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店不见了

第15章


  “大情圣芬恩。”
  “噢,真叫人气结!”     棒槌学堂·出品
  “我看到她了。”魏克司说,“就在刚才我进来的时候。”
  “然后呢?”芬恩克制不住自己的不耐。
  “妖怪抓住她了。”
  “不,魏克司,别闹了,这是很紧急的事情——”
  “是吗,”魏克司说,“很紧急?我才不信。反正,我刚刚来的时候,她正在中院跟几个杀手说话。,他们似乎急着将她弄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芬恩和凯德根已经拔腿跑出去了。当他们的脚步声清脆地跑上铺石走道和哥特式拱门,进入前面中院创校者半身石像前面时,凯德根已经气喘吁吁,只能羡慕芬恩拥有运动家的体能爆发力。在餐厅用过午饭的大学生此刻已经开始走回自己的宿舍。校园内并未见到半个外来者。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冲往校门,就在对面圣吉里斯街旁,那个女孩,那条大麦町狗和那两个男人正登进一辆黑色轿车。他们跑上马路,一面挥手呼喊,结果却反而加速对方的登车动作。车门很快就关上,引擎启动,大轿车瞬间就驶上了班伯力路。
  “莉莉·克莉丝汀!”芬恩好像在召唤太空仙女似的说。“莉莉·克莉丝汀在哪里?”
  四下看不到车子的踪迹,他问得更急切。
  “你把它留在‘令牌与王位’酒吧外面。”凯德根提醒他。
  “噢,我真蠢!”芬恩厌恶地大骂。
  他向马路两端四下张望。如果此刻路旁停着任何一辆车子,他会毫不犹豫先偷了车再说,可惜马路两旁空空如也,惟一驶向班伯力路的车子是一辆大型的八轮货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挥手拦车,叫人意外的是车子居然停下了。
  “哈啰,”司机对凯德根说,“你不就是我昨夜载的那个疯人。电线杆?”
  他爆出愉悦念旧的笑声。
  “哈啰,”凯德根说,“我们要追前面那辆黑色的大轿车,瞧,你现在还看得到它。”
  司机向前看了一眼。
  “天助我也,”他说,“你们以为这东西是什么?一阵讨厌的飓风?不是,”他客气地补充。“只要你们不怕摔断骨头,它并不介意飙一下。”
  凯德根绝望地看看马路前方,可是没有别的车子。他察觉芬恩正在跟刚刚追来的老教授魏克司进行无奈的争辩。
  “不,不行,魏克司,”他表示,“你跟来只会碍手碍脚。回房去吧。”
  他向魏克司拍拍双手,想打发他走。
  “我的天啊,快点走吧,”凯德根不耐烦地说,“否则我们干脆就不要追了。”
  他们三个争吵了一番,最后还是三个人都挤进车子里,货车再度启动。
  车子确实跑得很快,制造出的效果就好像是两个磨石之间的电动按摩。
  “它现在已经卸光货了。”司机解释,速度表上的指针现在已经超过四十码。他们撞上废弃的轮胎,车子弹了起来,司机咒骂了一声。那辆该死的轿车已经不见踪影,我们永远都追不它了。”
  芬恩似乎也表示同意。迫于货车车厢窘迫的空间,他不得不让魏克司坐在他的膝盖上,而他也不吝于表露他对这个安排的感受。虽然魏克司很安于现状,芬恩的脾气却并未因之改善;凯德根开始感到饥肠辘辘;司机则是泰然自若,显然把让人搭便车当做家常便饭。他们四个人形成一副奇观。
  “魏克司,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来。”芬恩状甚不堪地抱怨。“你来只会碍事。”
  “什么?”魏克司傲慢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告诉我啊!”他的头撞到车顶。“该死。”他说。“该死,该死,该死,畜生。”
  班伯力路两旁的房子飞快向后消逝,现在他们已经进入比较空旷的乡间,货车时速达到五十码,完全不理会车速的限制;可是,当芬恩提醒他们这件事时,一如惯例,冲破极限比墨守常规多受到鼓励。
  “那辆车改道的几率有多大?”
  “我猜,大概是百分之一吧。”凯德根问答。“反正,这趟车坐得很愉快。”
  “什么?”魏克司问。
  “我说这趟车坐得很愉快。”
  “很高兴你这么想。”魏克司不悦地说,“如果你坐在这副骨瘦如柴的膝盖上。你就不会太舒服了。”
  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旁有一个汽车协会的男人。司机减慢车速。
  “啊,朋友,”他高声问,“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黑色乌堡轿车经过?”
  “警察会取缔你们的,”汽车协会的人说,“如果你们继续超速,警察会取缔你们的。你们违反法律。”
  “别多管闲事,”司机说,“看到那辆黑色轿车没?到底看见了没?”
