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我说这话儿，可不是嫌弃你啊！其实，你要这么想，孩子去了也就去了！”
  我看了看那个瘦弱而可怜的女人，又看了眼八福晋。她如今说的和做的，是那么的矛盾。原来哪里都一样，都是一样的黑暗、一样的冷酷。身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我的命运似乎不是一个偶然，而是我必须要接受的。可我也不是没有选择接受，但是我又得到了什么呢？一个病怏怏的身体，和三个死去的孩子？我摇摇头：代价大了些……
  51、暗涌
  康熙四十七年四月，捕获明朝崇祯帝后裔。年已七旬的朱三及其子，被斩于市。
  我一直以为，以康熙的仁慈，一定会饶了朱三太子。却不料，这个一直以诚孝治天下的千古一帝，会下令诛杀朱三太子一家。不仅皇帝如此，我看这爱新觉罗家的皇子们，也是一副非要千刀万剐之、以绝后患的样子。想来也是，何必留着这前朝的“余孽”，让自己晚上睡觉都不实诚呢？
  虽然卧日日闭门过自己的日子，然而这府里头和外面的紧张，我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要说，在审理朱三太子一案中，太子爷显得尤为活跃。我不知道此时的他，是否准备采取某些行动。我也不清楚，太子一废具体是什么时候。然而我心觉，已经不远了。那么十三阿哥胤祥是否真的会，受太子牵连而遭康熙圈性呢？如此一圈，真的便是十年吗？
  唉，我还以为孩子故去，我的心便死了，真的可以从此淡出。却料事实并非如此，我还是有我担心的人、担心的事儿，还是会胡思乱想。从年氏的小格格故去，四爷似乎谁的房里都没去。书房的灯，也常常是凌晨了才灭。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变得不安。冥冥之中，所有的事阴都按照历史的轨道发展着，可是真要我亲眼目睹，我又该怎么办？也许我不能怎样，可真要我装作视若未闻，我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想到这儿，我忙对苏格儿说：“去，帮我把福全儿叫来，就说我有事儿问他！”
  苏格儿应声儿下去了。
  过了没多久，福全儿便来了。他跪下打了个千儿，道：“这么晚了，格格遣奴才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此刻，我也不打什么马虎眼儿了，直接说道：“福全儿，你也是这府里头的老人儿了。爷们做事儿都不瞒你，我今儿个，便打开了天窗说亮话！这太子爷素来暴戾不仁，想来朝中，定是不满声四起。都想着，要推翻太子，另立新主儿。不知爷和十三爷，近日忙的，可也是这个？”
  那福全儿，忙低头擦汗，腿脚儿发抖，却也不言语。
  我走近了些，说着：“福全儿，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其中的厉害，恐怕你比我更清楚！”
  过了一会子，他才慢慢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也缓了缓，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从中做什么。只是必要之时，跟你讨个实话儿。这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儿，爷那边儿知道的，你都不能瞒我！”想着，我必须要给自己找个可以信服的理由。一抬眼，看到了苏慎儿。忙走至她身边儿，又对着福全儿，说道：“你也别多想，我一个妇人，能做什么？无非是想借此，从头儿开始，也重新得到爷的赏识。你再看看这慎儿，将来我风光了，自然忘不了你们兄妹的好儿！”
  听了这番话儿，福全儿忙跪下：“谢格格赏识，奴才一定鞍前马后，万所不辞！”
  我便笑了：“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听说万岁爷就要巡幸热河儿了，你见着十三爷，叫他务必来我这儿一趟！”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锭子塞给他。
  “喳！”他领了赏儿，就下去了。
  第二日，十三阿哥便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
  他大踏步进了屋儿，一抬衣摆，便坐下了：“说吧，这么急的找我，所为何事啊？”
  我也并不隐瞒，认真道：“近日，可准备有所行动了？”
  他却是前后瞧了瞧，复又小声喝斥着：“乌云珠，你说什么呢！”
  我也是瞪了眼，望向他：“对我，就不要隐瞒了吧！”
  他站起来朝院儿里看了看，复又坐下来，在我耳边低声道：“二哥已准备谋反，正寻了人游说我，我准备借此，策反他！”
  “不可啊！”我肃颜屏息道。
  他却是眉毛一挑：“我都安排好了，有何不可啊！”
  “你四哥可知道？”
  “知道！”
  “他又如何说？”
  “与你所说一致！”
  我咬了咬嘴唇：“那你还要执意如此吗？”说着，便上前拉住他：“不行，你不能太出头，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却挣脱开我的手，对我一笑：“哎呀，我知轻重，太子大势已去，你就等着跟四哥享福吧！我还有事儿，便先走了！”说着，便转身离去。
