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

第28章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咱们人人都会犯错误嘛。坐下吧,咱们研究一下怎样开脱你。你那只眼睛要不要上点药?”
  “不用,谢谢,没事。”吉尔伯特把一把椅子移到离吉尔德两三英寸近的地方,坐下来。
  “那个蠢货揍你是想制服你吗?”
  “不是,不是,那都是我的错。我——我反抗来着。”
  “哦,是啊,”吉尔德说,“我想谁也不愿意遭到逮捕嘛。现在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吉尔伯特用那只好眼睛望着我。
  “照你现在的处境,吉尔德警长怎样处置你都行,”我告诉他,“你最好还是向他讲清楚,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吉尔德认真地点点头:“确实如此。”他舒舒服服地坐在圈椅里,友好地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那把钥匙?”
  “我爸爸用一个信封寄给我的。”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白信封交给吉尔德。
  我走到吉尔德身后,从他肩膀上方看那个信封。地址是用打字机打的:克特兰公寓吉尔伯特·魏南特先生收。上面没贴邮票。
  “你什么时侯收到的?”我问他。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我回家时,这封信就在大堂服务台。我没问服务员这封信来了多久。我想我跟您出去时,信还没来,要不然他们会交给我的。”
  吉尔德等着我说点什么,我也在等着他。片刻后,他问吉尔伯特:“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先生。”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问道,“你不是通知过总机接线生别给你们家接通任何电话吗?”
  “我——对。我通知过。我担心他要是打来电话,而你们在那里就会发现是谁打来的,不过我想他应该会留言给接线生的。可他却没留。”
  “那你也一直没跟他见过面?”
  “没有。”
  “那他也没告诉过你是谁杀死了朱丽娅·沃尔夫?”
  “没有。”
  “你是对多萝西撒谎吗?”    
  他低下脑袋朝地板点点头:“我——是这样的——我大概是出于嫉妒,”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脸色发红,“要知道,多萝西以往很看重我,几乎什么事都问问我,认为我比谁都知道得多——要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事就来找我问问,而且她一向照我说的话去做。可她自从常见到您之后就变了。她什么事都去问您。而且对您更为尊重——她当然会那样,我是说她不那样做,反倒太傻了,因为我跟您当然无法相比,可我——我大概嫉妒和不满——嗯,也并非真正的不满——因为我也很看重您——不过我想做点什么再让她信任我——露一手嘛,我想您会这么说的——我收到了那封信,就假装我一直在跟爸爸见面,他还告诉了我是谁做的案,这样她就会认为我知道一些连您也不知道的事。”他顿住了,上气不接下气,用手帕擦擦他的脸。
  我又等待吉尔德发言。半晌后,他说:“我想这也算不了什么太大的恶意,孩子,你肯定没有恶意要隐瞒什么别的我们该知道的事吗?”
  小伙子摇摇头:“没有,先生。我什么事也没隐瞒。”
  “你母亲交给我们那段表链和链坠小刀,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知道,先生,在她把那玩艺儿交给你们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
  “哦,我想她没事,尽管她说今天得躺一整天。”
  吉尔德眯细两眼:“她怎么了?”
  “犯了歇斯底里症,”我告诉他,“昨天晚上她跟她女儿吵了一架,神经崩溃了。”
  “干吗要吵架呢?”
  “天晓得——一种女性脑猝病呗。”
  吉尔德说声“嗯——嗯”。搔搔下巴。
  “弗林特刚才说你还没来得及寻找那个声明,是这样吗?”我问那个孩子。
  “是的,我连门还没关上,他就朝我猛扑过来了。”
  “给我干活的这些家伙都自以为是了不起的侦探,”吉尔德咆哮道,“他朝你猛扑过去的时候嘴里有没有吼一声‘嘘!’?算了,没关系。孩子,我可以这样那样处置你,那就看你啦。我可以把你扣留一段时间,也可以把你放走,条件是得答应我,一旦你父亲跟你联系,你就通知我,他如果跟你说了什么,想在哪儿见你,你也得告诉我。”
  我没等吉尔伯特答复就先开口道:“吉尔德,你不能这样要求他,那是他亲生父亲。”
  “我不能吗?”他怒视着我,“如果他父亲真是清白无辜,这不正是为了他好吗?”
