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淡云轻扬

第11章


  
  屋子里一阵寂静,之后穆青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阿鸾,阿鸾低头不语。
  
  “走得脱么……”穆青沉不住问道。
  阿鸾抬起头,翻身来到飞云身旁,将他拖过去。
  飞云手脚被束,一个咧呛几乎让他脱离阿鸾。
  
  阿鸾又擒住飞云,将他拖到窗边站好。穆青手持一把匕首,比在飞云胸前。 
  
  “该死,桓允,桓允在哪里?”
  阿鸾往窗外看看,自己的同伴还未回来,他可是遇到甚么意外?
  “退开,都退开,不然我们拼个鱼死网破!”阿鸾对外面叫道。
  飞云表情冷漠的看着楼下的情况。
  下面人数不少,而且带头的居然是廷尉左监,天子派来的人?
  
  这些孩子要想出去,除了要挟自己果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飞云暗自咂舌。
  
  不过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若就这样困在这里,他们可迟早会输的。
  
  双方就这样拉锯战似的来来去去,下面的人要阿鸾他们早早投降,阿鸾却要下面的人赶紧撤退。
  三刻过后,除了引来民众围观,其他没有任何进展。
  
  “喂,你们……”
  飞云耐不住了,他想给阿鸾说说自己对突围的想法。
  话还未说到一半,一支飞箭从外面射来过来,插穿了穆青的脖子。顿时鲜血喷出,穆青还未来得及做其他反应便倒在地上抽搐。
  
  穆青的血喷溅在飞云跟阿鸾身上,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接着飞云又听见“嗖” 的一声在耳边响起,一个细长的黑影在眼角边闪过,然后是身后的阿鸾一声痛苦的大叫。 
  这样的痛苦让阿鸾放松了对飞云的束固,飞云之见他两手捂着左眼,而在他双手之间,插着一支长箭,箭尾的白翎已被血染得鲜红。
  
  下面的众人也好似知道楼上发生的事,纷纷朝上涌去。
  
  穆青已经僵直不动,阿鸾倒在地上,飞云也软得坐下去。穆青虽然习武,到底也是个姑娘,是谁让她死得这样残忍?
  飞云颤抖着伸出捆绑着的双手想将阿鸾左眼中的羽箭拔出,许是插得深入,许是自己没了力气,长箭牢牢固住,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飞云听得心里直发怵。人们陆陆续续上,他们拖起挣扎的阿鸾,押住他。
  
  “太史令大人有无受伤?”来者之中一人问道。
  飞云摇摇头,其中一人解去捆绑他的绳索。
  他们欲将他扶下楼,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穆青的尸体和痛苦挣扎的阿鸾。待到有人碰到他的胳膊,此时他才回过神来。
  “汉狗,汉狗!你们哪个暗箭伤人!今日这样做败,我心不甘!……”
  后面的声音,不知是自己都得远了还是阿鸾被堵上了嘴,飞云已听不真切。
  
  走出客栈大门,周围围观的人都以好奇的神情看着自己,仿佛他们都想知道这个连廷尉右监都能出动的人,究竟是那位皇亲国戚?
  面对这样质问好奇的眼神,飞云知道,出动廷尉右监,不是因为自己是刘固昔日同窗,也不是因为自己和他有那么些亲血关系,只因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对天子稍且有些用处的人罢了。他停下,从下面看了那件客房的位置,又往对面的房屋上望去。
  
  从角度来看,箭应该是从街对面房瓦的隐蔽之处射出的。
  瞬间射倒俩人,准确无误。这样精准的射技,飞云所知只有一人能办到,但这人现在已是高高在上的龙子,断不可能翻墙上瓦。更何况凭借他的技术,大可以一次同时射死两人,亦不会在第一箭射出之后有一个补箭的间隔。
  
  那伏击的人可是他培养出来的射手?
  
  飞云感觉这个结论最为可靠。然而他什么时候训练出了这样的神射手?这样的箭手要是能组成阵队,是用在战场上跟同样善于骑射的匈奴人比拼,那可真是大大有益……
  ……外破匈奴……他或许并没有欺骗自己……
  
  这样的一连串事情,真是让人觉得不真实。
  飞云竟有些失望的情绪。
  
  要是能跟着他们离开长安该有多好!回到大母的老宅,让别人都找不到,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生活。最后死了,化成烂肉,腐成白骨,留在和大母生活过的地方。
  现在自己仍然离不走……
  
  他坐上的车子快到府前,远远就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外。
  车轮渐渐转近,那人的眉毛拧在一起,脸上的两块瘀青还未散去,这样使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可是眉宇间那点执着却让人笑不出来。
  
