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第70章


一定尽全力办好此事,不辜负乐王姐信任!”
    “别这样激动,这是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粒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千万不能搞砸。”灰衣人忙不迭地递个稳住的意思,提点着齐忠孝,“你务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接到灰衣人递过来的眼色,齐忠孝赶忙端正坐姿,摆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
    联想到千秋万载的宏图大业,即将从今夜开始展开,室内温度,随着沸腾的热血,不知觉的升高,灰衣人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大口喝干了渐冷的茶,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安乐王,也不由得起身拉开窗户——夜幕之上零星几点星子,穿透重重暗色,正绽放着冷清的光辉。明日,应该是个好天!
    计划商议妥当的隔日,正是百官休沐之期。休沐休沐,原是百官沐浴修整的日子,但官场复杂多变,你踩我挤,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抓着把柄参上一本。所以,混官场,除去要有本事,会讨女帝欢心之外,还必须打点好同僚关系。而休沐这一日,恰是那好钻营之徒,趁机四处交游的大好时机。
    关于这次的绯闻,从未出事前至今,已传了近十天。本就人心浮动的云京城,四处危机暗伏,好比火星隐隐的稻堆,只需有心人稍稍煽风点火,便足以引发一场大火。
    在此天时地利之际,魏相如何肯放过?她暗中嘱咐手下数十位善于蛊惑人心的士女,花费不过半日光景,就已带动出惩奸除恶的热潮。随后刚等过午,即领着一帮吃饱喝足的地痞流氓,外带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气势汹汹地包围了叶暖的秋水别院。
    既然整个秋水别院都是楚家的产业,那其中大部分的侍从,自然也来自于楚家。
    有百年历史的大家族,都有深藏不露之人,楚家自然不会例外。
    管理别院的管家,原是楚余年特意委派来,作为替叶暖拓展人脉,处理人际关系之用,谁料叶暖性子冷清,连本家楚余年都不常往来,更别说是其他旁人。故而,在她掌管秋水别院的四年,除去管理好院内十几个奴仆侍从之外,并不需要多费精力。浑身本事,不得发挥,叫来时踌躇满志的她,深感大材小用。
    眼见今日有人上门闹事,管家不慌反喜。若不是年龄在哪,得摆出一副稳重的模样,恐怕她早已捋袖摩掌,仰头大笑一声冲出门大干一场了。
    “小姐,门外来了一大群暴徒,且让老奴打发了去?”作为奴才,即使事情最后须得自行解决,遇事之初,通知主家,还是必不可省却的步骤。管家例行过来通告,看似询问,实际的意思却巴不得叶暖放手让她显示一下能力。
    “怎么打发?”叶暖好似看不出管家的激动,慢腾腾放下手中书卷,侧过身来,颇有些好奇。
    当然全凭个人本事,见机行事。管家对上小主人难得有兴趣多话,一时间不知如何解说,愣了愣,才答道:“老奴出门看看情况,如果能劝走自然最好,劝不走的话,遣一个侍卫从侧门出去,报给楚家主。家主一向重视小姐,定然马上就能够派侍卫来驱散人群,围自解。”
    叶暖微微一笑,未说好,也未说不好,耳朵微侧向打开的窗户,幽幽问了句管家意料不到的话:“她们手中都有武器吧?”
    石块咚咚的打在大门上,不用看也知道来势凶猛,管家眉头一紧,还真有些难办。正思量着是否该现在就准备通知楚余年,叶暖示意她坐下:“此时出门,难保不被飞石误伤。管家不妨先坐下来,等那些暴徒的气焰消退再从长计议。”
    管家自然也明白避其锋芒的道理,虽然每个人都惜命,但身为奴才,为主家舍去性命,本是责任在身的荣幸事,如今听叶暖这样开口,片刻前想不顾安危,借此机会一洗在楚余年印象中未成大事的心思倒是淡了些。
    正犹豫中,叶暖一手拿过右侧的茶壶,一手拿起倒扣在茶盘中的杯子,倒了半盏茶,递到管家手中,“自我居于此地,一直是管家照应着院中大大小小,旁人赞我年少有为,其中功劳,亦有管家一份,所以,我希望管家能够好好保重自己!”
    “侍奉小姐原是下奴的本分和荣幸,怎敢居功?”从未听说过这样论调的管家,一面忙不迭的接过茶,一面诚惶诚恐推着。
    一个成功者的身后,背后必然有支持她成功的后盾,叶暖此言,其实只是一时有感,见管家惶惑,也不多言,轻抿口茶,转开话头:“姨母那边,就不需惊动了。——不过动静这样大,姨母那面想来迟早会知道消息,麻烦管家派人赶紧通知姨母,切勿派人过来!”