  我没再说什么。
  吉尔德的脸色又慢慢恢复正常:“那好吧,孩子,我如果假释你,你父亲或者任何别人要让你做什么事,你能答应我对他们说办不到,因为你已经向我保证你不会干吗?”
  小伙子望着我。
  “听上去这还算合情合理。”我说。
  吉尔伯特说:“好吧,先生,我向你保证。”
  吉尔德挥一下手:“好了,那你就开路吧!”
  小伙子站起来说:“多谢,先生。”他又转身对我说,“您是不是也——”
  “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我对他说,“那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我会的。再见,吉尔德警长,谢谢你。”说完他就走出去了。
  吉尔德抓起电话,指示下属去把那本《庄重的举止》和书里夹着的那份声明找来。他办完这事,把两只手握在一起枕在脑后,朝椅背上一靠:“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谁也摸不准的事。”我答道。
  “听我说,你现在还认为魏南特没有犯案吗?”
  “我怎样认为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已经有了咪咪给你的那玩艺儿,掌握了不少证据嘛。”
  “那关系可大了,”他向我保证道,“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为什么会那样想。”
  “我太太认为魏南特是在想掩护什么人。”
  “是吗?嗯——嗯。我一向不小看女人的直觉;如果你不介意我说的话,查尔斯太太可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人。那她认为谁是凶手呢?”
  “据我所知她还没作出决定呢。”
  他叹口气:“嗯,也许魏南特要给他孩子看的那份声明会告诉我们些事吧。”
  然而,那天下午,我们什么也没得到,因为吉尔德的部下没能找到那份文件,也没能在那个被害的女人房间里找到一本《庄重的举止》。
【注】《庄重的举止》是剧评家、散文家和文选编者路易斯·克洛甫贝格(1904——1980)1929年写的一本书。他是哈来恃和丽莲·海尔曼的朋友。 
 
第二十九章
  吉尔德又把弗林特叫进来,狠狠指责了他一顿。那个红头发家伙大汗淋漓,少说因此而减轻了十磅体重,可他坚持吉尔伯特没来得及弄乱公寓里任何东西,而且在他严密监视的全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人碰过任何东西。他不记得见到过一本题名为《庄重的举止》的书,可他也不是那种你期望他会记住书名的家伙。他试想帮点忙,提出一些愚蠢的馊主意,气得吉尔德把他轰了出去。
  “你如果认为再跟那孩子谈谈会有好处的话,”我说,“他可能还在外面等着我。”
  “那你认为呢?”
  “我看没这个必要啦。”
  “那就算了。可是,我的天,是谁拿走了那本书呢?我得——”
  “为什么?”我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本书就得放在那儿等人去拿呢?”
  吉尔德搔搔下巴:“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凶杀那天,魏南特没在广场饭店跟麦考利见面,他也没在阿伦敦自杀,他说他从朱丽娅·沃尔夫那里只拿到一千块钱,而我们认为他是去取五千块,他说他跟朱丽娅只是朋友,而我们则认为是一对情侣,好多事他都让咱们失望,使我不大再信他说的话。”
  “这倒是事实,”吉尔德说,“他如果到这儿来,或者逃之夭夭,那倒会使我更能理解。可他现在这样瞎窜只会把事情搅乱。依我看,怎么说也不合辙。”
  “警方一直在监视他那个厂房吗?”
  “多多少少在密切注视着。为什么?”
  “我还没闹清,”我真诚地说,“可是他向咱们指出过不少事,却都叫咱们扑空。咱们也许该注意一下他还没指过的事,那个厂房就是其中之一。”
  吉尔德说:“嗯——嗯,对。”
  我说:“这个高招由你去考虑,”接着我便穿上大衣,戴上帽子,“今天夜里晚些时候我如果找你,怎么跟你联系?”他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我跟他握握手就告辞了。
  吉尔伯特·魏南特还在过道里等着我。我们俩坐进出租车之前,谁也没吭声。随后,他问道:“他认为我说的是实话吗?”
  “当然会。可你说的是实话吗?”
  “哦,是的,不过人们并不总信你说的话。这事您可别跟妈妈说,行吗?”
  “你如果要我不说,我就不说。”
  “谢谢您,”他说,“依您看,一个年轻人在西部是不是比在东部更有发展?”
  我一边幻想着他在吉尔德那个银狐牧场里干活,一边答道:“眼下并不是那样。真想去西部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干点正经事。”他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领带,“还有个您会认为是个可笑的问题:那边是不是发生过不少乱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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