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掌飞的欢喜与哀愁

38 第三十七章 大江深湖


这个江湖,水大且深!
    衣掌飞与萧扬其实都算不得真正江湖中人,一个是初出茅庐便被供上神坛,一个是好奇心盛方趟了浑水。这一路由华山东南行月余,虽曾见识不少江湖人士,却远不如此刻在西湖边惊见人头攒动更为新奇!
    只见青天底下一汪秀秀气气的绿湖,湖中波澜微动,金光粼粼,那湖傍边却人叠人,人挤人,摩肩擦踵,俱是带刀佩剑的,放眼望去,便如刀山剑林一般。
    说到如今这个江湖,算是人才辈出,有那爱说唱的便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名门大派编了个顺口溜来数,叫作:“一叶萧索庄天下,二分化境出高人,三足鼎立传世家,四方遗世奇公子,五峰连绵剑山河,六道轮回练鬼蛊,七门八堂九尺鞭,十骑单刀赴天涯”。
    这其中一上来便提到的一叶萧索却庄甲天下的,正是衣掌飞前任,今已过世的叶知秋叶盟主的“秋叶山庄”;至于二分化境则是说峨眉、少林两派,因为其门人俱是僧尼,所以称之为化境高人;三大世家分别是姑苏慕容,太原魏家,洛阳连家,这三家早自六朝已成名,为江湖名门,人才辈出,其中魏连二家世代交好,互为姻亲,慕容家则清高孤傲,轻易不涉江湖事;四公子五剑派便是此刻住在万家庄中壅灵、宁书、东方、南宫以及武当、泰山、衡山、恒山、嵩山;后面六七□□十中,六的鬼蛊门人说得是三苗之民,他们自成一格,离群索居,并不入世也不见容于这个江湖,只因布阵引蛊委实厉害,因此入得歌谣;七八是些江湖中闯出了名堂的门派;九尺鞭只是一个人,但其人神出鬼没,鲜有人见得;至于十骑,说得乃是当今武林十大护卫,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常接武林疑案,锄强扶弱,但也收取不菲报酬。
    衣掌飞与萧扬好容易排开人群,来到湖边,但见湖岸边一字排开清一色朱木轻舟,多不胜数,每条舟上都立着一个精干艄公,舟蓬上则挂着一枚木牌,题了名字,流沙、盖天……都是派名。对应每艘舟船,在岸边又都立着一名赭衫接引,显然是万家精心安排。衣掌飞和萧扬正待寻找自己该坐的舟船,却听人在旁边大嗓门嚷嚷。
    “他娘的,万家个鸟人,给爷爷们安排这么一艘破船!”说话的却是一个丈八大汉,一身的粗鲁,留一脸络腮胡子,倒提一根铁棒,一手就将那可怜的接引当小鸡一样捉起来。他旁边却立了一个长衫书生样男子,白面皮儿,拿一卷书,身板瘦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可他竟然不怕死地在旁边轻声细语劝解那大汉松手。
    “那是晋中文武双拳两兄弟。”与长春子寒暄回来,白先生见衣掌飞起意,便说与他听,“魁梧那个叫朱武,是弟弟,白面皮那个叫朱文,是哥哥,这俩兄弟祖传得一套三十六式‘裂天拳’,至刚至猛,至轻至柔,分开来看不算什么,但若双拳联手,倒是有些门道。”
    衣掌飞点点头:“那哥哥难对付些。”
    “能在你手下走几招?”萧扬也看出两人高下之分,暗自盘算如若对阵,自己赢面几何。
    “应该……不出十招。”衣掌飞略一思索,说出个数字,听起来似是轻视,萧扬却知道他已算得略宽了。
    那边朱武听朱文劝,方才骂骂咧咧地将万家接引粗鲁地丢到地上,可怜那个接引摔了个四仰八叉,还不得发作,只能暗自隐忍。接文武两兄弟的舟上艄公见了此情此景,也是吓得双膝哆嗦,不敢吭气。朱文又劝了几句,就听朱武一声喝道:“没由得坐那鸟船,又窄又慢,我自过去就是了。”说罢提气一跃,好大的身躯在空中一个翻,一手将那铁棒就着岸边石墩一点,借了力几个窜落,竟自踩水前往湖中心浮坞去了。
