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

第23章


我倒想有机会去那里看看。”
  “随你的便。再说说莫瑞里的情况,你是怎么跑去让他张了口。”
  “他喜欢聊。你认识一个绰号叫斯帕罗的家伙吗?一个面孔苍白、嗓音像脂粉气男人那样尖细的大胖子?”
  吉尔德皱下眉:“不认识。怎么啦?”    
  “他也在那里——跟米丽亚姆在一起——还想揍我一顿,可他们没让他劫手。”
  “他干吗要那样干呢?”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米丽亚姆告诉他,是我帮助干掉了诺海恩——帮助你干的。”
  吉尔德“噢”了一声,用大拇指指甲搔搔下巴,看一眼手表:“时间够晚了。明天你找个时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吧——也就是说今天。”
  我说声“行”,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朝他和安迪点点头就走向客厅。
  诺拉在沙发上睡着了。咪咪放下她在阅读的那本书,问道:“秘密会议开完了?”
  “开完了。”我朝那张沙发走去。
  咪咪说:“让诺拉睡会儿吧,尼克。你那两位警方朋友走后,你还会待一会儿吧,对不?”
  “好吧。我要去先跟多萝西谈谈。”
  “可她睡了。”
  “没关系。我把她叫醒。”
  “可是——”这时吉尔德和安迪走进来告辞。吉尔德遗憾地望一眼睡熟的诺拉,就走了。
  咪咪叹口气,说道:“我厌烦透了这些警察。你还记得以前那件事吗?”
  “记得。”
  吉尔伯特走进来:“他们真认为那是克里斯干的吗?”
  “没有。”我答道。
  “警方认为是谁呢?”
  “我昨天没法告诉你,今天也说不上。”
  “这可太荒谬了,”咪咪反驳道,“他们完全知道,你也十分清楚;就是克莱德干的。”我一声没吭,她又用更尖的嗓门重复道,“你十分清楚就是克莱德干的。”
  “他没那样干。”我说。
  咪咪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你目前在给他干活,对不对?”我说声“不对”把她顶了回去,却没起任何作用。
  吉尔伯特并非想辩论,似乎只想弄清楚,问道:“为什么他不会那样干呢?”
  “你原本可以,却没那样干。你看,咪咪是唯一隐藏了那种对他不利的主要证据的人,难道他竟会写出那些倒让人怀疑咪咪的信吗?”
  “可他也许并不知道这事。他也许认为警方只是没把他们掌握的情况都讲出来吧。他们经常那样,是不是?要么也许他认为那样可以败坏她的名誉,警方就不会相信她,要是——”
  “对,”咪咪说,“他就是这么干的,尼克。”
  我对吉尔伯特说:“你不认为是他杀了她吧。”
  “对,我认为他不会那样干,可我倒想知道你根据你的看法为什么也同样认为不是他呢?”
  “我想先知道你的看法。”
  他有点脸红,露出发窘的微笑:“哦,可我——那不大一样。”
  这时多萝西从门口走进来说:“吉尔伯特知道是谁杀死了她。”她依然衣着整齐,盯视着我,好像怕看别人似的。她脸色苍白,挺直她那弱小的身躯。
  诺拉张开眼睛,用一只胳臂支起身,睡眼惺松地问道:“什么事啊?”没人回答她。
  咪咪说:“算了,多萝西,别让我们再看一次你那种白痴的表演啦。”
  多萝西说:“等他们走了,你可以揍我。你会那样干的,”她说这些话时目光没有离开我。咪咪装出一副似乎不懂她女儿在说些什么的神情。
  “那吉尔知道是谁杀死了她吗?”我问道。
  吉尔伯特说:“多丽【注】,你在干蠢事,你在——”
  我打断他的话:“让她说。她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出来。是谁杀死了她,多萝西?”
  她瞅一眼她的弟弟,低下目光,身子不再挺直。她望着地板,口齿不清地说:“我不知道。他知道。”她抬起眼睛望着我,浑身抖了起来,“你看不出来我在害怕吗?”她喊道,“我怕他们。把我带走,我就会告诉你,可我怕他们。”
  咪咪朝我笑道:“这是她自找的。活该!”
  吉尔伯特满脸通红,喃喃道:“真是太愚蠢了。”
  我说:“好吧,我会把你带走,可我倒愿意我们在一块儿时,你把话说出来。”
  多萝西摇摇头:“我害怕。”
  咪咪说:“我希望你别把她当成婴儿那样惯,尼克。那只会让她变得更糟糕。她——”
  我问诺拉:“你说该怎么办?”
  诺拉站起来,伸个懒腰,可没举起两只胳臂。她脸色粉红,美极了,每逢她睡觉时都是如此。她睡眼蒙陇,冲我微笑着说:“那咱们回家吧。我不喜欢这伙人。走吧,多萝西,去拿你的帽子和大衣!”