  我急忙叫了他：“十三哥！”
  他却冲我做了个鬼脸儿：“乌云珠！没事儿多笑笑！”
  他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想着别人，想着他四哥，想着我！如果真的被圈禁于养蜂夹道之中十载，你还能如此潇洒吗？还能像这般对我笑、对我做鬼脸儿吗？想到此，我猛一拍桌：不行，我决不能任此发展。
  “苏格儿备轿，去八爷府！”
  八贝勒府。
  一下轿，我便对着迎上来的小厮道：“我找你们八爷有事儿，快快引了我去见他！”
  “爷去办差还没回来，十四爷也在屋里头候着呢！”那小厮一拱手道。
  怎么办呢？想到德妃，我与十四便不能再见，说着我已转身。可又一想，时间来不及了，再说找了十四，不是更好吗？他一定会念及旧情，帮一把十三的。遂转身，对那小厮道：“走，带我去见十四爷！”
  一进屋，便瞅见十四正在喝茶。我也顾不得行礼了，一边儿看了眼他随行的太监，一边儿对他说：“我有要事跟你说！”
  他朝身后望了眼，他们便都下去了。
  我这才上前说道：“太子爷秘密谋反，准备在巡幸期间有所行动。太子还欲说服十三爷，十三准备假装答应，然后策反太子。我看此事不妥，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呀，莫不要他太强出了头！”
  十四听罢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但我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等着他回话儿。
  半晌间，他才深深的望向我：“你这是求我来的？”
  我后退了几步，慢慢才道：“是，我求你！”
  他将脸别过去，沉声道：“好，既是你求我，我应你便是。一定会尽力救下老十三！”
  我咬了咬嘴唇，上前行礼道：“那妾身便告退了！”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我心一紧，急忙转身，行至门口处，忍不住回头看，他便还是一动不动的立着。我小声道：“保重！”一闭眼，心想：如今，倒真真儿的不同了！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府中，日日为十三祈祷。
  康熙四十七年六月，康熙帝巡幸塞外，命皇太子、皇长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皇十七子、皇十八子随驾。就像我预料的那样，就是在这次巡幸期间，发生了几件事，促使康熙帝与太子爷的矛盾激化……
  52、废黜
  入夏了，天一下子便热了起来。外面“知了、知了”的叫着，那也没有改变府里沉闷的气氛。就像我的孩子走后，我便没有笑过。他呢，是不是还那副冷冷的样子？是否也同我一样，怀念那个生下来、就没有睁过眼的孩子？是否也像我想他这般，在这里平静的日子里，他也如此想着我？
  正在胡思乱想间，福全儿来了。他急急的说：“十三爷来信了！”
  “信上怎么说？”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声问道。
  他擦了把汗，凑近我身边，说道：“十三爷说，巡幸途中，十八主子患了急性病，万岁爷十分焦虑，太子爷却无动于衷。万岁爷气急了，还责备太子爷“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但是太子爷不仅不悔改，还忿然发怒。十三爷说了，就这件事儿，万岁爷可气恼了，对太子爷很是不满！”
  我轻踱着步，又问道：“没别的了？”
  “没了啊！”他道。
  我倒是轻出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福全儿倒是又说了：“想必万岁爷，也是有心要废太子了！”
  我一转身，瞪大了眼望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才又说着：“早在二十九年的七月，也就是乌兰布通之战的前夕，万岁爷出塞的途中也是生病，令太子爷与三阿哥乘骑前来迎驾。可太子爷到行宫给皇上请安，看到天颜消瘦，竟没有忧戚之意，也没有良言宽慰。听宫里的老人儿说，十多年来，万岁爷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试想，当年君父生病，太子爷就不关心，现在幼弟生病，他还是这般冷漠。万岁爷，一定是伤透了心了！”
  我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康熙帝一定觉得这个太子实在冷漠无阴，缺乏仁义之心了。康熙偏偏那么注重诚孝，又怎么可能把皇位给太子呢？
  “格格？格格！”
  福全儿在唤我，我却还在乱想，赶紧看了他。
  他说着：“没别的事儿，小的先下去了！”
  我递给他一点儿银子，说道：“有什么消息了，赶紧告诉我！四爷……四爷那边儿，你留点儿心呀！”
  他点点头，便下去了。
  又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好似没什么大事儿发生。
  一日清晨，我被苏格儿叫醒时，太阳已经老高。浑身都乏的利害，揉了揉眼睛，猛然间，听见她说十三爷来着，我便一下子坐起：“福全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