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淡云轻扬

第3章


西域人
  
  擅长歌舞,伊克沁总是会带着一些乐器,即便是在狩猎这样的轻便场合,他也会随身揣着短
  
  小的鹰笛。
  于是他又想起飞云给伊克沁的古琴校音的事来。
  到现在右屠耆王也不明白这种听起来声音残破琐碎的乐器为何得以在中原如此盛行,可
  
  是正因为伊克沁擅长音律,所以他进关后就派人寻找些名贵的中原器乐给自己的男宠做个消
  
  遣。
  后来下人献上了这部汉人的古琴。当时他拿起来看了看,很旧的模样,琴表还有些形似
  
  流水的裂纹。
  “这怕是一把烂琴吧?”他心中想着,鄙夷的神色流露出来。
  下人看见主子这样的神色,慌忙说起这琴的珍贵,不过这位大漠草原长大的大王也不懂
  
  这些,他把琴给伊克沁,看见对方露出好奇喜爱的神情,也就觉得没什么不好。
  可是由于古琴长久没人弹奏的缘故,琴弦开始松弛。
  后来伊克沁抱怨说声音听起来真是可恶,所以他命人去找汉人来为自己调琴,可是汉人
  
  们竟敢因为自己不是匈奴贵族就怠慢自己。
  一听这话右屠耆王就派人到汉人天子那里,说送个能干的汉人来给自己的随从调琴。
  
  后来过来报到的便是飞云。
  这个汉人男子恭敬小心的走到古琴面前,这时右屠耆王看见他原本平静的脸微微变了些
  
  颜色,不过这样的神情很快就被掩饰下来,同时他摸了摸琴的底板。
  他说校音虽不费事,但古琴的绒剅有些磨了,要是绒剅一断便无法拉住琴弦,故而希望
  
  把琴拿回去换绒剅。
  伊克沁表示可以接受,右屠耆王见自己的宠人儿都没反对,自己也没意见,这样两个时
  
  辰后,飞云又抱着琴回来复命。
  西域美人随手播了几根琴弦,似乎觉得声音还算能听。接着看了看飞云,笑说你这汉人
  
  可真是调琴的高手,想来这琴也弹得不错吧。
  飞云说自己只会校音修琴这等活路,并不会抚琴。
  伊克沁看了看右屠耆王,右屠耆王就吼道,你这汉人真不识抬举,莫非在匈奴右屠耆王
  
  面前弹琴还贬低了自己?
  飞云相当为难的走到古琴面前,想了许久,才将双手放上去,一音一顿的弹奏起来。
  这声音倒听得出是一首曲子,但因为指法的不娴熟弹得断断续续,其间还因为错弹了音
  
  弦后的弥补更显结巴。
  短短的曲子奏完后,伊克沁摇头笑对右屠耆王道,听说汉人的古琴要轻抚,可这样的弹
  
  法,如此用力,倒不像是在操琴,倒真像是在弹奏琵琶!
  这话说得飞云很是尴尬,他看着古琴的表情也略显发呆。右屠耆王的男宠抱起古琴玩弄
  
  着,随口说着“你退下吧”,那口气,好似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右屠耆王看见汉人的仍然平淡着表情,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走出账外。
  
  之后再过几日,仍是汉人天子,邀右屠耆王围猎间隙出游的时候,问他觉得当日为他下
  
  人修琴的汉人男子怎样。
  “还行。”右屠耆王道。
  接着汉人天子看似若有若无的问,听说大王悉通音律,下属中更是有通晓器乐的西域乐
  
  手,若是夜晚秉烛单独倾听那男子抚琴可好?
  听琴?那个汉人的琴声可是难听的很……心中这样想后,右屠耆王明白了汉人天子的意
  
  思,于是说了句“悉听尊便”。
  
  当夜,他拿了坛酒,在自己帐中边喝边等着问帐的声音。
  汉人男子来到账外,禀报的声音迟疑缓慢。
  “进来。”他喝了口酒,短促的回应。
  
  飞云走进右屠耆王帐中便闻到浓烈的酒气,他来到匈奴大王面前行个礼,道:“在下柳
  
  飞云……”
  右屠耆王再喝口酒,在黑暗中看着面前的男子,可惜黑夜遮盖了汉人男子的面容,让他
  
  什么也看不清。
  “过来。”他说。
  飞云走过去,近距离杵在右屠耆王面前,俩人就开始沉默得不知说些甚么好。
  “你觉得,你比我的西域随从怎样?”右屠耆王眼神中带着作弄的笑。
  沉默后,飞云答道:“其他方面在下不知,然而就容貌和乐理而言,在下远不如他。”
  他认真回答的样子让右屠耆王颇为满意,随即略带炫耀的问:“那你看汉人中间有人
  
