具箱,开始检查尸体。
  “我看你找不到什么我们没能发现的新情况。”一个名叫格雷森的人说,他是当地警察局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警探。他是个身体粗壮的人,举手投足十分自信,待人和蔼亲切。和其他当地警察一样,他的肤色也晒得黑黝黝的。
  “我们也这么想。”沃林立即回答,只有这么说才合适。“毕竟你们已经检查过,再说他已经冲洗过,准备下葬了。”
  “但该有的过场毕竟还是要做的。”巴克斯说。
  “你们能不能把调查局正在处理的问题告诉我们?”格雷森说,“或许我们能从中琢磨出点儿什么。”
  “没问题。”巴克斯说。
------------
《诗人》 谋杀案(4)
------------
  巴克斯向警察们简要介绍“诗人”一案的情况,我则观察汤普森的工作。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