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彼岸

吴哲好奇地抬头问：“队长，哪儿来的呀？”
袁朗起身倒烟灰缸，“跟大队借了五万。”
吴哲有点怀疑：“工资都预支了，这怎么借的？”
袁朗笑眯眯地看着他：“吴哲同志，不该问的别问，保密守则再多抄几遍。”
吴哲一时语塞，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齐桓把这笔也记上，还是摇头：“那也还差着好几万的缺口哪。”
正说着，门外传来林怀葛和叶振华的声音：“老三，还差多少？”
郝正阳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来。
齐桓和吴哲都起身给几位中队长敬礼，叶振华摆摆手，对齐桓报了个数字。
林怀葛更直接，从兜里摸出一本红色的存折本子二话不说地塞到袁朗手里。
郝正阳递过来的是一个信封，怪不好意思地说：“老三，我的钱都寄家去了，手头只能凑这点。”
袁朗就手推回去，正色说：“老四，你家里困难，这我不能要。”
叶振华从账本上抬起头：“老三，收下吧。你这个兵不是要还的么，你让他最早还给老四就行了。再算算还差多少，我那儿还能再凑点。”
袁朗一把抢过他面前的账本：“你那些存款都是给我干女儿将来念大学用的，这嫂子可说过啊，雷打不动的。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叶振华毫不客气地拉开他最下层的抽屉，“都断粮了，你还上哪儿想办法去？”
袁朗笑笑歪靠在桌边上：“你那儿弹药也不多吧，前两天我看见都抽前门了。”
叶振华瞪他一眼，转头把自己兜里和林怀葛兜里的烟都掏出来扔给袁朗。
等把人都送走，连齐桓和吴哲都被他踢去休息，袁朗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长出口气，搓了两把脸，把账本扒拉过来，看着上头的数字，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有人走进来，朝他怀里扔了条烟。
袁朗抬头看，是铁路，就抱着烟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铁路白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拿出个存折放下。
然后把林怀葛的存折和郝正阳的信封都揣进兜里，转身就走了。
三十三
许三多被袁朗用矿泉水瓶子砸出门。
袁朗几乎是在低吼：“许三多，今天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许三多边关门边又多嘴说了一句：“可是晚上中队有会。”
然后就是“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切切实实地砸到了门板上的声音。
许三多有些担心地想再推门看看，突然发现铁路正站在一边看着自己，赶紧立正敬礼。
铁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许三多愣了愣，但是执行命令的本能让他立刻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铁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又转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着的门，无奈地摇头笑笑。
推门进去的时候，袁朗正咬牙切齿地在屋里转悠着，满脸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但是气也好笑也好都没地方发Xie的表情，手里拿了瓶水，捏得咯吱咯吱直响，开了瓶盖刚要喝，听到门边有动静就不由得猛然恼火地抬头作势挥手，一副恨不得连瓶子带水都招呼过来的样子。
“你是蒸汽机啊，不喷烟改灌水了？”铁路带上门问，“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袁朗看清楚是铁路，马上收手笑起来。
“没事才怪。”铁路带着点好笑地看看袁朗，把手里的饭盒放到桌上，“来吃饭吧。”
“还是大队疼我！”袁朗拉把椅子给铁路，瞅瞅铁路身后的门，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下。
“我比较好奇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有什么能把你给逼成这样？”铁路瞪他一眼，坐下。
“许三多同志正在教育我，太复杂了不好。”袁朗装模作样地翻个白眼。
“嗯，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铁路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笑了起来。
“哎哎，谁都能说我复杂，就大队你没这资格啊。”袁朗含了满嘴的饭差点都喷出来。
“赶紧吃饭吧，那么多废话。”铁路淡淡地笑，不理他，随手拿起案头的资料翻看。
扒完饭，袁朗起身收拾，铁路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的地图问：“还是坚持那个方案？”
袁朗倒了杯水过来递给铁路，“太理想的组队未必适合真正的战场。”
铁路侧抬起头看袁朗：“这些理由大队会上我已经听过了。”
袁朗有点耍赖地笑笑：“那你还问？”
铁路低头喝水，“我想听听你心里最真实的理由。”