    众人先见他体格魁伟,手上又提了根实心的铁棍,不知有几多重,想必是个只知用狠劲的角色,此刻见他却能足踏湖水,稳步前行,显是轻功了得,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白先生在一旁又道:“文武双拳刚柔并济,不知底细的人只道哥哥擅柔,弟弟擅刚,哪知道其实正倒了个个儿,江湖人吃了他俩这闷亏的还真有些。你看那哥哥身子轻飘飘的,练得却是实打实的开山碎石功夫,他这一身筋肉堪比少林金钟罩,轻功便是极差的了。”
    正说着,果见朱文叹口气,摇摇头,足下一点石墩,往那湖中窜去,到得一半,却似往下沉了沉,其时朱武却不慌不忙将两手相叠,托住他哥哥足下,喝声“起”,两条身影瞬时翻飞相叠,交错起落,彼此借力,没几下便落于浮坞之上,引得围观百姓一片彩声。
    他哥俩自在八座浮坞上大摇大摆拣了位子坐下来,岸边武林众人却各怀心事。朱武刚才那一下显见得不是对万家真有不满,为得便是万家连开五日擂台,他哥俩要敲山震虎,于武林同道前先来一个下马威。
    一时间便听得有人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那人声音却轻,但声凝一线,好似就在人耳边说起,就连朱家两兄弟远在湖中心,也瞬时变了面色,往岸边看了过来。
    “那是玉琵琶苏玉儒。”白先生今日充当百晓神通,一一点算过来,“此人长得斯文和善,练的一身功夫却毒辣凶险,六相二十四品,取命如大浪淘沙。湖中人多有对他不齿的,但确实有些能耐。”
    正说着,却见那苏玉儒怀抱一个小小白玉琵琶,如女子般婀娜多姿,向接引自己的那艘轻舟而去,到了船边微弯了腰道:“船家,奴家可否借贵宝船一用?”他一个中年男子,却自称奴家,旁边有人不知底细听了,早已鼻中重重冷哼一声,以示鄙夷。苏玉儒却并不在意,他只轻轻地问,柔声细语,仿佛真是一个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那艄公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一时竟是不知如何答应,只傻愣愣站在那里。
    苏玉儒叹口气,幽幽道:“算了,不借船也行,还是你渡我过去吧。”他说着,像是无比委屈地欠了欠身,钻入那船篷去了。朱家两兄弟先前见有人发难,又听对方千里传音,只当遇上多么厉害角色,此刻见他竟是委委屈屈像小媳妇一般乖乖坐了船,不由得心中冷笑。
    “说我俩兄弟是雕虫小技,我怕你连雕虫小技的雕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念头尚未转完,却听船篷中陡然传来第一声金石之音,跟着便是一叠声的轮指,苏玉儒于船篷中催动玉琵琶,弹出一曲震天动地《十面埋伏》。他人在船篷中,不知如何,那玉石琵琶之音却声若金戈,仿若从天而降一班天兵,执剑持戟,两军交锋。他这琵琶之音乃由内力催动,周围百姓听了无不抱头捂耳,□□倒地,有那定力差些的江湖中人,也自气息不稳,不由得打坐运气,与之抗衡。
    那舟上艄公离苏玉儒琵琶最近,一时被迷得失了神智,舞起艄来,如同一个操线傀儡,将一艘舟划得既快且怪。舟行水上,靠得是浮力,可苏玉儒坐的船却底不沾水,硬生生腾起一指的高度来,向湖中心飞窜。
    此人确实能耐,但只让人觉得阴毒无比!
    萧扬回头见四处百姓倒地,口吐白沫,难免生了恻隐之心,正要出手,却感到侧近被人拽了拽衣袖,一回头却是白先生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眼见得倒地抽搐之人越来越多,又见衣掌飞也只是径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免有些心急。正在此时,耳中忽听得凭空一声“阿弥陀佛”,声似洪钟,余韵绵长,将那琵琶魔音登时撕裂开来,萧扬心知那是少林寺的信一禅师到了,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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