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悬棺之谜

第55章


    “嗄?我看完全是正常情况嘛,”侦探长脱口而出。
    “我不在说它正常不正常。我只是看出了咱们这个凶手兼敲诈犯对于数字的口味很各别。他勒索的是三万块钱,难道你们对此不感到奇怪吗?你们几曾碰到过一件敲诈案是勒索这样一个数字的呢?一般总是一万,或二万五千,或者五万,再不就是十万。”
    “呸!”桑逊说道。“你又在钻牛角尖了。我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申辩。但事情还不止此。兰玻小姐还指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拿起了第二封恐吓信,用指甲划了一划代表三万块美金的那个数目字。“你们可以看到,”艾勒里向裹拢在他周围的这些人说道。“打这个数字的时候,写信人犯了打字员常犯的错误。兰玻小姐认为是写信人神经紧张。表面看来,这是个合理的理解。”
    “当然合理,”侦探长说道。“这有什么呢?”
    “毛病呢,”艾勒里平心静气地说道,“出在这上面:他为了要打出美金这一符号($),就揿按‘字型变换按钮’①,接下去要打‘3’的时候并未完全放掉‘字型变换按钮’,于是第一下打得很不清晰,写信人不得不揿按‘逆位按钮’②,重打‘3’字。这非常有意思——太有意思啦。”
    大家看看信上的数字,是如下的情况:
    δ
     $30,000
    “有啥意思呢?”桑逊问道。“也许是我太迟钝了,但我看不出这一情况能说明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你刚才讲的这些罢了——打字失了手,不加涂擦就改了过来。兰玻小姐判断说,失手是由于匆促忙乱,或者是神经紧张,这样的判断是与事实很合拍的。”
    艾勒里笑笑,耸耸肩。“我的好桑逊啊,有意思的不在于打字失误——虽然这也使我很感兴趣。有意的在于这样一个事实:用来打出这封信的‘雷鸣顿’牌打字机没有一个标准的键盘。说不定这也未必十分重要吧。”
    “没有一个标准的键盘?”桑逊重复了一遍,感到迷惑不解。“怎么,何以见得呢?”
    艾勒里又耸耸肩。
    “不管怎么说,”侦探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咱们万万不可使这个流氓生疑。今天晚上,咱们就乘他为了取钱而在时报大厦抛头露面的时候,逮住他。”
    桑逊正用茫然的眼色望着艾勒里,听了此话就摇摇肩胛——仿佛是要摆脱一种难以捉摸的负担——并且点点头。“你可得注意啊,奎恩。诺克斯必须假装按照信上的吩咐,缴纳款子,这一切你来负责安排,好吗?”
    “都交给我吧,”老头子笑嘻嘻说道。“现在,咱们得去跟诺克斯把这事谈一谈。咱们怎样进入他的家,倒需要费些心思呢。咱们这个对象,说不定正在监视着。”
    一行人离开了侦探长的办公室,就坐进了一辆没有警察当局标记的汽车,开到了住宅区的诺克斯府,停在紧靠小路的专供佣仆进出的边门。警车的司机办事很周到,在边门停车之前,先绕着整幢房子兜个圈子;四周没有可疑人物,于是奎恩父子、桑逊、佩珀一溜烟穿过高围墙上的边门,进入了仆人室。
    他们在诺克斯的金碧辉煌的书斋里,见到了诺克斯,他镇静自若,正在向琼·布莱特口授文稿。琼很矜持,尤其是对佩珀;诺克斯请她暂请自便,等她退回到书斋的角落里她自己写字桌上去之后,桑逊检察长、侦探长、佩珀和诺克斯就聚商当晚行动的计划。
    艾勒里并不参加这几位神秘人物的交头接耳;他在房内踱来踱去,琼坐在那儿埋头打字。他越过琼的肩膀张望,仿佛是要看看她在打什么,凑在她耳边说道:“你继续保持这种天真的女学生模样,好小姐。你干得很好,确实打开了局面。”“真的吗?”她脑袋一动不动,低声说道;艾勒里微笑着直起身子,漫步走到了大家一块儿。
    桑逊正在掉动三寸不烂之舌——桑逊在处境顺利的时候,是个讲斤头的斩轮老手!--他对詹姆士·诺克斯说道:“当然罗,诺克斯先生,你谅必懂得形势已经改观了。过了今夜,你将欠我们一大笔人情。我们克尽己职来保护你,保护一位公民,而你却用拒绝交还那幅赃画来报答我们……”诺克斯突然举起双手。
“好吧,诸位。我让步吧。这也总算是压断骆驼背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幅倒霉的画闹得我真够呛埃碰上这样一件敲诈勒索,真是麻烦无穷。……我只好自认晦气,一切由你们作主吧。”
    “但我记得你曾说过,这幅画并不是从维多利亚博物馆偷出来的呀,”侦探长镇静地说道。他即使心里顿感轻松,脸上也是不露声色的。
    “我现在还是这样说的!这幅画属于我的。不过你们不妨拿去给专家鉴定——一切听便。只是有一条,如果你们查明我说的是实话,请把画还我。”
    “唔,准定照办,”桑逊说。
    “检察长,您看,”佩珀焦急地插口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对付敲诈犯?否则他会——”“佩珀,你这话说得对,”侦探长心情十分舒畅地说道。“办事有个轻重缓急嘛,先把敲诈犯收拾掉。还有。布莱特小姐。”老头子走到房间另一头,站在琼的面前;琼抬起头来,露出探询的笑容。“小姑娘做件好事吧,替我发个电报。或者——等一等。有铅笔吗?”
