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掌飞的欢喜与哀愁

21 第二十章 酆七少爷


萧扬自翕开的门缝之中望出去,但见天井之中月色明亮,将周围照得一清二楚。一队蒙面黑衣人,提着各色兵刃,捆了客栈老板、小二、房客等人,令他们跪在天井之中,想是来劫掠财物。
    蒙面人大约有七、八个,人数不多,但却纪律严明,分工明确。一部分负责拿人,一部分便负责取物。拿人的但凡拿得人来,也不着急,必先捆扎严实了,拿布塞了嘴,令跪在地上,才再去寻人;另一部分负责搜罗行李、珠宝等物,乃至搜身的,也是动作利索,不旁生多的枝节,故此整个过程进行得有条不紊,悄无声息,如果不是萧扬这样有武功修为的人,恐怕这一票买卖是要做得无声无息了。
    萧扬在旁边冷眼看了一阵,目光锁定在中间一名小个头的黑衣人身上。那人坐在天井中的一口箱子上,搭着两条腿,看起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然而但凡左右往来的黑衣人,经过他身边时必是恭恭敬敬,偶尔还有黑衣人凑到他耳边耳语,像是请教什么,凭此,萧扬断定这个人一定是整伙人的头头。念及此,萧扬屏了气侧耳细听,耳中即时纳入翻找声、脚步声、强行压抑的喘气声,最后入耳的才是这人的吐息声,平静、均匀,但不算悠长、深沉,如果不是刻意掩饰,这个人的武功想必不怎么高杆。
    “在看什么呢?”耳边忽然传来醇厚低沉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热乎乎的气流扑到了耳廓之上,萧扬整个人一惊,几乎就要蹿起来,事实上他也已经蹿起来了,却被身后的臂膀轻轻一带,牢牢箍回了怀里。
    “嘘。”衣掌飞将脸凑在萧扬滚烫的脸颊旁,往外看出去,“外面那些人在干什么?”
    “在……在干什么……”因为这样脸贴脸的动作,对方的体温在刹那之间便传递了过来,还有背后紧紧贴着的胸膛的体温以及不紧不慢的心跳声,萧扬只感觉整个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再思考了。
    衣掌飞却浑然不觉萧扬的变化,看一阵,却道:“武功都不怎么样,萧扬,我们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着,就来拉萧扬的手。
    被动被拖着的萧扬,浑浑噩噩地任衣掌飞将他往回带,却忽然看到什么,停了下来。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刹那由混沌变为清明乃至犀利。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衣掌飞顺着萧扬的眼神方向望过去,却见跪在地上的一溜房客中,有一对衣着朴素的父子。父亲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儿子则是四五岁的样子,两人均不声不响地跪在地上,姿态是低的,但是形于外的气度却并不像个受制于人的阶下囚,丝毫不见紧张之感。
    “你认识的人?”
    “什么?”
    “那对父子,是萧扬的朋友?”衣掌飞问。
    “朋友?”萧扬失笑,“不,不是朋友,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但是,为什么应该远在他乡的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连他的儿子都跟来了呢?难道是又有什么新的举动,还是……该不会是纯粹来观光的吧?萧扬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笑着摇了摇头。
    “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萧扬你认识的人吧。”衣掌飞松开拉住萧扬的手,“那我去救他们!”说完,便纵身蹿了出去。
    场地中的黑衣人本来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却听得耳旁“哗啦啦”几声风响,仿佛自身边拂过了一阵微风,再低头看时,却见自己手中的兵刃居然全都不见了踪影,紧跟着却是不绝于耳的金属坠地声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衣掌飞稳稳当当地落在天井一角,将怀中抱着的一堆刀剑扔到地上,指着那两父子道:“你们俩,跟我走。”
    被点到的父子两人均面露惊愕之色,但真正起了骚动的却是其他被绑的人。
    “救救我们吧!”
    “把我们也带走!”
    本来形成的沉默的规矩被打破,整个天井之中登时只听到“嗡嗡”的呼救声。
    “吵死了!”有人一声大喝,刹那压制了所有的呼救声。却见那小个子的黑衣人,一个利索的跳跃,从箱子上跳下来。他向衣掌飞走过去,两旁的黑衣人便都为他让开了路。其中一个黑衣人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所有的人便都集中退守到天井后方,一面看守好那些人质,另一面摆出戒备的姿势。
    “你是谁?”小个子的黑衣人身高只到衣掌飞的肩部,仪态却一点都不见紧张,反有几分傲慢的感觉。
    “我?衣掌飞。”
    “衣掌飞?”小个子想一阵,“没听过。哪条道上混的?”
    “哪条道上?”衣掌飞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遂问,“什么叫哪条道上混的?”
    “就是……算了,”小个子摆摆手,“无名小卒,不知道也罢。我只问你,你是走还是不走?”
    “当然。”衣掌飞点头,“我带那两个朋友一起走,现在就走。”
    场中刹那又是一片惊呼声,小个子回头扫了一眼,凌厉的眼神再一次成功压制了人们的呼声。
    “那两个是你朋友?”小个子上下打量衣掌飞一阵,又看看那跪在地上的父子俩,“看起来他们似乎不认识你。”
    那做父亲的与儿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道:“我们是同……”
    “闭嘴!”小个子冷声道,“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我‘追风逐电’酆七少的面前撒谎!”
    “‘追风逐电’酆七?”萧扬在脑中思索了一番这人的名头,好容易才想起来了一件逸事。
    还是在太宗雍熙年间,有一年秋天,太宗在长安逗留时曾经出了一宗举国皆惊的案子。一名胆大包天的盗贼居然趁夜潜入太宗寝宫,不仅偷走了太宗贴身的佩饰,还在太宗的脸上划了胡子。
    这件事大大地丢了皇帝的面子,自然造成了天威震怒,当时长安的府尹提着脑袋,被限令在三日之内破案,却苦于没有任何线索。眼看着不仅自己的脑袋要丢掉,全家老小恐怕也要跟着一起倒霉,在一筹莫展之际,却有一名青年人找上门来。青年人自称对那贼人的底细知之甚详,请缨拿贼。果不其然,三天限期一到,其人前来府衙,自称已经拿下贼人,赃物也已悉数追回,但必定要见着太宗的面,方肯交出人、物。府尹无奈之下,只有请示太宗,最终破格让此人觐见。
    那年轻人在见了太宗面后,乖乖地拿出了太宗贴身的玉佩,当太宗问起:“贼人何在时?”他却笑着回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后,便纵起轻功,跑得无影无踪。
    这件事曾经在民间传为笑谈,那胆大的贼人,最终却没有受到惩罚,或许是天子度大,又或者是那贼人确实有些本领,让朝廷拿他不到。后来,据说他也曾为朝廷效力,立下过大功,太宗钦赐“追风逐电”四字,用以褒奖。
    此事掐指算来,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难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那名有趣的“盗贼”?萧扬摇头,想必不是本人,只不知是那人的徒弟或是儿子,又或者是旁人效法其人擅自拿了名号来用了。
    衣掌飞却是并不知道这些典故的,对于酆七的名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指着那两人再道:“你们俩跟我走。”
    那父子俩彼此对看一眼,缓缓站起身来。一旁看守的黑衣人,失了兵刃,便将手指捏住两人颈傍,逼得两人动弹不得。
    衣掌飞皱眉头:“放开他们。”
    小个子黑衣人笑道:“不放又怎样?”
    衣掌飞道:“你们武功不高,我不想跟你们打。”
    小个子黑衣人听了,愣了一愣,却随即大笑起来:“如果我非要跟你打呢!”言犹在耳,身形一矮,便已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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