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

第20章


所以我1928年迁到这里来之后就去看望她。她——”
  这时米丽亚姆又回来了,跟刚才一样,两手插着腰站在那儿:“我一直在琢磨你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认为我很蠢吧。”
  “没有。”我说,说的并不是实话。
  “没问题,我还没蠢到会听信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废话。摆在我面前的事我全都看得清。”
  “那好啊。”    
  “好什么?是你杀死了阿特,而且——”
  “别嚷嚷,姑娘!”斯特希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臂,声调倒还柔和,“跟我来,我要跟你谈谈。”他领她到酒吧那边去。
  莫瑞里又眨眨眼:“他喜欢那样。好,我正说到我迁到这里来之后,就去看望她,她告诉我她在魏南特那儿工作,魏南特挺迷恋她,她过着蛮舒服的日子。看来是在俄亥俄州服刑那六个月期间,他们教会了她速写,她揣摩那倒也许会是块敲门砖——要知道,她也许能靠这点本事在哪儿找到个工作,而那儿的人又外出不锁保险柜。一家职业介绍所让她到魏南特那里去干几天活儿,她揣测也许值得在他那里干下去而不是干几天就走人,所以她就规规矩矩地给他干活,结果工作就固定下来了。她很聪明,事先把自己有过不良记录而如今想改邪归正什么的都告诉了他;不管怎么说,他万一发现什么,也就不会辞掉她了,因为她说她觉得魏南特的律师对她有点不放心,可能会调查她的底细。我只是闹不清她到底要干什么,您明白,因为那是她的花招,不需要我帮忙,即使我们俩算得上是好伙伴,她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我啊,免得我也许会告到她老板那儿去。明白吗,她并非是我的女朋友什么的——我们俩只是老伙伴,小时候一起玩过。我总是过一阵子就去看看她——我们经常到这儿来——后来魏南特为这事大吵大闹,于是她对我说我们俩别再来往了,她不打算为了跟我喝几杯酒而丢掉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事情就是这样,那大概是在十月里,她一直这样坚持下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跟她见过面。”
  “她还跟什么别的人有来往?”我问道。
  莫瑞里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不大谈起别人。”
  “她手上戴着一枚钻石订婚戒指,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斯特希在旁边那张给打翻的桌子那儿帮着摔倒的人站起来,拾起他们的东西:“这简直太糟糕了,”他说,“对生意大为不利,可你又能在哪儿划个界限呢?我没开一家下等酒馆,可也没开办一家私立女子学堂啊。”
  多萝西吓得脸色苍白,诺拉瞪着大眼惊讶不已,说:“这儿活脱儿是个疯人院!他们干吗要那样干啊?”
  “我跟你知道的一般多。”我告诉她。
  莫瑞里跟两名酒吧侍者返回来,看上去对自己的行动十分满意。莫瑞里和斯特希也回到我们桌子旁坐下。我说道:“你们这儿的小伙子真有股冲劲。”
  斯特希学舌道:“冲劲,”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莫瑞里一本正经地说:“那小子一想打架,你就得先发制人。等他动手,那就晚了。咱们见过他那样,对不对,斯特希?”
  斯特希答道:“没错,他经常会歇斯底里地大发作。”
【注】勒格(lug),苏格兰语,耳朵之意。
【注】阿特,阿瑟的昵称。
【注】斯帕罗,原意是麻雀。 
 