  我松开她的手腕,站起身来。吉尔伯特单腿站着,靠在一张桌子旁,揉他那条让我踢了一下的腿。多萝西睁大眼睛,面色苍白,站在过道里不知该进来还是躲开。诺拉拿着空杯子,站在我身旁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
  过了一会儿,咪咪睁开眼,眨巴着,把脸上的水甩掉。我递给她一块手帕。她擦擦脸,发颤地长叹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她环顾一下房间,又眨眨眼,见到我时,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略显内疚,却绝对没有侮恨。她用手哆里哆嗦地抚摸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一定淹没在水里了。”
  我说:“早晚有一天你会陷入一件麻烦事,再也出不来!”
  她望着我身后,她儿子站在那儿,问道:“吉尔,你怎么了?”
  小伙子连忙把手从腿上挪开,让那只脚落地:“我——嗯——没事,”他结结巴巴说,“一点事也没有。”他理下头发,拉直领带。
  她笑起来了:“哦,吉尔,你真想保护我对付尼克吗?”她笑得越发厉害,“你真是太可爱了,可也太傻了。他是头猛兽,吉尔,谁也——”她用我那块手帕捂住嘴,身子前后摇晃。
  我斜眼瞧瞧诺拉。她嘴紧紧闭着,两眼几乎充满怒火。我碰一下她的胳臂:“我们撤吧。吉尔,给你妈妈倒杯酒来。一两分钟后她就会恢复正常。”
  多萝西拿着帽子和大衣,踮起脚尖走向门口。诺拉和我也拿起衣帽,跟在她身后走出去,撇下咪咪坐在沙发那儿冲我那块手帕发笑。我们坐在出租车里,谁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回到诺曼底酒店。诺拉一直在沉思。多萝西好像还很害怕似的,我十分疲倦——这一整天可真够呛。
  我们到家已经快清晨五点了。阿斯达兴高采烈地欢迎我们。我躺在地上逗着它玩玩,诺拉去煮咖啡。多萝西想跟我说说她小时侯发生的事。我说:“算了。星期一那天你就想跟我说。什么啊?一个笑话吗?今天时间太晚了。可你刚才在那边有一件事不敢说,究竟是什么啊?”
  “你如果让我说,就会更明白——”
  “星期一那天你就这样说过。我不是一位心理分析学家。我对早年影响这类事一窍不通。我也根本管不着那事。眼下我实在太累了。今天一整天都在办事。”
  她冲我撅起嘴:“你好像尽量要让我十分难堪似的。”
  “听我说,多萝西,”我说,“你要么知道点事,却当着你母亲和吉尔伯特的面不敢说,要么就是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如果真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我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会问你的。”
  她低头拧着裙子上的一个皱褶,绷着脸盯视着它,可她又抬起头来时,目光却变得明亮而激动。尽管她小声说,屋里别的人却都能听到:“吉尔伯特一直在跟爸爸见面,今天也见到他了;爸爸告诉他是谁杀死了沃尔夫小姐。”
  “是谁?”
  她摇摇头:“吉尔伯特不肯告诉我。他就对我讲了这些。”
  “这就是你当着你妈妈和吉尔的面不敢说的缘故吗?”
  “对。你会明白,如果你让我告诉你——”
  “又是小时候发生的事吗?可我还是不想听。好了,吉尔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再说什么。”
  “有没有提到诺海恩的事?”
  “没有。”
  “你爸爸如今在哪儿?”
  “吉尔也没告诉我。”
  “他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他没告诉我。请别对我发脾气,尼克,他告诉我的事我都跟你说了。”
  “还真不少啊,”我吼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今天晚上。你进我屋那时候,他正跟我说。真的,他就告诉了我这些话。”
  我说:“你们这家人谁只要有一次能把一件事,甭管是什么事,完整地说清楚,那就好了。”
  诺拉端着咖啡走进来:“什么事叫你这样心烦,乖儿子?”她问道。
  “乱七八糟的事,莫名其妙的事,谎言,”我答道,“我太老了,也太累了,没法跟他们闹着玩。咱们还是回旧金山吧。”
  “新年前就去吗?”
  “明天就走。好,今天就走吧。”    
  “我倒挺愿意。”她递给我一杯咖啡,“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乘飞机回去,赶在新年前夕到家。”
  多萝西声音发颤地说:“我没对你撒谎,尼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求求你,别对我发脾气。我那么——”她说不下去,哭了起来。我揉着阿斯达的脑袋,哼了两声。
  诺拉说:“咱们都累坏了。心也烦。把小狗送到楼下去,明天再让它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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