    “外面暴民可是在嚷嚷着不见到小姐,不讨个说法就不肯走呢。”即使隔着几堵墙,叫嚷声依旧隐隐约约传入室内,管家眼见叶暖不肯求助楚余年,只当是叶暖起了逞强的少年心性,心中无奈,只得委婉劝说。
    叶暖抬了抬手,缓缓解释道:“昨日早朝,我已清清楚楚和孟家说明白,她家夫郎和我,并无任何有违礼教的私情。孟家在帝上和安平王调解下,也表明了态度,在没找到人前,不会乱来。所以,今日来的,十之**是朝中我得罪过的政敌。楚家侍卫来驱赶暴徒,必然会遇上抵抗,来人三教九流、心思复杂,又是早被收买,混乱之中,有意造成个把人因伤身亡,那就是闹出人命的大事。正好给了敌方大参一本的机会,隔日闹上朝堂,再怎么错不在我,也是百口莫辩。”
    虽然知道她服侍的小主人心智远超于一般的同龄少年,但一来管家与叶暖极少交流,二来身为年长之人,不自觉中总会看轻年少的小辈,闻得此番言语,管家大为吃惊,略一思索,便心服口服。
    内无抵抗之力,外不可求助,难不成真要坐困在府内?若是暴徒迟迟不去,那明日早朝又该如何?没有找到根本解决方法,管家依照叶暖吩咐,派出侍卫回转后,越想越觉得担忧,愁绪满怀之下,连带着坐都坐不安稳。
    叶暖却忽然嘻嘻轻笑出声,对上管家不解的眼,半是解释半是调笑:“曾经听过一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您看我们现在情形,不也正可套用这句对联:打声骂声击门声,声声扰耳;国事家事是非事,事事忧心。”
    话虽说忧道扰,实际表情却截然相反——沉静自信的目光,轻快平稳的语调,好似有种魔力,叫人不由自主忘却她的年岁,交出自己的信任。深深注目叶暖半响,管家移开眼,不在多言,心里暗自祈祷,也许过上一两个时辰,暴乱的人眼见无趣,即可离开吧。
    再灼热火爆的熔岩,终有喷发停止的时日;再高昂的士气,遇上不着力的抵抗,终有偃旗息鼓的时刻。叶暖以不变应万变的一招,果然在一个时辰之后奏效。
    听得人声渐渐消弱,叶暖从椅上起身,稍稍活动四肢,招呼心中忐忑的管家:“是时候啦,出去瞧瞧!”
    相较于叶暖在室内的平静,守在大门内院的侍卫和小厮,却是陪着外面闹事的人,一直提心吊胆着。
    见到叶暖和管家出现,心神先是一松,随后又是一紧。松是因为管事的人来了,紧则是担心叶暖出门,再度引发激烈的对抗。
    安静的时候,不知是谁喊出一声担忧的“小姐!”,恰让外面耳尖之人察觉。登时人群再度激动起来,只是人的精力到底有限,那些地痞们,收了钱,一开始自然热烈表现,卖命砸门漫骂,被叶暖干凉了这么久,气力早已消耗殆尽。零散的砸门声响了十几下,便只剩有气无力的低骂。
    门内的叶暖,气定神闲站着,根据声音判断出门外形势,再度微微一笑,转过身悄声吩咐左右:“麻烦各位找几张梯子,再多准备几桶水过来。”
    找梯子可以解释为登墙察看外面情况,要水又有何用?院中如临大敌聚集在一起的侍卫和小厮,你看我,我看你,众皆惘然,不得不把头一致转向叶暖身侧的管家。
    对于叶暖此举,管家亦是半点不了解,她沉默的摇摇头,只示意侍卫们依言而为。
    不出小半盏茶的时间,院内统共能找着的三张梯子、所有能盛水的盆和桶一股脑儿被搬来此地。
    过午的阳光,投射到盆中满盛的清澈水面,反射出点点金光。叶暖眯了眯眼,施施然伸出手,掬起一把水,试了试温度,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初春水凉,别怪我不厚道喔!”
    说完这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无厘头话,叶暖环顾着守在她身侧的管家和侍卫,轻声指示着小厮把梯子靠到墙头,指着水盆对侍卫拱拱手:“有劳侍卫大姐们,踩上梯子,端水给外面热闹半天的客人们降降火!”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对付外面人啊。明白过来的众人,登时从心底生出无法言喻的快意——谁叫门外人不留口德,把她们也骂了进去?相顾着偷笑完,即轻手轻脚地忙碌开来,你扶梯子,我递水盆,她上墙,一个个分工协作,配合得井然有序。
    最靠近门的闹事者,都是魏相特意雇来的打手和骂娘,高声喊了一个多时辰,正是口干舌燥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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