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十一月，国子监落成，康熙御书名为“彝伦堂”。是年，康熙帝与罗马教廷发生冲突，倾向于性教。
  不知不觉中，天儿渐渐的冷了。
  可能是，我在十四阿哥府上的那场演出，奏了效。在贝勒府，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得了宠，对我和苏格儿也再不敢有什么别的脸色。再者，八福晋也把我视为了知己，隔三岔五的，便会叫我，到府上一聚。
  刚开始，我还因为自己清楚历史，有些避讳。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一来，这政治问题，断不会怪罪到女人的头上；二来，几位爷议事，都是在八贝勒府，我稍微用心，也可探知一二。毕竟，九王夺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很好奇的。此外，如果真有什么重大事阴，我倒是可以及时的通知四爷。我既想自己的丈夫取得最后的胜利，也想在女人的战争中凯旋。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一点，要想伴驾驭前，光靠女人的小把戏，是远远不够的！
  当我再一次踏进这八贝勒府，已经是我来到这古代的第三年了。犹记得上一回，是八贝勒元宵节带我去赏灯。今日一见，依旧是冬日，依旧是有花有草，只是有些东西早就变了，真有点儿“物是人非”的感觉。
  “云儿妹妹，这里！”亭子里八福晋再朝我招手。
  我点了个头，遂进了亭子。“给八福晋请安！”
  “哎哟，没外人儿，就咱们姐儿俩，至于这么生分吗？！”八福晋笑嗔道。
  我这才一笑：“是是是，恒馥姐。怎么大冷天儿的，坐这里了？！”
  她就说了：“这不是等你呢吗？再说，我也闷得慌，你看坐在这亭子里吧，刚好能看到那边的雪景儿，真是美！不过，倒是真冷。走，到我房里去！”
  说着，我们一行人就到了八福晋的房里。
  我跟在八福晋郭络罗?恒馥的身后，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想着以前总觉的畏惧，只因后世的“天下第一妒妇”。却不知，她也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子。真实、正值、有胆识、有担当，如果生在现代，一定是个很有个性、很受欢迎的女人！
  她弄了弄炉子，偏着头看我：“云儿，以前是我的错，我知道爷一直喜欢你，怕你威胁到我。便顺了你阿玛的意，找关系让你进了四贝勒府。可哪知，今儿个咱姐妹处的这么好！心想着，如果你嫁进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爷也可以全心的处理政事，你也便陪陪我，再给爷添个一儿半女的。”
  说着，她眼睛又看向别处。我心想，如果我真嫁过来，我们倒未必能这么坐在一起了。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恒馥姐，说什么呢。您还年轻，这日子呀，还得往前走不是？偏偏的，想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
  她才看了看我说：“看来，你已经释然了。可爷呢？”
  我接着说：“八爷有您就够了！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我觉着，用在您身上倒真真儿的合适！”
  她这才笑了，笑得那么骄傲又那么自然。还挺了挺身子，对我说：“那时候我还小，阿玛带我进宫。就在后花园儿里，我看到一抹孤影。那人，着月色长袍，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头发墨黑，背脊挺直，好像在这样高挑秀雅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的坚韧力量。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我按耐住狂跳的心，走过去，看清楚了！他脸，如桃杏儿一般；瞳仁灵动，如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只是有些落寞，有些无助。我当即，便决定要嫁给他，我要给她我的一切！我的心、我的人、我的家族、我的荣耀……”
  想来八福晋，为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八爷与她的结姻，可在无形中拔高身价儿，削弱因母家地位卑微而产生的影响，并在宗室中奠定广泛的人缘儿基础。对八爷来说，倒真是一步好棋了！
  她眼睛此时放着光，平常那副架子早已不见。眼前的，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子。这才是她这个岁数，应有的表情。我不禁觉得，这古代人啊，实在是太累了。我就这样听着，这样想象着。我一直从八爷眼中看到的雾气，在八福晋心中，确是水晶珠般灵动！呵呵，我这个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爱她的男人啊！
  她还在说着：“爷的额娘，你也知道，身份太低。说难听点儿，就是辛者库的一个待罪之人！爷虽然打小儿就交由惠妃教养，可是仍然免不了的受欺负。这样长大的人，倒有了他今日这般儒雅的性子。也就是我嫁进来，因了我娘家的关系，再加上我鞍前马后的为之出谋划策，才有了今天的八贝勒！皇上日渐喜欢了爷，也便在三十七年封了额娘为良嫔，不久后又进封良妃。许是爷感激我吧，我倒是说过，不喜他纳妾，他便说他真的不纳。这些年，也就是对你上点儿心。可你进了四爷府后，他也就这样了……”