  当看见行驶过来的马车,他整个人似乎要跳起来。待到车子走近,车上下来的人见了他,甚么也没说。
  
  “云兄弟,我就知你会平安无事……”卫良赶上前,舒展了容颜。
  飞云看着他,勉强笑笑,低头走进府中。
  
  卫良跟着他进府,见他手腕见隐隐露出红色的捆绑痕迹,道:“云兄弟,你可曾受伤?”
  “还好。”
  “云兄弟……”
  飞云停住脚步,侧脸瞥他。
  卫良想和飞云多说说话,可他一直这样闷着,甚么也不说。
  因此卫良就开始无话找话。
  他没说他失踪这几日,自己是这么寝食难安,也未说自己如何的寻找他。而是告诉他,他失踪后一直杳无音信,直到早上一个少年匆匆敲开柳府大门。
  
  三人的劫持,其中一人倒戈,借着出去买东西的机会,来到柳府。他告诉了卫良一切,卫良马上拜见了廷尉,廷尉禀报天子,天子派出军队和廷尉右监……
  原来一切的逆转都出在桓允身上。
  
  飞云听卫良说完这样的事情,久久不曾作声。
  
  那他为甚么要这么做呢?为了报复穆青对自己的不喜爱?还是看不惯阿鸾对老是对自己指指点点?
  
  他觉得这些事情,自己已经不懂了……
  
  而卫良,他希望飞云能肯定自己的作为,可他是在生气么?他为何生气呢?这样的结果不应该高兴才是?
  
  “云兄弟你可莫要憋气憋坏了身体……”看着飞云略显苍白的颜色,卫良道。
  
  他可真是甚么都知晓呢……不过他也甚么都不知晓。
  “我……”
  卫良以询问的眼神等着他的下半句。
  飞云却沉默了,之后说道:“我家夫人可好?”
  “嗯……安好安好……府中一切事物都好。”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未曾辛苦。”
  
  当刘固封飞云太常卿后,他曾欲举卫良做官,卫良却说自己不懂官场规矩,做不好那些交际应酬。后来飞云想想也是,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怎抵得仕途奸险。
  “那我送你回老家,置办好家产,再给你取一房贤惠的媳妇,这样的生活你可想要?”
  “我……我可不要。”
  “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要……”卫良又呆呆的皱起眉来。
  “那有朝一日,我家败落,我也养不得你了,你可怎么办?”飞云看见他那样子,带点戏弄道。
  “那我就供养你……”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接着是他严肃认真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怎的供养我啊……”飞云索性以这样的嘲笑来掩饰自己的脸红耳赤。
  “我……我……”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飞云有些心虚,赶紧岔开话题,“要是有朝一日我家真的败了也好,我就回大母故宅,一辈子躲着不见人。”
  “那可要不得,云兄弟家是不会败的,云兄弟还是在长安的好……”
  他就该在这里享受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受一丁点儿苦。
  
  “莫非卫兄以留恋着这里的富贵繁华?你这可要不得,我虽非儒家,却也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这样的话是说得很有道理的。请卫兄好好想想罢!”飞云还在为之前那段对话耿耿于怀,于是说些胡话,佯装恼怒,甩袖而去。
  
  那些事情,到死也不会告诉他…… 
  
  来到房间,一进门,便在案上见到了凤鸣的瑶琴。
  “这是……右屠耆王派人送来的……”卫良颇为别扭的说道。
  
  飞云低头瞟了卫良一眼。
  
  那日在右屠耆王帐中,飞云见到瑶琴断纹形似流水,一种泛旧的感觉浮上心头。
  后来他翻过琴身,又看见除一弦和七弦位置的琴轸虽为白玉质地,但较之其它五线的白玉略微偏黄,并且有淡淡的红沁,显然这副琴轸并非原配。 最后他看了看底板,龙池旁几道浅浅的刀刻印记很不协调确,上面的文字图画已被人磨去,不过隐隐能看出一些熟悉的痕迹。
  ……自从抄家过后,凤鸣家祖传的瑶琴也不知所踪,未曾想数年过后,还能见到他家的东西。
  
  “这是我少年时一位挚友的传家之物。”他打开布裹,轻轻拿出瑶琴。
  接着又从屋中架子上的匣中拿出两枚琴轸。
  卫良一看,这两门琴轸用流苏穿着,这琴轸的模样颜色,竟和瑶琴上其中五枚的一模一样。
  “嗯,我虽不懂瑶琴,但看着它也觉心里舒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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