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浦杀人事件

第10章


如果老板娘您真的要取悦于她的话,除非把全部财产都无条件地转让给她,并且自己还要一贫如洗才行……哈哈,我说得太过分了。不过,芙纱子小姐不正是这种人么?”
  “先生,真是让您见笑了。”悦子似乎惭愧至极地缩了缩肩膀,无奈地垂下了头。刚才金田一耕助所说的芙纱子的自私自利问题,其实早就在困扰着她。
  “啊,刚才有点跑题了。不过正因为芙纱子是这种人,才会轻易地为正雄所拉拢。只是,如此一来正雄首先必须考虑的,就是芙纱子的安全问题。不是为了芙纱子,而是为了自己。正雄比谁都清楚,芙纱子的危险就是他自己的危险。通过本案大家已经知道,那种毒药如果由没有专门知识的医生来诊断的话,多半会得出心脏病猝发的错误结论――这正是正雄想要的。但芙纱子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正雄的话。对于芙纱子来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一旦富有的继母被人毒死,首先被怀疑的必定是身无分文的继女。因此正雄和芙纱子才会在星期六的傍晚在帆船上密谋:在对老板娘下毒之前,最好先找人做一下实验,看看究竟能不能用心脏病掩盖过去;而且,这个人最好是与芙纱子完全无关的人,这样即使被人发现是毒死的,也绝不会怀疑到芙纱子头上。再加上,第二天刚好是‘镜浦小姐大赛’,于是二人就决定在那种混乱的场合中找个人下手……”
  “天哪!”在场所有人同时惊恐的尖叫起来。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加纳辰哉双膝剧烈的抖动着,“于、于是江川……于是江川就被选作了这个实验品?”
  “是的,正是如此,教授可谓抽了下下签。”
  “混、混蛋!”加纳辰哉如梦初醒般,眼泪夺眶而出。
  “真、真是对不起!”一柳悦子也泣不成声。
  也就是说,罪犯们甚至不是为了杀江川教授而杀江川,只是江川教授倒霉罢了。这更让人感到江川教授的不幸,也令在场的人激愤无比。
  “其实――”等到大家的激动渐渐平复下之后,金田一耕助接着说道:“其实回过头来想想,选中江川教授、或说让江川抽中了这支魔鬼之签,对于罪犯来说是个致命的错误。让我们再回到星期六的傍晚。当时江川教授正在这屋顶天台上过‘伊贺越助平’的瘾,全神贯注地看着望远镜。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正雄闯进了他的镜头。由于出现了本不该在那儿出现的人,使得江川教授大为奇怪,于是就发挥自己特有的读唇术才能,读出了正雄的话语。然而不幸的是,教授读到的只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对话,因而没能意识到他们是在讨论试验杀人。既然是确定目标的杀人,那么教授自然首先就想到了加纳先生您了。”
  加纳辰哉仿佛这时才知道似的,眼泪再次涌出。
  “下面让我们设想一下,假如芙纱子在比赛现场设下的圈套中的不是江川教授,事情又会怎样呢?如果非但不是江川教授,而是与加纳先生、正雄都无关的某位避暑游客,那么估计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试验杀人、试验品之类的事情上去。并且,一旦医生将这位不幸的牺牲者误诊为心脏麻痹的话,江川教授难道还会坚持将古垣教授大老远地请来,展开严密调查吗,江川教授是个大忙人。因此只怕在这种情形下,教授即使再心存怀疑,最后也会不了了之。然后,再过几天,等到这位老板娘也与那位不幸的游客症状相同地暴死之后,江川教授才会开始注意到正雄的这个阴险至极的计划吧。”
  听到这儿,悦子仿佛才知道一般,身子蜷缩着再次痛哭起来。她的痛哭不无道理。因为照金田一耕助的理论推下去,不就等于说江川教授当了她的替死鬼么?
