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店不见了

第19章


凯德根回答。
  “说下去。你能赚多少钱?”
  “做诗人所赚的?大约一周两镑。”
  “天哪,那并不多。大概是因为你还不够重要吧。”
  “大概是这样吧!”
  这个回答似乎让莎丽感到很满意,因为她快乐地唱起歌来,直到芬恩的车子一不小心开上人行道,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小惊喜就是这件小意外后发生的。当他们接近牛津时,商店开始出现,车辆增多,大学生的踪影也越来越多。就在他们接近玛格丽特夫人厅附近转角前,一直在欣赏窗外景色的凯德根突然大声叫芬恩停车,芬恩闻声紧急剎车,险些让紧随在后面的汽车追撞上来;幸亏来车成功地转向闪避了他们,但是他们依然招来一顿恶骂。芬恩扭头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凯德根伸手一指,他们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臂望去——在一百码后面,赫然一家玩具店。
  “我想是同一家,”凯德根说着冲下车,“事实,几乎可以肯定是……”其它人也跟着下了车,围观在玩具店的橱窗外面。
  “没错,”凯德根说,“因为我还记得自己想过那个破相的洋娃娃有多丑。”
  “我也记得它。”莎丽说。
  “还有我打翻的那盒气球……总之,看起来很像。”
  凯德根找寻上面的店名,花纹装饰体的退色白字刻着“赫尔斯顿”。
  他跟芬恩进入玩具店内,里面只有一位红发的肮脏青年在。
  “午安。先生,”他说,“我能为您效劳吗?给小女娃买娃娃屋?”
  他方才正在阅读销售手册。
  “什么小女娃?”芬恩茫然地说。
  “还是一盒积木或是一些玩具兵?”青年继续演练。
  凯德根买了一个气球,到店外献给莎丽。
  “店主人在吗?是艾丽斯·温克渥斯小姐对不对?”芬恩问。
  “是的,先生。是温克渥斯小姐。不过,先生,她目前恐怕不在。有什么事我能代劳吗?……”
  “没有,我想见她本人。我猜,你大概没有她的住址吧?”
  “没有,先生,我没有。我在这工作的时间还不长,我只知道她不住在这里。”
  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但是在离开前,芬恩又问:
  “你今天早上开店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寻常的事?”
  “先生,你问得可真巧,因为早上许多东西似乎都移位了。我还以为有小偷进来,可是又没有人闯入的痕迹,也看不出来丢了什么东西……”
  他们再度回到车上,向圣克里斯托弗学院驶去。
  “这显然是玩具店的常态,”芬恩说,“虽然不算意外,但是发现温克渥斯女士也拥有这家店实在很有意思。她似乎为这整件事情提供了场地。我猜她就是利兹。”
  “我们应该好好埋葬丹尼的,”莎丽突然说,“我们不应该把它就这样留在那里。”
  他们默默驶进圣克里斯托弗的大门。门房帕尔森在他们经过时向他们招手:
  “警方已经来找凯德根先生三次了,”他忧郁地说,“他们已经开始发火了。芬恩教授,他们去你的房间察看了一下,我叫他们不可以动你的东西。”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说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实在是做伪证。”
  帕尔森嘟哝着又回房去读《每日镜报》。
  他们穿过两座中院走回芬恩的办公室。
  “警方找他做什么事?”莎丽小声问芬恩。
  “色情书刊。”芬恩故作惊人状说。
  “不,说正经的。”
  “他在杂货店偷了一些食物,早上我们去查案的时候发生的。”
  “天哪,真蠢。”
  芬恩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访客。原来是“史波得、纳特灵与欧立克纯文学出版社”的发行人史波得先生,一看见他们进来,他立刻紧张地站起来。
  “哈罗,欧文,”凯德根吃惊地说,“你在这儿做什么?”
  史波得先生紧张的咳嗽:“事实上,我是来找你的。我正好在牛津,所以就来找你谈谈那趟美国的演讲之旅。”
  凯德根呻吟一声。
  “让我来引介一下。”他说,“史波得先生,我的出版者。芬恩教授,卡尔丝黛小姐,郝斯金先生,魏克司博士。”
  “我想这既然是你的母校,大概可以在这儿找到你。”
  史波得先生转向芬恩说,“请原谅我唐突闯入。”
  他的表情带着焦虑,稀疏的头发也有点凌乱。他拿出一条手帕擦拭脸部。
  “真热。”他抱怨。
  天气当然热,太阳虽然已经打斜,还是散发出炽热的威力。室内的绿色与奶油色装潢看起来很清凉,窗户也都敞开着,可是还是很热。凯德根真想洗个澡。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问史波得先生,倒不是真想知道,而是没话找话说。
  “昨天晚上。”史波得先生的声音有些狼狈。
  “哦?”凯德根的兴趣突然升高。“可是,昨天你离开的时候,不是告诉我你要回家去?”