    她驯服地拿出了铅笔和纸张。侦探长潦潦草草一挥而就。“这份,好小姐——马上把它眷录出来。事关紧要。”
    琼的打字机滴滴嗒嗒响了起来。如果说,她那颗心随着所打的字句而跳跃的话,她脸上却毫无表露。她手指揿按出来的文稿如下:伦敦警察厅机密布隆侦探长台鉴利奥纳多作品目前在一位有声望的美国收藏家手中,他不知此系赃物,老老实实付十五万英镑买进。此画是否即原属维多利亚博物馆者,尚有待澄清。但现保证至少可以提交博物馆鉴定。在这方面,还须查明若干细节。递交的日期一经确定,当于二十四小时之内通知。
    理查德·奎恩侦探长启
    侦探长将文稿传阅了一下,征求同意——诺克斯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把那张纸还给琼,琼立刻打电话给电报局,把电文念发了。
    侦探长再次规划了当夜的行动细节;诺克斯一知半解地勉强点点头;于是客人都穿上了外套。唯独艾勒里碰也不碰一碰自己的大衣。“孩子,你不跟咱们一块儿走吗?”
    “我要冒昧借助诺克斯先生的好客精神,再惊吵一会儿。你跟桑逊和佩珀一起走吧,爸爸。我马上就会回家的。”
    “回家?我是回办公室。”
    “很好,那末,我到你办公室来。”
    大家望望他,感到奇怪;他却笑眯眯的,泰然自若。等他们走到门口,他大大方方地对他们挥手作别,大家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唔,小伙子,”他们走出门把门关上之后,詹姆士·诺克斯说道,“我不明白你葫芦里卖什么药,然而你如愿意呆在这儿,我是欢迎的。按照计划来看,我要亲自到银行去一趟,假装去支取三万块钱。桑逊似乎吃准我们那个对手正在暗中监视着。”
    “桑逊对任何事都吃得准的,”艾勒里笑道。“多承你的感情。”
    “没什么,”诺克斯生硬地说道,并朝琼投去奇怪的目光,琼仍坐在打字机前,摆出十足的秘书架子,专心致志于打字,诸事不闻不问。“只是别打布莱特小姐的主意呀。人家要责怪我的。”诺克斯耸了耸肩,走出了房间。
    艾勒里等候了十分钟。他并不跟琼说话,她也继续飞快地打字,毫不停顿。
他无所事事地捱时间——事实上,是眼望窗外。不多时,他看到高大而憔悴的诺克斯昂道阔步跨出停车的门廊——艾勒里所瞭望的窗口,是在建筑物主体的侧翼,所以房子正面的一举一动恰好尽收眼底——坐进了等在那儿的大型高级轿车。轿车沿着车道滚滚而去。
    艾勒里登时活跃起来。这样一来,琼·布莱特小姐也活跃了起来。她双手离开了打字机键盘,坐着,含着狡黠的笑意,期待地望住他。
    艾勒里步伐轻松地来到她的写字桌旁。“老天哪!”她假装吓得缩成一团,惊叫起来。“奎恩先生,你该不致于这样快就被诺克斯先生一言讲中吧?”
    “别胡思乱想,”艾勒里说道。“现在,乘没有人,让我问几个问题,好小姐。”
    “我深感荣幸,先生。”琼喃喃地说。
    “考虑到你的性别。……我且问你,高贵的女士。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府第中,雇佣了多少下人?”
    她显得很失望的样子,噘起了嘴。“问得多怪呀,高贵的先生,你真是个怪人,竟会向一个志在大事的女士问出这样的怪问题来,让我想想看。”她默不作声地扳着手指,算了算。“八个。不错,八个。诺克斯先生的家庭生活很安静。
我认为,他并不经常宴请宾客。”
    “对那些下人,你了解到什么吗?”
    “先生!一个女人能了解每一件事。……你就爽快问吧,奎恩先生。”
    “这儿的佣仆当中,有谁是新近雇来的吗?”
    “绝对没有。这是个非常随和的大户人家,du bon vieuxtemps.③据我了解,每个佣人在诺克斯先生这儿呆了少说也有五六年了,有几个已呆了十五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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