  这次轮到加纳辰哉轻抚悦子的背脊了。
  “接下来――”等悦子的痛哭稍稍止住了之后,金田一耕助继续说道:“江川教授的第二个不幸,是未能看清在帆船上与正雄谈话的那个人。如果他知道那是芙纱子,那么在选美大赛上就会注意芙纱子的一举一动。可惜教授并不知道。而且另一方面,教授一直深信他们要对付的是加纳先生您。因此现在想来,当时在比赛现场,江川教授一定将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保护加纳先生免遭不测上了。”
  这一点估计加纳辰哉和一柳悦子以前都没想到,因此二人都深深地低下了头。等等力警部仿佛也想到了什么,静静地点着头。
  “然而,加纳先生什么事也没有,直到比赛结束,您就自告奋勇地和老板娘一块参加街头游行去了。当时江川教授一定在心中默念:好、好,平安无事就好。现在有老板娘陪着加纳这小子该没事了吧……然而,就在他刚松一口气之时,却落人了魔鬼设下的圈套。”
  金田一耕助的话音一落,全场陷入了静静的沉默。
  台风似乎仍在继续北上,波涛声越来越大,吹过房间的海风也在一点点增强。其中隐约夹杂着女性的欷唏声――不仅悦子在哭,加藤达子和久米恭子也都用手绢捂住了眼睛。
  “总之,正如我刚才所说,选中江川教授、或说让这位加藤女士最最敬爱的江川教授抽中这支魔鬼之签,实在是罪犯们的一个致命的失误。正因为江川教授的遇害,才令加藤女士奋起反抗。就在两位医生和愚蠢的我们一致得出‘心脏病发’的草率结论时,加藤女士却在第一时间取得了作为证据的那个皮球。不仅如此,她还拍电报将古垣教授请了来。如果不是这样,江川教授的不幸身亡就会被简单地看做是心脏麻痹致死,继而发生第二、第三宗命案。如此看来,破获本案的首功非加藤女士莫属。”
  “金田一先生,”调查主任睁大了眼睛问道,“第二、第三宗命案指的是老板娘和芙纱子吗?”
  “哦,不、不,我想芙纱子并不在正雄的计划之中。由于没想到倒霉的会是江川教授,心脏麻痹的把戏也玩不下去了,而且江川教授对芙纱子来说也是十分亲近之人――这一点使芙纱子产生了动摇,以至引起了正雄的不安。于是,正雄就用老办法秘密约芙纱子见面――也就是芙纱子一个人驾驶帆船出海,然后在那儿与擅长游泳的正雄会合,接着正雄就像我们所知道的那样把她杀害了。因此,对于正雄来说,芙纱子只是一次‘额外杀人’。”
  “这么说来,第二个指的是老板娘,那第三个又是谁呢?”
  “就是这位恭子小姐。”
  啊,大家的视线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恭子身上。恭子吓得嘴唇灰白,像只小鸟似地颤抖着双肩。
  “恭子小姐……”
  “嗯?”
  “自从令堂不幸出车祸去世以来,您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是正雄的责任吗?”
  “是的。”
  “精明的正雄当然不会觉察不到这点。星期二傍晚,您和正雄在沙滩上散步时中途突然弃他而去,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嗯,当时……”恭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满脸惊恐之色,嘴唇瑟瑟发抖,“正雄想带我去那个人迹罕至的鹫巢峰,我突然觉得害怕就逃回来了。”
  “啊,是这样,幸好您没去。当时我碰巧在屋顶天台上,而且手边刚好有一架望远镜,因此清楚地见到了您离去之后正雄脸上的表情――那是一副世界上最凶恶的嘴脸,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杀气。”
  “正雄这个混蛋……正雄这个混蛋……”加纳羞愧地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
  “另外,主任先生。”
  “啊?”
  “我曾经以为,既然他的试验杀人已经失败,而芙纱子又死了,那老板娘暂时应该安全了。可是从望远镜里看到正雄的表情之后,我想恭子恐怕比老板娘更处于危险之中。情况已是万分紧急,必须尽快采取措施。所以嘛,就不得已耍了点小花招……”“小花招?”
  “哈、哈,这个嘛……”金田一耕助掏出那晚像变魔术似地拿给大家看的所谓芙纱子“遗书”的那个粉红色信封。
  “这就是您说的‘小花招’?”
  “请您检查一下。”
  调查主任疑惑地抽出信封里的东西,紧接着,在场所有人都“啊”地发出一声惊呼――主任打开的那几张信纸竟然全是白纸!
  “金、金田一先生,那所谓的‘芙纱子的手记’呢?”
  “主任先生,如果真有那东西我当然会立刻给您啦。喂喂,警部先生,你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吧。”
  事实上此刻,等等力警部正在为不满金田一耕助的做法而气得鼻子哼哼作响呢。
  “不过老板娘,您当时一定已经看出那份所谓的芙纱子的信件是伪造的了吧。说真的,您向我要那信的时候,我可吓出了一身冷汗哪!”
  “实在是对不起。我虽然不知道信封上的字是谁写的,但芙纱子绝对写不出那么好的字。”
  “啊哈哈,您这么说加藤女士可要不好意思了,就是她帮我一块耍这个小花招的,不过加藤女士――”“嗯?”
  “您当时也在场,想必也知道吧,真正给正雄致命一击的,其实是那段拉斯科尔尼科夫的台词呀!”
  “啊――”
  “说起来,那段台词还是江川教授运用读唇术给读出来的呢。所以您不妨认为,说到底还是江川教授自己为自己抱仇雪恨了。”
  “是啊,先生,太感谢您了。”加藤说着行了个礼,声音有些哽咽。
  接下来是一段久久地沉默。大家一面倾听着波涛声,一面各自陷入沉思。突然――“金田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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