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掌飞的欢喜与哀愁

这是发生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武林换了个主人，辽国也再也没有那么一位英姿不凡的小王爷时候的故事……
    (1)
    “公子公子公子！！！！”大呼小叫着的青年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像只撒欢的小狗一样欢快而利落地沿着凿在山壁上不为人察的天梯一个一个跳跃下来，落到地上的身影轻快而充满生机，打破了整个山谷的静谧。
    “公子公……”萧壮壮捂住了嘴，呆呆地望着荷塘边那抹白色的身影，脸上渐渐露出花痴的表情来。
    荷塘边，正立着身着一袭白色夏衣的萧扬。
    正是大暑的天气，荷塘里的荷花争奇斗艳，叶碧花红，生机勃勃，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萧扬就立在那荷塘之傍，白衣翩翩，乌黑的长发用同色发带松松挽着，袖口略是挽高，似在想着什么一般，专注地望着那荷塘，别有一番宁静慵懒的风情。
    “我们家……”
    “……小娘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托着腮的萧壮壮转过头去，对上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鬼阿七，你什么时候来的？”
    “喏，就跟在你后面来的。”酆七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萧扬，“哎，当初他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呆子不选择我呢，真是暴殄天物！”
    萧壮壮白了酆七一眼：“跟着你才是暴殄天物，把你的口水擦擦，恶心死了。”
    酆七拿起袖管，擦了擦嘴：“你说，小娘子在想什么呢，怎么看着有种忧郁的感觉。”
    萧壮壮愣了愣，望过去，果然见到萧扬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就是这样的一颦，便有了让人心痛的感觉。
    “是在想老太太和故乡吧，这样的季节，北地是没有这番景象的……如今，对着如斯美景，公子身边却没半个亲人，也许，还在想我呢……”萧壮壮有些抽抽搭搭了，“公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酆七摸摸下巴：“也许小娘子跟那个呆子过得不好，他是在想我吗？是的，一定是的！我还有机会！”
    被两个人随便猜测的萧扬只是皱着眉，望着面前的荷塘……底下的水，有些不快地低声骂道：“我擦，这山里的鱼也忒难抓了，今晚还答应小飞要做红烧鱼块呢。”他把已经撩起来的袖管又往上挽挽高，想了想，又把裤管挽起来，决定……下荷塘摸鱼。
    (2)
    傍晚时分，炊烟袅袅。
    萧扬把两个嘈吵的家伙丢到一旁去剥莲子，自己在厨房里动手翻炒。本来是除了烤肉什么都不会的，跟衣掌飞在一起生活后，慢慢地就学会了一些，跟着不知怎么地就对厨艺上了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去集市上买来各种食谱，钻研菜系，自己种植蔬菜，放养家禽，为了调制酱料能够跑几十里地去取得一种特殊的香料，为了肉质的可口与否反复地试验使用何种质地的炖锅，每一样都是以前的萧王爷不可能去做，甚至不可能想到的，但是现在却做得那么自然，乃至驾轻就熟，乐在其中……
    这样的转变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似乎也并没有触发的根本原因。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过去虽然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对美食也并不执着，在野外行军打仗的时候，难吃的干粮也是能吃上半年一载的，衣掌飞也不是对食物挑剔的人，自己以前做很难吃的食物的时候，他也不是一样吃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吃完了还会笑着说：“萧扬，明天也想吃到你煮的好吃的。”
    对了，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时刻，看那个呆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然后看他放下碗，意犹未尽地对他笑笑说“萧扬，明天也想吃到你煮的好吃的”。
    于是，忍不住地就去钻研各种菜谱，每天都想要为他煮出真正好吃的食物来，然后听他再说那句话。
    “萧扬，明天也想吃到你煮的好吃的。”
    能这样，一辈子吧……
    萧扬的脸上不自觉就漾出了笑意，脸也不由得红了红。
    目光投向窗外，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远近层林尽是披戴了瑰丽的霞色，山风吹过，送来阵阵林海之声，在那险峻的天梯之上，正有个矫健的身影足不点地的向他们的家奔来。
    (3)
    吃过饭正是明月初上的时候，晚风送来夜的香气，叫人沉醉。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就该是萧扬和衣掌飞一起出门散步，顺便切磋过招的休憩时刻，但今天显然不行。
    “公子公子，那个鱼块好好吃，壮壮吃得好感动！”
    “小……萧扬，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你就陪我叙叙旧吧，好不好嘛~”
    被这样两个缠人精包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你摇摇胳膊，我拉拉袖管，就算是修养再到家，也会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可是那个人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萧扬抬眼看过去，就见到衣掌飞笑眯眯地擦着手进来。刚刚把碗盏都洗干净了，他又坐下来，拿起一副纳到一半的鞋底就着烛火仔仔细细地做起来。
    自己的……那个……被别人这么“调戏”，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扬想着，就觉得有点火起。伸手摸摸壮壮的脑袋：“壮壮，有没有想我啊？”
    萧壮壮涕泪交加：“想！公子，想死壮壮了！呜呜呜……”把头埋到萧扬的胸膛里就大哭起来。那边酆七也有样学样“小娘子，想死我了，呜呜呜……”也把脑袋凑过来蹭。
    萧扬摸摸怀里两只的脑袋，再看衣掌飞，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老样子，甚至站起来说：“到练武时间了，萧扬你今天就别去了，陪陪他们，我自己去就行。”说着，真的放下纳好的鞋底，出门去了。
    再气馁也不过的事了！
    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小飞就是那种对感情迟钝的家伙，自己对他的浓烈的情意他能够感受到也能接受就很不错了，七绝老人说过，他是天生缺乏那方面领悟力的笨蛋，何况还有后天的原因……所以，只能自己主动点，妥协点。而且，那个时候他不是也说过了类似表白一样的话语吗？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吧。
    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萧扬把怀里的两个脑袋拨拉拨拉，推开了距离站起来：“住的地方给你们安排好了，没事早点歇着吧，我去找小飞。”扔下这句话，就施展轻功，跃出了房门，不给那两个家伙一点抱怨的机会。
    找了一阵，果然在后山的梅花桩那里找到那条身影。这么大个人，站在最高的那根桩子上，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呆呆的，看起来居然有点孤独。
    “在想什么？”萧扬一面问着，就跃上了最近的那个桩子，“来陪我过两招。”
    “萧扬！”惊喜的声音，只是回头笑笑而已，竟然会有春暖花开的感觉！
    萧扬在心里暗叹，算了，这辈子算是栽在这家伙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