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

第49章


我嘴里还带着一股酒味,飞机上喝的血腥玛丽,得漱干净。再说,说不定还有机会跟雷切尔亲热亲热,得做好准备才行。
  老式旅馆的浴室总是最让人受不了的。这一间的大小跟我小时候在加油站常看到的那些小电话间差不多。洗脸池、蹲便器和小型淋浴座上锈迹斑斑,把个浴室挤得满满当当。坐在蹲便器上,如果正好有人一推门,你的膝盖就完蛋了。洗漱完毕后,我回到那间相形之下宽宽敞敞的房间。我瞅了瞅那张床,决定还是别坐在上面为妙,当然更不愿在上头睡觉了。我下决心冒冒险,把电脑和我塞满衣服的枕套留在屋里,然后出门。
  刚在十七号房门上轻敲一记,房门立即打开。快得让我觉得雷切尔一直在房门后面等着。她飞快地将我让进屋。
  “走廊对面就是鲍勃的房间。”她悄声解释道,“有什么事吗?”
  我没作声。我们久久地注视着对方,等着另一个有所行动。最后,第一个做出行动的人是我。我走近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深深地吻着她。她似乎和我同样陶醉,顿时平息了我脑子里无数的焦灼的念头。她的嘴唇离开我,用力拥抱着我。我越过她的肩头打量着这个房间。比我的大点儿,家具也比我的新十年左右,但同样让人受不了。她的电脑放在床上,那张旧兮兮、上千人睡过、在上面性交放屁的床单上撒着几份文件。
  “真奇怪,”她说,“今早才离开你,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也是。”
  “杰克,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愿在这张床上、这个房间中、这个旅馆里做爱。”
  “没关系。”我大度地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理解。不过跟我的房间相比,你的已经是豪华间了。”
  “等一阵子,以后咱们好好补上。”
  “好。可为什么偏偏要选这家旅馆?”
------------
《诗人》 伪造卡(2)
------------
  “鲍勃想离得近些,一发现他就能动手。”
  我点点头。
  “呃,咱们能离开一小会儿吗?喝一杯?附近总该有个可以喝点儿什么的地方吧。”
  “估计比这儿好不到哪儿去。还是就在这里聊聊吧。”
  她走到床边,收拾好电脑和文件,然后倚在床头靠背上坐下,背后垫了个枕头。我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椅垫上一道刀割的口子,看样子年头不少了,破口处粘着一条胶带。
  “你想聊什么,雷切尔?”
  她笑了。
  “聊案子?”
  “什么都成。”
  我注视着她,看了半晌。我决定还是先聊些简单的话题,看看再说。
  “这个托马斯人怎么样?”
  “对于地方警察来说,还不错。不算太合作,但至少不是个混蛋。”
  “不算太合作是什么意思?他甚至让你们拿他这个大活人当诱饵,这还不够合作?”
  “也许吧,可能是我太挑剔了。我跟地方警察向来处不好。”
  我从椅子上挪到她身旁。
  “有什么关系?你的工作又不是跟别人处好关系。”
  “对,”她说,再次笑起来。“知道吗,门厅里有一台饮料机。”
  “你想喝水?”
  “不,可你刚才说想喝点儿什么。”
  “我想的比水的劲头要大点儿。没关系,我这会儿很高兴。”
  她伸过手,手指拽着我的胡子。她松手的时候,我握住她的手,好半天没松开。
  “咱们的关系,会不会是我们正在做的这项工作,还有它的紧张引起的?是这种不寻常情况导致的?”我问。
  “什么叫寻常?”
  “我不知道,只是问问。”
  “我明白你的意思。”过了很久,她说,“我得承认,我从没跟哪个刚刚认识三十六小时的人做过爱。”
  她笑了。我全身上下一阵幸福的震颤。
  “我也是。”
  她朝我偎过来,我们再一次亲吻。我一转身,我们俩滚倒在床上。甜蜜的一吻仿佛永远不会结束。我们的阳光海滩只是一间老旧不堪的旅馆房间,它的体面时代估计是三十年前。但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很快,我的吻便沿着她的颈项一路向下。然后,我们做爱了。
  浴室太小,淋浴的地方挤不下我们两个,只好她先洗。她冲澡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想着她,同时希望手里能有一支烟。
  我似乎听到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淋浴声中听不真切。我吃了一惊,赶紧爬起来,一边穿上裤子一边盯着房门方向。我侧耳倾听,但什么也没听见。我站起来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手里系着裤子。还是什么都听不到。门上有窥视孔,但我不愿凑在上头往外看。房间里亮着灯,如果向外窥视,我可能会挡住灯光,让外头的人知道里面有人在向外张望。
  这时,雷切尔关了淋浴龙头。过了一会儿,走道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这才抬头从窥视孔向外望去。外头什么都没有。
  “在干什么?”