  史波得先生变得很不高兴,他不断地咳嗽。
  “我在家的路上打电话回办公室,有个留言要求我立刻赶过来。我是开车来的。我本来想载你一程,可是我打电话去你家时你已经出门了。我现在住在‘令牌与王位’。”
  他自卫地快快结束了话题,仿佛这样的解释也开脱了一切。
  芬恩刚刚忙着向一位年长而愁苦的校工吩咐茶点,此刻又回到他凌乱的书桌前,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拿出一把小小的自动手枪。剎那间所有的谈话都静默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揣测这个行为所暗示的含义。
  “真抱歉,我必须离开一下,”他说,“但是,这个会谈实在一刻也不能耽搁。你们招呼自己一下。莎丽,我回来以前你千万别乱跑,记住,你现在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要小心那些人。郝斯金先生,一刻也不要让莎丽离开你的视线。”
  “老师,我发现我的眼睛已经一刻也离不开她了。”
  郝斯金英勇地说,莎丽则回报他一个顽皮的笑容。
  凯德根的脑中为了好奇与对茶的渴望,正做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挣扎;结果好奇战胜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宣布。   棒槌学堂·出品
  “我不要你,”芬恩说,“记住上次的教训。”
  “可是留在这里,”凯德根争论,“警察会找到我。”(“也是时候了。”芬恩喃喃自语。)“何况,我也很好奇。”
  “哦,真恼人,”芬恩粗鲁地说,“我可不希望你像个牛仔一样,拿着枪在牛津的大街上胡乱扫射。何况,想想你要是带着枪被逮捕……不要再争辩了,走吧。”
  芬恩的个性就是这样,所以凯德根没有再多做辩驳就跟着他走了。
  “避开史波得真好。”他在走向罗谢特的办公室时告诉芬恩。
  “为什么?”
  “他要我去美国演讲英国现代诗。”
  “从来没人邀请我去美国演讲任何事情,”芬恩沮丧地说,“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若是你,我就会去。”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你觉得莎丽那个女孩怎么样?”
  “美极了。”
  “我不是问这个,你这老色鬼。”芬恩有所感地说,“我是问你,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很确定她说的是实话。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想大概是吧。不过我就是有一种猜疑的天性,毕竟,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不是吗?”
  “太不寻常了,任何正常的人都编不出这种故事。”
  “是啊,你说得有理。你晓得我想到了——这算是后见之明吧——时间限制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们只是必须在泰蒂小姐开始申领遗产继续手续以前,把她解决掉就行了。当然最好是在其它人知道她回到英国之前动手,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在其它地方过夜?到牛津以前有没有拜访过任何人?我猜大概没有,否则一定会留下很多明显的线索;在这种情况下要做掉她就太冒险了。”
  “你想,尸体究竟到哪里去了?”
  芬恩耸耸肩。
  “或许进了火炉,或许是在某人的后院。目前还无法追踪。”
  他们经过圣麦克教堂,正好在莎丽工作的商店对面,然后穿过玉米市场街,经过克莱仁登旅馆,朝罗谢特的办公室前进。交通状况已经渐趋畅通,凯德根觉得饥肠辘辘,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他也感觉到他在“令牌与王位”喝了太多的啤酒。
  “我觉得自己好像吉隆修斯,”他沮丧地说,打破漫长的沉默。
  “吉隆修斯?”
  “‘这样倒空每个成分……’我是说,反胃。”
  “没关系,等我们见过罗谢特先生以后,再去富乐喝茶……我们到了。”
  他们劈劈啪啪爬上布满尘埃的木头阶梯,两旁张贴着运动画报和莫里哀的漫画,画的是已经过世的知识分子。外面办事员坐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们直接走向通往罗谢特私人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凯德根注意到芬恩放在口袋中的手握着枪,他打开玻璃门以后也没有立刻走进去。这间天花板低垂的狭长办公室内也同样唱着空城计,窗边面对玉米市场街的大办公桌前也一样空空如也。一些沉重的卷宗被拖离原来的壁橱。露出墙上一只小保险箱,箱门敞开。夕阳斜斜射进窗内,照亮一间被抛弃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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