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清百合

他呢呢喃喃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佳佳，你真的很好很完美。然后，我们再次拥入快乐的巅峰。
“我妈妈在肿瘤医院坚持做了一段时间的化疗之后，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也许是为了减轻孟辉经济上的负担，我妈妈说什么也要回老家。
“最后，我妈妈还是回老家了。我请假送她到家，孟辉没有去。原来他是打算要亲自送我妈妈回家的，因临走时，他接到了录用单位的通知，要求对他进行面试。那是一家中央级部委单位，条件非常好。我怕因为我家里的事耽误了他的前程，所以，这一次，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让我动心。他只好留下来。我和妈妈离开的那天晚上，一夜没有合眼，想着我苦命的妈妈泪就流个不停。第二天与我妈妈告别的时候，我妈说，佳佳，一个人，要知道感恩，孟辉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这倒并不是说因为对我们的种种帮助，重要的是，他有责任心。知道吗，责任心对于婚姻来说，有时比爱本身要更有意义。遇见他，也算是上天有眼，给了你这个福气。你不要辜负了他。如果有一天，他负了你，你也不要谴责他。只能说明你的福分还不够拥有他一辈子。佳佳，记住妈妈的话。一个女人，嫁一个好男人比什么都强。你一定要懂得珍惜，懂得忍让。
“当时，我对我妈的这些话理解得并不是太深刻。直到有一天，李漫莉真实地出现在我与孟辉的生活中间的时候，我才又突然间想起了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过的这些话。
“那个时候，我妈已经彻底地离开我了。她是在回家半年之后，癌细胞突然扩散。等我赶回老家时，她已经被护士送到太平间了。我妈妈没有给我留下遗言。仿佛她早就知道我不能给她送终，所以，她把要给我讲的一些话，早在上一次我与她告别的时候就已经讲了。后来，我一直责怪我自己。其实，我妈妈对她的最后的生命结局早就有了打算，她只是不想拖累我，不想让我承担太多精神上的痛苦与折磨。
“我没有告诉孟辉我妈妈过世的消息。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告诉他。办完我妈妈的后事我回到北京，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知道，我的心开始变得冷漠、茫然，对孟辉的爱也突然间淡了许多。我对生命存在了太多的感伤。
“也许，正是这种对生活的感伤与冷漠，才使得李漫莉有了机会。后来，当我想起自己与孟辉的故事的时候，很客观、很冷静地想到了这一点。”
13
“李漫莉与孟辉的相识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当我泪流满面地想念起与孟辉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时光时，我心里的那份痛只有自己才能完全体会。后来，当我与李漫莉成为朋友后，我对她说，即使孟辉当时没有遇见你，也会遇见张漫莉或是刘漫莉什么的。因为，我了解孟辉，他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他希望他的生活中处处都开放着玫瑰，而不是布满荆棘。
“现在，我来说说李漫莉。我想，你们一定早就想听我讲李漫莉的有关事情了。”
王佳丽拿出十分了解我与赵明的心情的那种口吻说道。
“李漫莉是一个十分具有生活情调的人，她讲究情调。
“她与孟辉是在香港相识的。孟辉被中央某部委的大机关录用一年之后，由于他在外语方面的特殊专长，他被派去驻香港做了联络官。正好，那年，李漫莉作为北京夏威夷进出口公司驻香港的首席代表，常常往返于香港与北京之间。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香港相遇了。这种相遇一开始就充满了一种浪漫的色彩。更何况，同是北京派驻香港的代表，这共同的工作性质，使他们有了许多共同的语言，还有一种相互的依恋在其间。所以，在那个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时空里，他们之间萌生爱意显得自然而亲切。
“我对孟辉的变化，完全是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判断出来的。孟辉一直不肯面对我。我想，他主要是不想伤害我。我希望我的直觉只是一种幻觉而已。可是，没有多久，我那个直觉得到了悲惨的验证。我从孟辉从香港带回来的旅行包里，找到了一卷已冲洗过的柯达胶卷。我当时没想别的，只想看一看孟辉在香港生活和工作的样子。当我满怀欣喜地展开胶卷时，我看到了孟辉与一名女子亲切相依偎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其中有一张是她与孟辉相视而笑。从她深深的眼眸里，可以看到她对孟辉的那份情感。毫无疑问，他们的感情已经有了相当的深度。我不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我突然间想起了妈妈最后一次与我谈话的内容。它们十分清晰地呈现出来，简直是一字不漏，包括我妈当时说话的那种眼神、语气，还有夹带着的那丝丝叹息。我想，难道我妈早就断定我与孟辉之间会有今天？