第二十三章
  我们同斯特希和莫瑞里告别,离开皮吉隆俱乐部,那时已经接近深夜两点了。多萝西颓然倒在出租车的角落里。说:“我快病倒啦。我知道会的。”她说的倒像是实话。
  诺拉说:“都是那酒闹的。”她把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你老婆也醉了,尼奇【注】。听我说,你得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用现在说,等明天吧。我一点也闹不明白你们刚才所说所做的事。他们那几个人倒都挺不错。”
  多萝西说:“听我说,我不能这个样子回到爱丽丝姑妈家,那会叫她大发脾气的。”
  诺拉说:“他们不该把那个胖子打成那个样子,尽管那样蛮干想必挺有趣。”
  多萝西说:“我想最好还是回妈妈家吧。”
  诺拉说:“丹毒跟耳朵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勒格又是什么意思,尼奇?”
  “那是苏格兰话,指耳朵。”
  多萝西说:“爱丽丝姑妈想必会见到我,因为我忘了带钥匙,我不得不把她叫醒。”
  诺拉说:“我爱你,尼奇,因为你身上的味儿好闻,还认识那么多蛮有趣的人。”
  多萝西说:“你们把我送到妈妈家门口,会不会绕许多路?”
  我说“不会”。然后就把咪咪的地址告诉司机。
  诺拉说:“跟我们回家去吧。”
  多萝西说:“不——不,我还是不去吧。”
  诺拉问:“为什么不呢?”    
  多萝西答道:“我想我不该去。”这样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出租车停在克特兰公寓门前为止。
  我下车,又扶多萝西下车。她靠在我的胳臂上:“你们也上楼,只待一会儿,好不好?”
  诺拉说:“好吧,只待一会儿。”她也下了车。
  我嘱咐司机在门外等候,然后我们住便一起上楼。多萝西按下门铃,吉尔伯特穿着睡衣和晨袍把门打开。他举起一只手警告我们,悄声说:“警察在这儿!”
  咪咪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谁呀,吉尔?”
  “查尔斯先生和夫人,还有多萝西。”
  我们走进去,咪咪出来迎接我们:“见到你们来,真是太高兴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身穿一件粉红缎子晨袍,里面是粉红睡衣,脸色也是粉红色的,看不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儿。她没答理多萝西,一手紧紧拉着诺拉的手,一手紧捏着我的手,“现在我不用再担心,全都由你看着办吧,尼克。你得教教我这样一个糊涂的小女人该怎么办。”
  多萝西站在我身后,很反感地小声说:“胡说八道!”
  咪咪好像没听见女儿说的那句话,仍然握着我们的手。拉我们进入客厅:“你们认识吉尔德警官吧。他这个人还不错,可我一定让他感到不耐烦了。我一直那么——嗯——我是说一直那么闹不明白。可现在你们来了,那就——”
  我们走进客厅。
  吉尔德冲我说了声“哈喽。”又对诺拉说了句,“晚上好,夫人”。
  那名他称呼为安迪的警员也在场,上次莫瑞里凌晨前来找我时,这位警员协助吉尔德搜查过我们的房间。他朝我们点点头,咕哝一声。
  “出了什么事?”我问。
  吉尔德斜眼瞧一下咪咪,又朝我看一眼.说:“波士顿警方找到了乔根逊,也就是罗斯瓦特,要么你爱管他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在他第一任妻子家里;他们还为我们向他提出了一些问题。从所得到的答案看他跟朱丽娅被杀或没被杀一事没有什么关联,而且乔根逊太太可以证明这件事,因为她一直扣留着她在魏南特身上发现的什么罪证。”他又斜眼盯视着咪咪,“可是这位太太既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否认。说实话,查尔斯先生,在许多方面我真闹不清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倒能明白,就说:“她也许是害怕吧,”——咪咪就装出害怕的样儿——“他跟第一任妻子离婚了吗?"
  “据第一任妻子说。没离。”
  咪咪插嘴道:“她在撒谎,这我敢肯定。”
  我说:“嘘,别插嘴。他还回纽约来吗?”
  “看来我们如果需要,就得把他押回来。波士顿警方说他正在抱怨不已,要找一名律师。”
  “你们真需要他回来吗?"
  吉尔德耸耸肩:“把他押回来,会对侦破这起谋杀案有所帮助。我倒不管他犯过什么别的前科或者重婚罪。我从来也不追捕一个跟我办的案子无关的人。”
  我问咪咪:“怎么样?”
  “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
  我望着吉尔德,他说:“只要对事态有助,当然可以。”
  多萝西碰一下我的胳臂:“尼克,先听我说说吧。我——”她突然顿住。大家都瞪视着她。
  “什么事?”我问道。
  “我——我想先跟你说一下。”
  “那就说吧。”
  “我是想单独跟你谈谈。”她说。
  我拍拍她的手:“待会儿吧。”
  咪咪把我领到她的卧室里,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我坐在床沿上,点燃一支香烟。咪咪靠在门背上,冲我很温柔而信任地微笑。就这样过了半分钟光景。
  接着她说:“你真的喜欢我吧,尼克。”我一声没吭,她又问道,“是不是?”
  “不是。”
  她笑了,离开那扇门:“你的意思是对我不大满意吧。”她坐在床上挨着我,“可你总算肯来帮助我,是不是?”
  “那要看情况而定。”
  “看什么情——”    
  门开了,多萝西走进来说:“尼克,我得——”
  咪咪跳起来,对着她的女儿恶狠狠地说:“滚出去!”
  多萝西畏缩一下,嘴中却说:“我就不出去。您别想——”
  咪咪用右手背抽多萝西一个嘴巴子:“滚出去!”
  多萝西尖叫一声,一只手捂着嘴,瞪大两只惊恐的眼睛,慢慢退了出去。咪咪把门关上。
  我说:“你有空该到我们家来串串门,带上你的小白鞭子。”
  她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两眼现出郁郁沉思的神情,嘴唇翘起一点,装出一副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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