  我见她愁容惨淡的，便赶紧劝说：“您怎么能这么想，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不纳妾对皇子来说，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我可见他心中自是有你！且分量不轻！”
  “是真的吗？”她偏着头问我道。
  我正欲回答，八爷掀帘而入，看见我，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眼神停留。我忙站在八福晋身边，拉着她道：“瞧，八爷这不是来看您了？”又递了个眼神给八爷。
  他这才温柔的走近了，扶着八福晋的肩说：“听下人说，你又到外头坐着了？风太大，你身子又不见的太好。没事儿，还是多在屋子里呆着，我让他们把炉子烧旺点儿！”八福晋幸福的眼神，还有娇羞的容颜，让我不忍再呆下去，遂起身告辞。
  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今天我听到了一个很美的爱情故事！不知道八阿哥是否真的爱八福晋，抑或是爱她的身份。我都更愿意相信，她们有最平凡的感情。在这个时代里，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她为了他，鞍前马后，所以便有了今日八面玲珑的八爷；他为了她，一生不再纳妾，所以便有了后世的“天下第一妒妇”。不管如何，他们是“一夫一妻”的最佳代言人，纵是当不了皇帝又怎样？纵是“天下第一妒妇”又如何？只要二人能牵手度过此生，我想已是无憾了……
  我挠了挠头，罢了，不想人家了。我还有我的日子要过：头顶上四角的小院子和那样一群女人！
  41、新娶
  在我迎来康熙四十五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府上又迎来了一位新人，她便是四爷新娶的格格耿氏——耿玉儿。
  就在耿氏入府那天的酒席上，我还是紧靠纳喇氏坐着。她一面装作给我倒酒，一面小声儿道：“让你早点儿行动你不肯，偏偏又来了这么一个主儿！”我心里愤愤的，却也不敢言语。对面年氏，怕也是不痛快，正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酒呢。李氏得意的晃着脑袋，她已经生育了那么多，具体说，这府里的孩子都系她出，自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年氏已经微醉，嫩白的小脸儿上有几分红晕，倒是真真儿的美极了！瞧她今日这般模样，到底应证了她对四爷的“阴深意重”！此时，她摇晃着走到大福晋这里，给她一敬酒道：“姐姐，您快救救妹妹吧。妹妹的心，都乱了！”唉，这声音那叫一个嗲，这样子那叫一个柔弱，我忙搓了搓胳膊，真冷！不过，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这种女人！正想着，宋氏上来扶住了年氏。纳喇氏嘴角一撇，像是极为不屑，又朝着宋氏道：“还不把她给我拉下去！”说着，她又朝大家敬酒道：“年氏有点儿不舒服，大家都好好儿喝着！”
  她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乱了分寸，有野心，却也不外露。要不然，怎么叫“大福晋”！
  当她坐下的时候，又对我小声道：“你可别学那年妙月啊！动没动呢，自己先乱了阵脚儿！”
  我巧笑倩兮，站起来对大家也是一躬：“乌云珠敬大家一杯！”坐下来的时候，对纳喇氏小声儿道：“姐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女人要想吸引男人呐，除了要有绝色的容颜，优雅的体态，会说话的眼睛。有点儿——别的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纳喇氏呵呵的笑着，跟我一碰杯，表示赞赏。
  四爷并没有在新婚之夜，像对待我那样抛下耿氏。相反，这半个月里，倒是常去耿氏房里。我去给大福晋请安的时候，跟她打过几次照面儿。绝不同于年氏的小家碧玉，却是有点儿壮实，很是健美。相貌嘛，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丹凤眼，鼻子偏偏生的小，嘴唇儿也是薄薄的。相称的一张圆脸，好似一只小花猫！绝不是不好看，是很讨喜的样子！当她远远对我笑的时候，我便匆匆的低头走过了。此时，我不敢轻易相信，更不会再轻易动心。
  “主子，怎么不见爷到咱们房里来呀？”我正在专心致志的吃绿豆糕，慎儿立在一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苏格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小心的看了看我。
  我倒是笑看着这个小姑娘，她再不是那个刚来时，不敢说话的小孩儿了。这一年，越发的聪明乖巧，更有些像他哥哥福全儿，老是把我和苏格儿哄得笑逐颜开。
  我摸摸她的头道：“没看那院儿新进了位格格吗？”
  她才小嘴儿一撅，道：“哦！”
  我又吃了块儿绿豆糕，其实这些天，我的心又平静了些。他来不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反而还过得自在些、轻松些。
  “唉，对了！”苏格儿突然叫道，“玉格格说是请您到她房里去！我差点儿忘了！”
  “让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