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

第40章


  “好吧,艾德金斯先生,你知道那辆车是谁的吗?”
  “不知道,从没见过车主。只听见砸碎玻璃的声音,还看见了那帮小鬼。”
  “车牌号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没报警?”
  “这儿没电话。本来可以用三号停车场那边的公用电话,可当时半夜三更的,再说我知道警察不会为车内物品被盗的事儿上这儿来。他们才不会管这一片的小案子呢,手头的活本来就多。”
------------
《诗人》 拖车营地(2)
------------
  “这么说,你一直没见过车主,车主也没上你这儿敲门,问你是不是听见什么动静、看见谁偷了他的车子?”
  “是这么回事。”
  “砸碎玻璃钻进车里的那伙小鬼呢?”汤普森抢在雷切尔前头提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阿特金斯先生,你认识他们吗?”
  “艾德金斯,是个D,不是T,FB先生。”
  几个字母合辙押韵,艾德金斯得意地笑了起来。
  “艾德金斯先生,”汤普森改口道,“你认识吗?”
  “认识谁?”
  “钻进车里的孩子。”
  “不,我不认识他们。”
  他的目光落到电视上。上面的购物节目正在推销一种掌心带橡胶小毛刺的手套,是抚弄宠物时替它们梳毛用的。
  “我知道这玩意儿还能派个别的用途。”艾德金斯说,做了个手淫的姿势,朝汤普森挤了挤眼。“知道吗,卖这个其实是干那事儿的。”
  雷切尔一步跨到电视旁,关掉。艾德金斯也没抗议。雷切尔直起身,盯着他。
  “我们正在调查的是一桩警官被害案,所以请你注意听好。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看见的那辆被人盗抢的汽车属于本案的一个疑犯。我们对追究那伙偷车小孩不感兴趣,但我们需要和他们谈一谈。艾德金斯先生,你刚才撒了谎。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了。那伙小孩就是这个营地的人。”
  “不,不,我――”
  “让我说完。是的,你撒了谎。但我们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现在告诉我们实话,也可以继续撒谎,我们则会回去,带来更多FBI特工和当地警察,我们会把你称为营地的这个垃圾堆围个水泄不通,翻个底朝天。好好想想,我们也许会在那些破烂房子里找到一些被盗物品,也许会发现某个上了通缉名单的人,也许会发现某些非法移民。这里有没有违反治安条例的行为?我们刚才就碰到过一起,从高压线上擅自拉了电线,进入那些棚子。棚子里住了人,对吗?我敢说,为了偷来的电,你和你的雇主向他们收取了额外费用。或者,收来的钱都被你独吞了。如果你的雇主发现了这种事,他会怎么说?如果这个营地的进项减少了,他会怎么说?进项会减少的,因为向你们缴费的人被遣散了,或者因为没给小孩付抚养费被逮捕了。还有你自己,艾德金斯先生,你想让我在电脑上查查你这台电视的序列号吗?”
  “电视是我自个儿的。正经花钱买的。你知道你们FBI是什么东西吗,女士?狗屁东西。”
  雷切尔没理会对方的评论,但我觉得汤普森转过脸去,掩饰脸上的笑意。
  “正经花钱从谁手上买的?”
  “算了算了。是泰里尔家的那几个小鬼,行了吧?抢车的是他们。你们要是敢碰我,我非告你们不可,懂吗?”
  在艾德金斯指点下,我们来到离入口处四个单位的拖车屋前。司法人员来了的消息已经在营地传开了,各家门口和屋外破沙发上的人比刚才更多了。我们来到14号时,泰里尔家的小鬼们正等着我们呢。
  加宽型拖车屋一侧支着个蓝色帆布雨篷,他们坐在雨篷下一张简易沙发上。门边放着一台联体式洗衣烘干机,上面也搭着块蓝色帆布,免得机器被雨水淋湿。这两兄弟都是十来岁,黑白混血儿,相差大约一岁左右。雷切尔来到雨篷投下的阴影边,汤普森站在她左侧五英尺的地方。
  “你们好。”雷切尔说,对方一声不吭。“你们的妈妈在家吗?”