  “见了,几分钟前。”汽车协会的人勉强屈服。“开得像个疯子,向左转了。”
  司机满意地转动方向盘,循着那人指示的方向急驶而去。不久,道路两旁的房舍就逐渐减少,偶尔才经过一两家木屋或农庄。两旁的山野都很平坦,北方的地平线有一列山脉。他们经过几处跨在蜿蜒小溪上方狭窄凹凸不平的桥梁,桥旁还种着杨树和柳树;围篱因铁线莲而显得白而蓬松,倚着成熟的黑莓而显得黝黑,灿烂的印第安艳阳照耀在头顶上,景泰蓝般的蓝天万里无云。
  “工业文明,”司机出其不意地冒出惊人之语,“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诅咒。”
  凯德根瞪着他。
  “我们跟大自然失去接触,我们都太缺乏生气了。”他严肃地望着芬恩红润的脸色,“我们失去了——”他威胁似的停顿了一下,“跟人体的接触。”
  “我可没有,”芬恩讽刺地说,推推坐在他腿上的魏克司。
  莎丽·卡尔丝黛对她的生命感到些许遗憾。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命运都对她太好了,这使她更加遗憾。她指的当然不是她的财运。自从父亲过世以后,她和母亲就断了生计来源,只能勉强糊口过日子(不过,她们还是想办法维持一个舒适的家,除了闲来会拌拌嘴之外,两个人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但这并未妨碍她们幸福的太平日子;虽然在蓝诺克斯布庄工作算不上是高尚的职业。但是除了这些小缺憾以外,生命对莎丽·卡尔丝黛的眷顾其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她一帆风顺。从未像一般人为了小小的疑惑或焦虑,就被折磨得受挫连连或羞愧不已;事实上,她完全不懂得装模作样,她对世界和人们怀抱着真诚的兴趣,拥有过多的活力(虽然她并不自知),而这种活力正是此刻某一位货车司机在向两位大学教授和一位英国著名的诗人说教的主题。“你是一匹高责的小雌马。”一位中年男子曾经如此告诉她,“天啊,真是天大的侮辱。”莎丽坚决地将他的双手拨开。不过,这里面倒是有几分真实——莎丽具有充沛的活力和特别棒的身材,这在任何社会阶层中都难得一见,却最常出现在所谓的较低阶层中;至于她有没有知识内涵,则是另外一回事了。生命对她而言,一直是一件美好快乐的事情,直到昨夜为止。
  她环顾这座农庄的窄小客厅,里面既丑陋,装潢也糟透了,跟她自己家里的小客厅正好是相反的对比。桌椅和壁橱都是用最廉价的木材制成,还漆上一层令人沮丧的呆板棕色;椅套和窗帘是一种令人作呕的绿色,而且已经旧到起毛球了;而墙上所挂的显然又是无趣的宗教图画——圣沙巴斯钦被剑刺穿,不幸的乔纳被摔下船,(更惊人的是)一个艳丽的苏珊娜在两位无趣的老人面前游戏。莎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才意识到她正在浑身发抖,于是赶紧拿着皮包坐下来,凝视肮脏窗户外荒芜的花园,力持镇定。她听得见那两个男人在隔壁房间窃窃私语。她要不是如此孤单无助就好了……但是,她又不敢告诉母亲任何事。
  今天发生的事件在她心中又重新上演了一遍。她本来不打算去参加韩德尔协会的排演的,虽然她是应该要去的,可是她心头的忧虑实在太重,根本就唱不出声音来。所以,当那个目光冰冷的男人在街上对着她大叫了一句什么,她顿时就恐慌起来。毕竟,他们很可能是警方派来的。她仿佛记得在城里看过那两人之中的那个高个子,当她发现他就是芬恩教授时,着实更加恐慌,同时,也惊讶于一个以侦探闻名的人看起来居然如此之和蔼可亲。后来她又暗忖。“白痴!不然你以为他应该长什么样子?”这场追逐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虽然后来她已经晓得他们不是警察(如果是的话,他们显然就算打断排演也在所不惜)。幸好她以前去过圣克里斯托弗教堂,她晓得他们如果追进教堂。她就有机会在礼拜结束的时候逃走,反正她已经恐慌到无暇思索其它办法;同时,她也没有机会问自己,这种鲁莽的逃避究竟是为了什么。那只是一种直觉,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荒谬可笑,可是……
  后来又出现另外两个男人,也就是现在跟她在一起的这两个。就在她以为自己终恢复自由以后。他们却在她离开教堂不久就追上了她。她告诉自己,尽管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好像是蹩脚惊悚片里的人物”,她对他们却有一点信心。至少,他们表现得彬彬有礼,而莎丽信任礼貌。年长的那个——就是鼻子扁扁的那一个——显然是带头的,他说:
  “对不起,打扰你了,小姐,那两个男人显然在找你的麻烦。别让他们来烦你,他们不是警察,你晓得,他们没有获得任何讯息,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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