“那天，孟辉回家特别晚，我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他进屋时，见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看书。孟辉也是一个十分敏感而心细的人。他一定从我的眼里看出了什么。他走过来，挨着我坐下，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腰。我将他温柔的手轻轻地从腰间拿开，对他努力地笑了笑。我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孟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烟，抽了一支出来，点上。我看他点烟时，手指微微有些发颤。我想，他的内心与我一样，一定有些深刻的感受。我望着他，很平静。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我们彼此之间的呼吸。良久，我问，那个女孩是谁？
“我的提问并没有让孟辉感到吃惊，显然，他对我的这个提问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他也许想到了要与我共同面对今天这样一个现实。
“我说，她真的很漂亮，很风情。
“孟辉猛地吸了口烟，然后，将没有吸完的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转过头，突然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我听着他猛烈的心跳，感受他身体的温度，我们都知道，这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次拥有。我必须与他告别。
“现在想起来，我都还在为自己那天的抉择感到庆幸。因为，我了解孟辉，就像了解我自己的心一样。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他提分手的事，他绝对不会强迫我离开他。甚至，他会千方百计地想法弥补由于他的过错给我带来的这种心灵重创。但我不想这样。一方面是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另一方面，我觉得，我不愿意拥有着一份残缺的爱情。
“我悄悄地起身，把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走到书桌前，在便笺上写道：
孟辉，我走了，带着你给予我的一切爱和恨。你给予我的爱与恨是同样的多，同样的深重，它们足可以让我享受一生。如果，你心里还尚存着对我的一份情感的话，就请你千万别来找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佳佳 即日
“孟辉果然没有来找过我。
“与孟辉分别后，孟辉没有一天不在我的心中。我为了不让孟辉找到我，就换了单位，而且手机呼机全都换了，我真的不想给孟辉或者说是给自己留下可能与孟辉相见的任何机会。我先在一家大型出版社的外文翻译部做翻译。后来，我辞职到了一家合资企业，从事一些进出口产品资料的翻译注释工作。”
14
王佳丽接着说：“你说，警官，有时候，这世界简直就是小极了。我的这份工作，让我有机会与李漫莉相识，并成为了朋友。孟辉就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前提与纽带。
“现在，该是我与你们谈一谈李漫莉的详细情况的时候了……”
王佳丽刚说到这里，酒吧里突然一阵骚乱。接着是一阵砸酒瓶子的声音，伴着一阵阵喊叫，歌手的歌声不知在哪个时候停了下来。突然，一个女孩的尖叫声穿过骚乱的混乱声在酒吧的空间飞旋。酒吧里的灯光在女孩的尖叫声响起的同时，一下子熄掉了。我预感到有情况发生。凭着感觉，伸手往王佳丽座位摸去。但王佳丽的位置已经空了。我对赵明说：“不好，你赶快到门口守住，不要让人随意进出。”我凭着对酒吧方位的判断，以最快的速度蹿到歌手演唱台，大声说：“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请大家安静，呆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请有打火机的先生或是小姐支持一下，打开你们的打火机，给我们一点光亮。”
随即，我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戴强的电话，请求他迅速派人增援。
随着我的大声说话，酒吧逐渐安静下来，打火机也像星星之火，逐渐增多。在微弱的打火机灯光的照耀下，酒吧里的人影像是虚幻的鬼影，在光与影中显得阴森而可怕。
我让酒吧的老板过来，交待他立即找人维修好电路，然后等待调查。
当我安顿好这一切，回头寻找王佳丽时，发现她早已不在酒吧里了。我来不及等候戴强派出的增援部队，立即蹿出酒吧大门。这时，我看见有两个人影正快速地往酒吧一条街的尽头疾走。那件长长的黑色风衣以及风衣裹着的那单薄的身体，让我一眼就认出了王佳丽那个迷人的背影。我拼命地追赶上去，可是，还没有追赶上的时候，就看见有一辆白色的沃尔沃轿车把他们两人给接走了。由于距离太远，我没能看清车牌号。
我立即拨打戴强的手机，简要地汇报了情况，然后，建议他立即请示局领导，通知“１１０”指挥中心，请求全市上勤的巡警、交警立即查封各路口，检查一辆白色的沃尔沃轿车，并介绍了一下王佳丽的衣着以及面部特征。
戴强命令我，立即返回酒吧等候后援人员，开展调查，尽量获取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