  “没,不在,警官。”大的那个回答道。
  他的眼珠慢慢转动着,瞅了自己兄弟一眼。小兄弟开始前仰后合,摇晃着那张轻便沙发。
  “听着,”雷切尔说,“我们知道你们很机灵,也不想找你们的麻烦。进来打听你们的拖车屋在哪儿时,我们对艾德金斯先生保证过。”
  “艾德金斯,去他妈的先生。”小的那个说。
  “我们来是要问问你们上周停在路上的那辆车的事儿。”
  “没见过。”
  “对,没见过。”
  雷切尔走近几步,来到大些的孩子身旁,弯下腰来,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得了吧,”她轻声说,“眼下这种情况,你们的妈妈肯定跟你们说过。好好想想,用用脑子。想想她是怎么告诉你们的。你们不想给她、给你们自己带来麻烦。你们希望我们赶紧离开,别再烦你们。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雷切尔走进分局的任务室,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像拿着一件战利品。她把口袋放在马图扎克的桌子上,几个特工立即聚拢过来。巴克斯也走过来,低头注视着它,像在瞻仰圣杯。接着,他抬起头,望着雷切尔,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格雷森去警察局查过了,”他说,“没有那个地点报来的汽车盗抢案。那天没有,那个星期都没有。如果是个守法公民,汽车被人砸了,里面的东西被偷了,准会报案的。”
  雷切尔点点头。
  “是啊。”
  巴克斯冲马图扎克点头示意,后者从桌上拿起证物袋。
  “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给咱们带点儿好消息回来。我们需要好消息。”
  口袋里装的是一部汽车音响,是泰里尔两兄弟从一辆福特野马牌汽车里偷来的。至于车子是白色还是黄色,就看两兄弟中谁的夜视力更好了。
------------
《诗人》 拖车营地(3)
------------
  从两兄弟那儿弄到的东西只有这一件,但特工们的感觉是,这一件证物已经足够了。这也是他们的希望。雷切尔和汤普森将两兄弟分开,各自讯问,然后又交换位置,再审问了一遍。但泰里尔兄弟拿得出来的只有这一台音响。他们说,他们谁也没见过把车停在阳光大地前街边的那个司机。那天晚上,他们连砸带抢,得手就逃,连后备箱都忘了打开瞧瞧,也没有看看车牌,看是不是亚利桑那州的牌照。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雷切尔全花在案头工作上,以及整理一份关于这辆车的附录,发送给FBI各分局。马图扎克把音响的生产批号报给华盛顿特区FBI总部的汽车识别部门,然后把音响交给实验室技术人员检验。汤普森则取了泰里尔兄弟的指纹,以便在音响上发现的指纹中将他们俩排除出去。
  除了泰里尔兄弟,实验室未能从音响上取到可用的指纹样本。但生产批号这条线索还管用。这台音响安装在一辆一九九四年的浅黄色福特野马上,车子登记在赫兹公司①名下。马图扎克和迈兹立即前往机场,启程追踪这辆车的下落。
  FBI分局里,特工们情绪高涨。雷切尔总算有了成果。现在还不能保证这辆野马的驾驶者正是“诗人”,但它停在阳光大地的时间与奥瑟莱克被杀的时间很吻合。另外,汽车被那两兄弟砸开,可车主却始终没有报案。两者相加,说明这是一条可能的线索,而且,有了这辆车,特工们就又多知道了一点“诗人”的作案手法。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成果。其实,特工们的感觉和我一样,觉得这个“诗人”简直是个谜,一个在黑暗中出没的幽灵。但这台汽车音响让大家相信,这个人是可以被捕获的。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了,而且还在进一步逼近。
  这天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尽力不碍大家的事,只在一旁观察雷切尔工作的情景。她的侦破技巧深深吸引了我。看她弄到这台音响的经过、看她如何盘问艾德金斯和泰里尔兄弟,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一会儿,她注意到我的目光,问我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看看。”
  “你喜欢看我?”
  “你是个行家。我总是喜欢看行家干活儿。”
  “谢谢,只是走运罢了。”
  “我有种感觉,你一定常常走运。”
  “照我看,干这一行,运气也得靠各自的本事去碰。”
  这天快结束时,巴克斯走过来,拿起一张雷切尔发往各地的附录复印件读着。只见他的两眼收缩成了两道黑黑的窄缝。
  “选这辆车,他是不是有意的?”他问,“浅黄色野马。”
  “有什么意图?”我问。
  我发现雷切尔在点头,她知道答案。
  “《圣经》,”巴克斯说,“‘见有一匹浅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死。’”
  “‘地狱也随着他’。”雷切尔接着引述。
  星期天夜里,我们再一次做爱。她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投入,更加需要肉体的亲密接触。如果要说我们俩中还有谁没有完全投入的话,那就是我。做爱时,我在世间的最大希望就是全无保留、全身心地爱她。但与此同时,我的大脑深处却不断响起一个声音,十分细微,刚刚能让我听到。这个声音在质疑她的动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