  我转过身。雷切尔站在床边,裹着一条随房间附送的小毛巾,正努力在这种情况下尽可能显得端庄一些。
  “我觉得似乎听到有人敲门。”
  “谁?”
  “不知道。往外看时已经没人了。也许压根儿没有谁。我这会儿冲澡吗?”
  “行。”
  我脱掉裤子,走过她身边,又停住脚步。她扔掉毛巾,裸露出身体。我觉得她真是太美了。我走上一步,我们俩久久相拥。
  “我一会儿就好。”最后我说,然后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来时,雷切尔已经穿好衣服,正等着我。我瞧了瞧搁在床头桌上的手表,现在是十一点。房间里有一台破破烂烂的电视,但我这会儿不想看新闻。我意识到我还没吃饭,但并不觉得饿。
  “我还不困。”她说。
  “我也是。”
  “要不还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找个地方喝点什么?”
  我收拾停当后,我们俩悄悄离开房间。她先朝外望了望,看巴克斯或索尔森或者其他什么人是不是在外头。走廊、柜台都没遇上谁,外面的街道也空无一人,黑乎乎的。我们向南边的日落大道走去。
  “你带着枪吗?”我问。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认真的。
  “随时随地都带着。但这里很安全,附近有我们的几个人,说不定看着咱们出来的。”
  “真的?我还以为他们只管盯着托马斯呢。”
------------
《诗人》 伪造卡(3)
------------
  “没错。但如果他们工作认真的话,也应该随时留意街上的其他人。”
  我转过身,退着走了几步,望着马克・吐温旅馆的绿色霓虹灯。我扫视着两边停着汽车的街道,可还是没发现一个监视者。没有潜伏的黑影,也没有暴露的剪影。
  “这附近有多少人?”
  “应该有五个。两个流动步哨,负责六个监视点,车里两个,定位监视。还有一个驾车不住移动。任何时候都有这么多人。”
  我转过身,竖起衣领。外面比我想象的冷些,我们吐出的气变成薄雾,混在一起,然后消失。
  来到日落大道后,我两头望了望,发现向西一个街区有个霓虹招牌,悬在一座拱门上方,写着“凯特・菲德尔酒吧”。我朝那儿一指,雷切尔便朝那个方向走去。到那里之前,我们没怎么说话。
  我们穿过拱门,来到一个户外花园,几张桌子支在绿色的帆布伞下,但没有一个客人。花园另一头是几扇窗户,里头似乎还算是个生意不错、暖暖和和的酒吧。我们走了进去,在飞镖靶子对面找了个空座坐下。这是一家英国式酒吧。女招待过来招呼,雷切尔让我先点。我要了爱尔兰健力士黑麦啤酒与淡啤酒的混合啤酒,雷切尔也一样。
  我们打量着这个地方,闲聊着。酒端上来以后,我们碰了碰杯。我望着她。真没想到她会点混合啤酒。
  “淡啤酒重些,总是沉在底下,上头的是黑麦啤。”
  她笑了。
  “你说混合啤酒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你知道的牌子呢。这酒真不错,我喜欢,就是烈了点儿。”
  “要说爱尔兰人懂什么,那就是怎么做啤酒了。连英国人都承认。”
  “喝两杯这个,你就得请求增援,让人把我抬回去了。”
  “我想不至于。”
  我们陷入一阵让人觉得舒服的沉默。后墙上砌了个壁炉,熊熊火光的热量涌满整个酒吧。
  “你真正的名字是叫约翰吗?”
  我点点头。
  “我不是爱尔兰人,但我觉得好像爱尔兰语里管约翰叫肖恩。”
  “对,盖尔语就是这样叫的。我们俩是双胞胎,所以我们的父母决定给我们起这种名字……其实是我母亲决定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喝了几口酒后,我开始问跟案子有关的问题。
  “跟我说说格拉登吧。”
  “可说的还没多少。”
  “可你见过他,访谈过他,对他肯定有些看法吧。”
  “他不太配合我们的访谈。当时他已经提出上诉,但上诉法庭还没作出判决。他信不过我们,担心我们把他说的话捅出去。我们轮流出马,竭力让他开口。最后,好象是鲍勃想出了个主意,格拉登同意了,以第三人称的口吻和我们谈,好像他遭到指控的罪行是别人犯下的。”
  “以前有个罪犯邦迪用的也是这个办法,对吗?”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