袁朗顿了顿，靠在桌边面朝铁路，“我们有最好的尖兵，比如许三多，还有最好的专业技术兵，比如吴哲。”
铁路点点头：“这次选训确实成果斐然。”
袁朗摸摸烟盒又放回去，“齐桓做领队还不够狠。”
铁路看着他的小动作，微皱眉：“想抽怎么不抽？给我来根。”
袁朗磕出根烟递给铁路，擦燃打火机凑上去笑：“舍不得抽。”
铁路看他一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两块五一包，贵了我也供不起。”
袁朗笑嘻嘻把烟盒揣回去：“就剩这两包半了，我得供着，以后没烟了就拿出来拜拜。”
铁路把话题带回到正事上：“我看齐桓不错，判断力也好，实战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袁朗伸长了手从桌子另一头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到两人中间。
铁路不深不浅地吸了两口，伸伸手把烟递回给袁朗。
袁朗接过来猛嘬一口，吐出个漂亮的烟圈：“齐桓的本性太纯良，那么多年的训练确实让他懂得在战场上有时必须做取舍，但是这种取舍不符合他的本性，所以需要花时间去想去决定。子弹是超音速飞行的，战场上可不是总有这个时间让他去考虑。”
“你想再带一个指挥官出来？”烟又回到铁路手上，但他夹着没抽。
“至少给队里留下棵苗子吧。”袁朗笑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损失太大。”
“三个候选者哪，你就这么自信？”铁路伸手磕了下烟灰。
“我是你最好的兵啊。”袁朗手搭在铁路的椅背上，笑得又暧昧又张扬。
“有看上了眼的吗？”铁路沉默一会儿，翻了翻手边那叠参选人员资料。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 .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你觉得成才怎么样？”袁朗眯着眼睛问。
“我还记得评估时你对他的评价。”铁路没有正面回答。
“我也有没说的。”袁朗眯眼笑起来，“我没怎么说过他的优点吧，其实每个能走到试训的兵都不可能只有缺点没有优点的。专注，理智，目标明确，甚至能够冷静到冷酷地对待友情，换个角度来看，未必不是优点。指挥官更需要摒弃过于情绪化的东西，我敢说，成才能比齐桓更容易做到这一点。”
“可他还只是一个士官。”铁路微微摇头。
“军衔不是问题，尤其是在我们这里。”袁朗耸耸肩。
“你又想干什么？”铁路听出了袁朗话音里的意思，“想在战斗中交出指挥权？”
“机会难得，正好可以证明一下。”袁朗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傲气。
“你呀，”铁路看着他，低头的时候还是笑了，“别玩得太过火了。”
“过火了又怎么样？真实战斗中发生指挥权顺移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我们这种孤身深入敌后的小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袁朗撇撇嘴，捞起铁路的手腕就凑在他手上吸了口烟，“我这儿又不是论斤卖的猪肉，就光让人挑啊，我也得挑挑买家。接受不了我这种风格的，就是去了也没意思，太多掣肘。”
铁路拍拍他的手背，起身的时候说：“晚上中队会到小礼堂去开。”
袁朗直起身让开路，边喝水边问：“又有任务？不该轮到我们啊。”
铁路微微一笑：“不是任务，不过得当它是个重要任务来完成。”
袁朗不解地扭头：“到底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铁路走到门口侧身打量了一下袁朗的身量，突然问：“会跳舞吗？”
袁朗勾着嘴角笑起来：“你要跟我跳舞啊？我会跳霹雳舞，太空步也不错。”
铁路摇头，笑意渐渐明显：“交谊舞，会跳吗？这次是跨军区的演习，来观摩的人员可不少，结束后总要做做迎来送往的场面文章，会有个大型的鸡尾酒会，后面是舞会，参加演习的各部主要人员大概都要参加。咱们徐政委怕你们这群小子到时候在外头丢人出洋相，要给你们突击培训一下。”
袁朗立刻跨了脸，嘟哝了一句：“还酒会，这就不用了吧。”
铁路打开门，回头笑着说：“有人不是要去过过买家的斤两吗？”
晚上，小礼堂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声，让过往的人都不禁驻足观望。
三中队这次参加演习的候选人员别别扭扭地在舞台上站成一列。
徐亮在一边指挥：“都傻站着干什么？咱们这儿可没有女士给你们当舞伴啊，来来，两个一组啊，找身高上稍微有点上下的配组，高的跳男步，矮的跳女步，先听着音乐动动看，熟悉起来……”
袁朗后退两步左右看看，发现有人跟他一样在朝后退，左边是齐桓，右边是吴哲。
吴哲嬉皮笑脸地冲袁朗伸出手：“队长，来吧，咱俩正好。”
袁朗摸着下巴看看吴哲，“锄头，这两天体能好像又有点掉下来了。”
吴哲做了个鬼脸，一侧身，大力冲进了齐桓的怀抱。
袁朗袖手在旁边嘿嘿地笑，也没有人敢过来跟他配一组。
小舞台上很快就剩下不多的几个人，也纷纷搂到一起，随着节奏熊瞎子摆尾似的乱蹦达。
最前排有个人傻呵呵地呆站着，脸上挂着笑，两排大白牙被灯光一照，特别晃眼。
袁朗刚想往旁边溜达，礼堂的门一开，铁路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徐亮发现许三多还一个人站在那儿，大声问：“许三多，你怎么没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