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彼岸

第27章


许三多咧嘴笑着回答:“政委,没,没人咧。”
徐亮走过来四下看:“不对啊,列队时报上来的人数是偶数嘛。”
铁路在台下看得更清楚些,看着已经蹭到侧台的袁朗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笑。
袁朗无奈地摸摸鼻子,咳嗽一声往前走:“许三多,这儿哪。谁说没人了。”
许三多惊喜地看过来:“队,队长。”
袁朗嘟囔一声:“还行,总算不是女步。”走过去抓起许三多的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
“老铁,上来,我们俩给他们示范一下。”徐政委在台上招手。
铁路点点头,慢慢走上台,在音乐中搂着政委的腰,娴熟地移动起脚步。
正巧接下来是一曲快三,两个人就在舞台中间一圈一圈地飞快旋转着。
行云流水的舞姿,看呆了边上的一群人。
三十四
考虑到演习的规模,导演部把信息中心放在一个相当宽敞的旧军营里。
数百平米的空间轻易就被各种电子化设备和观摩人员塞满,大楼外的操场上也停满了各式车辆,另一头的简易机场上还有十多架带有各种不同标志的军用直升机,不时有汇报演习情报和传达命令的参谋人员从大门进出,作战指挥室的大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红蓝双方的兵力部署和战斗进展,两旁的数个巨型液晶显示屏上在跳动着各种分析数据。
“今天情况怎么样?”有人在低声问。
“战况胶着,现在就看哪边先发起第二波有效攻势了。”另一个人低声回答。
铁路在沙盘前站了一会儿,把战况进展扫在眼里,就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已经到了演习的第四天,早已过了冠冕堂皇微笑寒暄的时候,所有人都很紧张。不论是参加演习的各部队领导,还是从总部和各军区来的观摩人员,一屋子的星星杠杠现在都全神贯注在战区里这场规模和烈度都堪称空前的演习上。将军们聚集在作战指挥室里互相交换着对演习进程的看法,其中也包括第一天由赵处长陪同着跟铁路打了一个照面的那位西北狼王,而下面的校级军官们则在外面的大厅里分成了一些自发的小群落,时不时的会有小规模的争论从屋子的各个角落传来。
铁路稍微开了点窗,满屋的烟气从窗缝里散去了点。
新鲜空气里夹杂着一股烟火气,仿佛战场就在不远的地方。
身下的沙发一沉,有人在铁路旁边坐下,是一个南方某军区的上校。
“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崽子,看来还是真的不心疼啊。”上校边掏烟盒边说。
“二手烟更容易致癌。”铁路看了他一眼,挥挥手看样子像是要赶人。
“不是吧,来北边三年,烟都戒了?”上校笑笑,把烟盒又揣了回去。
“没戒,就是想呼吸点新鲜空气。”铁路淡淡地笑起来。
“铁子,你们那个小队的战况怎么样?”上校看着铁路。
“我跟你一样,就是在这儿看看数据和沙盘,怎么会知道具体的战况。”铁路摇摇头,又转过来看了看那个上校,眼神微缩,“怎么,你那个小子有音讯了?任务顺利完成了?”
“你少来。任务要是顺利完成了,他们不得继续在蓝军的攻击序列里呆着啊,还能有什么音讯?”上校斜他一眼,目光朝不远处的人群一甩,“那边的那个也已经确认阵亡了,全军覆没。要我说,这些任务设定根本就是在送死,在光荣之前能完成多少算多少吧。现在三个候选人就剩你们那个小队还在行动了。不错呀,铁子,要不老队长总说你们这边的装备经费都是一流的,御林军就是不能比啊。”
铁路低头笑着不说话,手里把玩着茶几上的火柴盒。
“笑什么笑,你个忘本的家伙,看下回你到南边我还理你!”上校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不是你说的吗,又不是我带出来的崽子,我得意什么?”铁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就是啊。”上校有些疑惑地侧身看着他,“可我怎么觉得你那笑死坏死坏的,就跟那偷了什么的什么似的?”
“偷了什么的什么?”铁路敛了笑,转头正容而对。
“揣着明白装糊涂!”上校故作愤然地掏出烟来点上,深吸一口。
两个人正说笑着,大屏幕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个上校一下子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旁边有人说:“红军指挥阵地好像受到了攻击。”
另一个人兴奋地补充:“是远程制导,钻地弹头,精确打击。”
上校转身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铁路:“你家的崽子?干得漂亮啊。”
铁路却微微皱眉,摇头说:“怕没这么轻松。”
上校哂笑起来:“轻松个屁,闷了四天才动手,这是要一招制敌啦。”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人激动地大叫了起来:“成功了!双核指挥系统成功了!”