  能胜过他否?”
  飞云思考片刻后,踌躇道:“若是在下一位故人健在,他的光芒定能胜过大王的随从。
  
  ”
  右屠耆王一听心中很不自在,不禁“哼”了一声鼻音。
  “汉人,你可知道那位随从与我的关系?”
  “……知道”
  “知道你也竟敢如此说?”
  “事实便是如此。”
  “哼,甚么事实,我可没见到过!”
  “是……”
  
  这样看来这个汉人是顺从的,但这种顺从让人觉得浑身上下刺得难受。
  区区几句话已经惹得右屠耆王不高兴起来,他递过酒坛,让飞云喝酒。
  飞云结果酒坛的一霎那,他感觉到在这夏末季节之时,汉人男子的手冰冷并且在轻微的
  
  颤抖。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理优越起来。
  飞云抓起酒坛,大有把剩下的半坛酒一气喝完的架势。
  然而还未等他喝完,右屠耆王便一把将他拉过去。飞云身体摇晃,酒水撒了俩人一身,
  
  右屠耆王扔掉飞云手中酒坛,揪住他的发结,将他口中残酒汲了个干净。
  “这样的年纪,怕是也碰过女人的……”右屠耆王想道,“待会儿定弄得你连哭带求饶
  
  ……”
  
  飞云的故人都说他前世定和这些琼浆佳酿是冤家,这一世才会一沾酒就烂醉。可他往往
  
  是人醉了,心里还是清醒的。比如说,此时他知道自己摇晃着脑袋倒在床上,酒气冲得自己
  
  浑身上下开始发烫,衣服被解开也丝毫未觉得清凉。
  每每沉醉得想酣睡之际,一种周期性撕扯的痛苦便从体内深处迸发出来。
  总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对自己说,就像儿时的外祖母总对自己说的那样…
  
  …
  “……睡呀,睡呀,乖乖的小娃儿,莫要哭,也莫闹,乖乖的小娃儿,乖乖的睡觉……
  
  ”
  
  而另一边,右屠耆王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煎熬,他很快便兴奋起来,可同时也发现,
  
  对方一直是僵硬冰冷的。对于这种反应他竟显得有些焦急,而不论自己怎样做,木头就是木
  
  头……最后他也顾不了其他许多,自己愈来愈烈,好似漆黑中一个无形的漩涡将他拉进深处
  
  ……
  
  一声低吟之后,一切变得寂静,右屠耆王压在飞云身上,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对
  
  方鬼魅一样的呼吸混杂在一起。他退下来,躺到床上,等待自己的呼吸渐渐均匀。平静过后
  
  ,扭过头,看见对方背对着自己,他看见他凌乱的头发,以及被依稀的光亮勾勒出来的脖子
  
  和肩膀在乱发见若隐若现。
  
  隔了一阵儿,对方大概觉得他没有再做的意思了,缓慢地从床上起来。
  
  他又想起,鬼是没有呼吸的,旁边这个是活生生的人。但是看着这个汉人男子沉默的穿
  
  好衣服,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头发束扎成结,仿佛刚才在自己身下痛苦得表情都已经扭曲的人
  
  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喂,汉人,你想要什么东西?”右屠耆王居然顺口说出这么一句。
  飞云整装的动作略微停下,他想着这事儿做完也就了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愿多留,因而
  
  未曾料得突然之间会有人说话。
  “那……把大王新得的那把古琴赏赐在下吧……”听懂对方意思后,他说道。
  那是送给伊克沁的礼物,虽然他也和这个汉人男子一般并不擅长操琴。尽管这个要求显
  
  得有点奇怪,不过草原长大的人,说定了的话就是立下的血誓,别说一把琴,就是女人和金
  
  银财宝,只要对方索要都要慷慨赠予,所以他应承下来。
  之后汉人男子就没有再说什么,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只有看了那个汉人费劲行礼的模样和走出帐篷时略带蹒跚步子后,右屠耆王才确定,刚
  
  在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真的是这个男人。
  
  第二日围猎之时,汉人天子邀请右屠耆王同行,匈奴大王同行时略略注意了下四周,汉
  
  人天子看似无意的说太史令因为身体不适,天未亮就早早离去了。想起昨晚那个冰冷的木头
  
  人,右屠耆王不自觉一声叹息。只有汉人天子在一边听见后,轻柔而又文雅的微笑着……
  
  后来右屠耆王向伊克沁索要那把古琴,伊克沁满脸笑容的答应下来,只是说自己才得这
  
  个中原乐器,想要玩弄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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