上校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回头还是看着铁路。
铁路倒是释然地点点头:“这才对,送死的任务嘛。”
“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上校叹口气又坐下来,“制导成功就表明他们已经暴露了。”
“我相信我的兵,”铁路的神情却轻松起来,“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光荣的。别忘了,养兵千日,我们训练的就是要以寡击众。”
“死撑!”他身边的人咬着烟重重地哼了一声。
坐了没一会儿,上校还是站起来走到人群里,紧张地关注着战况发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讨论声越来越大,争论也变得激烈起来。
“铁队长。”西北的一位老相识突然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低声招呼。
“赵处长。”铁路站起来颔首致意。
“S小队有一个伤员,高空坠落,据报目测高度十四米。这次演习为了保证对抗烈度,没配现场督导,他们撤离时通报的位置很精确,但红军的救护兵没能找到伤员。”赵处长凑到铁路耳边说,“是S3,红军正在加派人手继续搜寻。”
“谢谢,我知道了。”铁路沉默片刻,点点头。
“在该区域驻防是我军区的一个机步师,”赵处长面色沉重地对铁路又补充说明了两句,“副司令员已经下令以最大全力搜索伤员,找到人会尽快送野战医院治疗,一旦有新的情况我即时通知你。”
“谢谢。”铁路仍旧只是点点头,“另外请替我转告副司令员,那还是战区,红蓝双方还是敌军。如果在通报位置没有找到伤员,只能说明那名士兵还在战斗。”
赵处长一愣,用力地拍了拍铁路的胳膊,叹口气走了。
铁路转过身,刚才那个上校已经走回来,站在那儿看着他。
铁路没说什么,靠到窗边看着外面,突然向后伸了伸手:“有烟吗?”
一支烟默默地塞到他的手里。
铁路接过来,用手里的火柴点上,火苗一跳而逝。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铁路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等他静静地抽完这支烟,回头对着老战友担心的目光又笑了起来。
铁路平静地说:“等着看结果吧。”
结果是他期待的,也或者是他并不太期待的那个。
袁朗又一次被俘虏了,但备用指挥中枢也被摧毁。
任务完成,重伤一人,被俘一人,虽然后来被俘虏他的高城给放了。
铁路没有再留下来参加演习后的酒会和舞会,甚至没有呆到演习结束。
他第二天就回基地了,这个结果是赵处长在电话里告诉他的。
放下电话,铁路不出声地想了一会儿,继续埋头于案头工作。
傍晚回宿舍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一个人坐在楼梯上,一身迷彩满身尘土。
袁朗手里提着头盔,人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听到脚步声就仰起头来。
铁路在他面前站住:“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酒会吗?”
袁朗没有笑,只是看着铁路,声音又低又哑:“去医院看了看许三多,然后就回来了。”
铁路点点头,轻踢袁朗一脚:“起来,别在这儿挡道。”
袁朗突然伸手拉了下铁路的裤腿:“陪我坐一会儿。”
他拍拍身边的台阶,在铁路开口前就抢先说:“别说不习惯。”
铁路看着他笑了笑,拍拍裤子在袁朗身边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袁朗才说:“这回估计是真要走了。”
铁路仰头也靠着背后的栏杆,淡淡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袁朗突然凑过来说:“大队,跟我跳个舞吧。”
铁路四下看看,“就在这儿?”
袁朗微笑起来:“去小礼堂吧。”
小礼堂里没有开灯,舞台中央站着两个人,不分明的影子淡淡地落在地上。
袁朗伸手,铁路看看他,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音乐,就这么干跳啊?”
袁朗清清嗓子,低声在铁路耳边哼起了个快节奏的调子。
铁路微微扬眉:“快三?”
袁朗歪头看他:“就兴你跟政委跳这个啊。”
铁路笑笑,点点头:“没问题,你带吧。”
袁朗揽着铁路的腰,一二三一二三地转起来,才转出去没几步就一脚踩到了铁路脚上。
铁路没出声,神情不动地看看袁朗,按了下他的肩膀示意再来。
袁朗皱皱眉,深吸口气,揽着铁路的腰又转起来。
这次好一点,转出去两圈半,“咚”的一脚才又踩上。
袁朗愣住,不好意思地偷眼看铁路,眼角都耷拉下来。
铁路跺跺脚,忍不住笑了:“要不还是我来带吧?”
袁朗想了想,点头,不情不愿地抬起右手搭上铁路的肩膀,满脸委屈。
铁路微笑着,把他的手拉下来放到自己腰间,然后搂住袁朗的脖子,脸贴着脸地慢慢带着他一左一右地移动起脚步,又轻又缓地摇摆着紧贴在一起的身体。
袁朗慢慢收紧手臂,紧抱住铁路,鼻子里低声哼起了一个韵律柔缓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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